第104節(jié)
最后姜雍容只得讓人把風(fēng)長天請來。 風(fēng)長天只一句話:“仗人人都能打,少你一個不少。軍需卻只有你能管,沒你不行。閉上嘴,馬上去,打完仗記你首功,從王庭搶來的銀子少不了你一份?!?/br> “是,老大!” 阿郎立即痛痛快快地去了。 姜雍容:“……” 慚愧,身為天虎山的大嫂,她好像一點都不懂天虎山的馭下之道。 這里風(fēng)長天問:“還有什么事嗎?” 姜雍容知道他忙于軍務(wù),道:“沒什么事了?!?/br> 風(fēng)長天一點頭,熟門熟路將她攔腰一抱,將她從書桌后抱了起來。 “!”姜雍容連忙抓住他的衣襟,“干什么?” 風(fēng)長天低頭朝她一笑:“帶你去點兵?!?/br> 這些天,他日日和士兵們一起cao練,臉上曬黑了一些,笑出一口白牙。 自從開始募兵,她和他就各自忙個不停。在北狄那兩個月還能朝夕相處,一起看日升,一起看月落,這陣子卻連見個面都難。 這個笑容讓她的心狠狠地跳了下,幾乎想捧住他的臉親上一口。 我很想你,風(fēng)長天。 你有想我嗎? 這句話在心中回蕩,當然姜雍容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口。 撩人容易,收場難。 得忍住。 * 昔日的天虎山下路人都不敢經(jīng)過,而今還沒到跟前,就看見烏泱烏泱的大軍。 風(fēng)長天直接施展輕功,從帳篷上方掠過。 底下的人立即發(fā)現(xiàn)了,頓時高喊:“風(fēng)帥!風(fēng)帥!” 還有眼尖的,看到了風(fēng)長天懷里的人,也跟著高喊:“姜夫子!姜夫子!” 姜雍容心說這可真不愧是沙匪頭子帶出來的兵。 一般嚴明的軍紀中,頭一條就是禁止喧嘩。 “他們叫你‘風(fēng)帥’?”她問。 “嗯,爺自封了一個‘征北大元帥’,怎么樣?響不響亮?” 風(fēng)長天直接將她帶進了天虎山大廳,從這個角度望下去,山下的兵士們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螞蟻。 緊跟著底下傳來深長的擂鼓聲。 姜雍容忽然想起了她頭一次聽到的戰(zhàn)鼓,那時她還在坤良殿對鏡描眉,準備以死殉國。 一年的時間過去,她的人生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初那個心如死水的姜雍容,怎么樣想不可能想到,當她今天再次聽到戰(zhàn)鼓時,血液都好像跟著沸騰了起來。 募兵的章程、前期的準備、兵員的安置……每一個步驟里都有她的心血傾注,但她的努力僅限于在幕后,看到這么多士兵齊聚于眼前,還是頭一回。 沒有親眼目睹之前,十萬人對她來說只是一個數(shù)字。 是到了這一刻,才知道這個人數(shù)到底有多龐大,多驚人。 山下的兵士們隨著鼓聲排布陣法,喊聲直入云霄。這還是隔著半座山,她已經(jīng)覺得心跳加速,假如身臨其境,不知該是怎樣的熱血沸騰。 風(fēng)長天告訴她哪邊是騎兵,哪邊是步兵,各有多少人,都有什么陣法什么武器,以及什么時候怎么打。 姜雍容看著他。 陽光十分明亮,但明亮不過他的雙眸。他在說起這些的時候,眼中的光芒可真耀眼啊,和當初在京城里看奏折時的風(fēng)長天截然不同。 她忽然間明白了,皇宮對于風(fēng)長天來說就像一個籠子哪怕再富麗堂皇,再高貴非凡,籠子就是籠子,風(fēng)長天絕不會喜歡。 這里才是風(fēng)長天想要的天下,天高地闊,無邊無垠,可以任他揮灑,縱情馳騁。 忽地,她瞥見遠處好像還有一隊人馬。 “那么是什么兵?” 風(fēng)長天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他的眼力要強得多,“嗯?楊豬頭的人?” 那一小隊人馬徘徊在遠處,顯然沒有加入的打算,只是在觀望。 姜雍容皺了皺眉:“快送我回去?!?/br> “做什么?” “葉慎悄悄截到了楊天廣發(fā)往京城的公文,我還沒來得及看?!?/br> 風(fēng)長天便又帶著姜雍容回私塾。 公文上皆有火漆朱印,姜雍容先將火漆烤得微軟,然后拿書刀輕輕拆開。 這一招看似簡單,其實火候分寸十分緊要,烤得略久一點或是離火略近一點,火漆會糊塌變形,烤得不夠則無法輕易打開。 里面是兩份折子。 姜雍容打開其中一份,果然是向朝廷匯報風(fēng)長天募兵的事。 北疆人人稱快的北征,在楊天廣的奏折里變成了沙匪糾結(jié)群黨,圖謀不軌,懇請朝廷派兵鎮(zhèn)壓。 楊天廣身為北疆都護,眼看著風(fēng)長天坐大,不能坐視不理,上折求助,十分正常。 只是,因為鄔世南的刻意傳播,云川城人人都只道她和風(fēng)長天這兩個月是去了京城,楊天廣卻只字沒有提這一點,是知道他們不在京城,還是直接無視,還是想將風(fēng)長天以沙匪論處? 姜雍容一面這樣想著,一面點起燈,將奏折湊上去燒了,然后將另一份奏折放回去,照舊封好朱漆,交給葉慎悄悄放回公差的包袱里。 葉慎聽命而去。 風(fēng)長天忍不住道:“直接少了一份,別人不會覺得奇怪么?” 姜雍容失笑:“枉你當了那么久的皇帝。封疆大吏上奏章的時候皆要上一份請安折子,若無事啟奏,則只上請安折子,每月一封,以示邊疆太平無事,所以又稱‘太平折’?!?/br> “嗐,當皇帝那段日子,爺真是不堪回首,若不是因為你,爺早就跑路了?!憋L(fēng)長天說著摸了摸下巴,“楊豬頭這是在跟爺玩兩面三刀的花樣啊,昨天爺還去問他借馬,他嘴里明明肯了,反手就寫了個奏折?!?/br> 姜雍容微微皺眉。 此次北征,最好的法子是聯(lián)合楊天廣一起出兵,一來更加名正言順,二來多一份助力,那是如虎添翼,又加了幾分勝算。 但楊天廣這個老滑頭,又是說糧餉不足,又是說兵員缺少,最后還抬起一面大旗,表示他要為風(fēng)長天鎮(zhèn)守后方,保住云川城,安定民心。 總之說來說去,打死不出兵。 現(xiàn)在看來,他不單不打算出兵,他還打算扯風(fēng)長天的后腿。 這就有點麻煩了。 京中那些高官大佬們——包括她的父親姜原——皆不贊成北征,一是因為國庫空虛,二是因為北狄人過于悍勇。 他們擔(dān)心,一旦開戰(zhàn),若是戰(zhàn)勝了,自然是好,可若是戰(zhàn)敗了,北狄了長驅(qū)直入,到時候京城都保不住,大央可就完了。 所以這封奏折如果真的送到京城,一定會為風(fēng)長天招來一片反對聲。 風(fēng)長天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眉心。 他的指尖永遠是那么溫暖,姜雍容的眉頭真的松開來了。 “這個你不用cao心?!憋L(fēng)長天道,“既然楊豬頭不太聽話,爺就去跟他講講道理吧。” 眾所周知,風(fēng)爺是個講道理的人。 在風(fēng)爺說完這句話的半個時辰后,云川城所有的人都看見,督護大人被風(fēng)爺從府邸中拎出來,然后被風(fēng)爺拎出了城墻,轉(zhuǎn)眼消失在城外廣袤無垠的草原上。 誰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去了哪里,只知道當督護大人回到督護府的時候,整個人像是成了一攤爛泥,站都站不住了。 風(fēng)長天回來的時候則是神清氣爽,拎起茶壺直接灌了半壺茶。 “你怎么跟他講道理的?”姜雍容忍不住問。 “哦,我把他帶到天女山,扔進了北狄大營?!憋L(fēng)長天輕飄飄地道。 姜雍容:“!” “當然了,人家是咱北疆都護,爺不能見死不救,所以我就問他要不要爺救?!?/br> 答案當然很明顯。 “所以你問他要了什么?” “北疆所有的戰(zhàn)馬,還有馬上的騎兵?!憋L(fēng)長天說著,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爺這個道理講得好不好?是不是可以親一個?” 第100章 . 藥丸 帶我回哥哥身邊 楊天廣雖然把騎兵和戰(zhàn)馬交了出來, 當天就寫了一封書信,命心腹直送出城。 當然又被葉慎給劫了。 這封信是寫給姜原的。 這很正常,畢竟現(xiàn)在名義上監(jiān)國的皇儲年年還沒有斷奶, 大央真正的掌權(quán)的人就是姜原。 傅靜姝進來的時候,姜雍容剛把信看完, 傅靜姝道:“忙么?” 姜雍容擱下信,微微一笑:“什么事?” 傅靜姝遞過來一只錦匣:“給你吧?!?/br> 姜雍容接過來一看, 只見是一篇篇文章, 字跡俊秀挺拔, 令人見之忘俗,再看得幾句,驀然明白這是什么, 整個人怔住了。 “你在北狄的時候,我進過你這書房,看到了你默的安慶新法。你竟然能逐字逐句默出,可見確實用心,我之前還曾經(jīng)懷疑過你, 是我不對?!?/br> 傅靜姝說著, 輕輕吐出一口長氣,“這里面有些在新法中刪減了, 有些則在新法中擴充了。給你看看, 做個比較, 也許更能明白哥哥的想法。” 錦匣里是傅知年的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