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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師伯全名獨孤一鶴,乃是滅絕師太的師兄,是當(dāng)今天下武功真正能達(dá)到巔峰的高手之一,據(jù)說當(dāng)年先代掌門其實更屬意他繼任掌門之位,可惜他沉迷武學(xué),不愿理會俗事,因而推拒不肯受,這才由滅絕師太擔(dān)當(dāng)掌門。 此后三十年,他潛心閉關(guān),日以繼夜地苦心鉆研,將刀法的大開大合、剛烈沉猛,融入到峨眉靈秀清奇的劍法中,終于創(chuàng)出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的絕招,可以用刀,也可以用劍,乃是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功夫。 不過獨孤師伯武功雖高,卻甚少外出,也從未收過弟子,這次一下子收了三男四女七名嫡傳弟子,倒有些令人意外。 這么想著,她便隨口感嘆了一句,貝錦儀也笑了笑,猜測道:聽說獨孤師伯如今已將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完善,不用再像以前一樣常年閉關(guān)了,且獨孤師伯年歲也不輕了,說不定就動了教養(yǎng)徒弟傳承衣缽的念頭呢? 倒也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丁敏君贊同地點點頭,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和她打了聲招呼,便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些行李獨自下山去了。 她隱隱約約記得,夢中見到的那處山崖有些眼熟,似乎同樣位于蜀中,距離峨眉山也并不遠(yuǎn),每次下山都會途徑那里,卻從未靠近過。 腦海中大致有了個方向,她循著記憶一路快馬加鞭,不過用了一天一夜時間,便找到了那個地方。也是到了那里,丁敏君才終于明白,為何李莫愁死里逃生后,會選擇這個地方藏身了。 粗粗看來,此地三面環(huán)山,一面環(huán)林,整個地形約摸像個盆狀。那環(huán)林的一面是進(jìn)入里面的唯一入口,不僅林木粗壯茂密,林中還布滿了瘴氣,除了她這種本就沖著來的,趕路的人路過此地,都會下意識地遠(yuǎn)遠(yuǎn)避開,當(dāng)真是個隱蔽的好地方。 丁敏君取出面巾覆在臉上遮住口鼻,在林子外面等到正午太陽最烈,瘴氣最稀薄的時候,伏低身子用力一夾馬腹,馬兒長恢一聲,風(fēng)馳電掣般闖了進(jìn)去,剛穿過樹林,誰知道竟然迎面便是一處斷崖,好似被人用一柄巨大無比的長劍削斷一般,筆直陡峭。她臉上神情猛的一變,連忙拉緊了韁繩將馬緊急勒停。馬兒發(fā)出一陣急促的嘶鳴,前蹄高高揚(yáng)起,整個馬身近于直立,幾乎要將她甩下馬背,待到馬蹄重重地踏在地面上,她才急促地喘息了幾聲,看著咫尺之外的斷崖差點驚出一身冷汗。 要不是她發(fā)現(xiàn)不對及時懸崖勒馬,這會兒說不得就要連人帶馬摔得粉身碎骨了。 馬兒似乎也感受到了她驚惶的情緒,有些煩躁地打了個響鼻,在原地不停地交換馬蹄踏步。 丁敏君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俯下身去在它耳邊小聲安撫了幾句,隨后翻身下馬,將它牽到一棵樹旁用韁繩松松地綁了一圈,確保就算她沒及時回來也能讓馬兒自個兒咬開韁繩去覓食之后,圍著斷崖走了一圈,終于給她找到了一個可以下去的地方。 那處斷崖邊上長滿了結(jié)實的藤蔓,幾乎每條都有兒臂粗,且藤身沒有尖刺,只有一些細(xì)小的絨毛,很適合攀著借力下去。 推測夢中出現(xiàn)過的那個地方多半就在這斷崖底下,丁敏君定下心神,探頭看了看霧氣彌漫,根本望不見底的斷崖,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來一股勇氣,咬咬牙攀著蔓藤便縱身躍了下去。 那藤蔓果真結(jié)實得很,穩(wěn)穩(wěn)地墜住了她那么大一個活人,主干幾乎沒有損傷分毫,只是被薅掉了幾片葉子而已。丁敏君一手提著劍和包袱,一手攀著藤蔓,灌內(nèi)力于足尖,運起輕功踏在崖壁上作為緩沖,如此數(shù)十個回合,她終于順利落到了崖底。 她所在的那個地方是一片布滿了碎石的平地,左前方不遠(yuǎn)處有一個極大的水潭,在陽光下閃著粼粼的波光。右前方又是一片樹林,沒有崖頂入口處那片茂密,卻也枝椏交錯,影影重重。 此時天色尚早,才剛蒙蒙亮,幾粒星子稀疏地掛在天上,已逐漸黯淡。 丁敏君穿過那片樹林,終于在朦朧的晨霧中隱約看到有幾間破敗的茅草屋孤獨地立在不遠(yuǎn)處,外圍的籬笆七歪八斜地勉強(qiáng)支著,地上雜草叢生,更有蜘蛛結(jié)網(wǎng)而生,顯得鬼氣森森。 她重新將面巾覆在臉上,拔出手中佩劍,一邊抬手用劍鞘撥開蛛網(wǎng),一邊又用劍斬斷攔路的野草,清理出一條通往茅草屋的路來。 屋正中的木門已經(jīng)爛了大半,只剩下一個角還嵌在門框中搖搖欲墜。她站在門前,深吸了口氣,略微踟躕片刻,這才伸手輕輕地去推那扇門,還沒用力,那門便砰地一聲倒了下去,拍起一地灰塵,露出里面那張同樣積了幾尺厚灰塵的四方桌,旁邊還有一把缺了半條腿的椅子。桌面上放了一個敞開蓋子的茶壺,里面的茶水早已干涸,只在底部留下了一層爛透的茶葉。 整個茅草屋處處都彌漫著一股久未有人造訪的破敗味道。 這間屋子的格局和丁敏君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她將視線移到右手邊已經(jīng)耷拉下來的簾布上,知道里面應(yīng)當(dāng)就是夢中出現(xiàn)的李莫愁最后身死的臥房。她定了定神,最終用劍鞘挑開,側(cè)身輕輕走了進(jìn)去,剛跨過門檻,她便驀地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看到正對著窗口的梳妝臺前,坐了一具身穿大紅色嫁衣的枯骨,仿佛一個即將出嫁的姑娘,正就著日光為自己細(xì)細(xì)梳妝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