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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天還蒙蒙亮, 她就被一陣陣不斷從胃里往上翻涌的酸水折騰醒了, 想要側(cè)身嘔吐, 無奈肚子太大根本翻不過去,急得她出了一身的汗。好在楊逍這幾日都不敢睡得太沉,在她有動靜的時候便已經(jīng)同樣醒了過來, 立刻起身將她扶了起來, 翻身下床為她取來面盆。 好一陣撕心裂肺過后,那股難受勁兒才終于消停了一些。丁敏君漱口之后用帕子擦了擦嘴, 才近似虛脫地重新倒回床上,胸口劇烈起伏,重重地喘著粗氣。 汗水打濕了她的額發(fā),楊逍坐在床沿小心地為她拭去額頭的細(xì)汗,隨后手掌輕輕下滑撫著她的臉頰, 看著她短短幾天就明顯憔悴下去的面色,心疼得無以復(fù)加。如果可以, 他真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受這份苦, 好讓她不再如此備受折磨。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自責(zé), 丁敏君不顧自己方才還難受著,微微側(cè)過頭去蹭了蹭他的掌心,勾起唇角笑著安撫他道:我沒事的, 聽說婦人懷孕都要經(jīng)受這么一遭的,我只不過是比她們晚到了一些而已。 然而她卻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蒼白單薄,她越是想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楊逍心頭的痛惜與愧疚便越深。 丁敏君已經(jīng)再度睡了過去,臨近產(chǎn)期,因著各種原因,她夜里總是時睡時醒,為了能讓她多休息一會兒,楊逍早已經(jīng)下令早上任何人都不得打擾,等她睡足了自己叫人的時候再進(jìn)去伺候。 在床邊枯坐了約莫有半個時辰,外頭天色才剛剛亮透,他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往胡青牛夫婦的住處趕去。 雖然天色尚早,但胡青牛和王難姑二人已經(jīng)在院子里翻檢藥材了。這短時間為了改善丁敏君經(jīng)常惡心嘔吐,食不下咽的狀況,夫妻二人共同研究了許多辦法和方子,卻始終效果寥寥,直到昨天他們倆在教中的藥庫里翻出了一支壓箱底的天池金蓮。 胡青牛還記得這支金蓮是當(dāng)初教主夫人懷孕的時候陽教主特地去昆侖山巔上親自采來的。當(dāng)時教主夫人也是嘔得厲害,陽教主便想讓他用金蓮入藥制成丸子給夫人調(diào)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還沒等他開始著手煉制藥丸,教主和夫人便突然雙雙失去了音訊,再也沒有露過面?于是這支陽教主花了大力氣采來的天池金蓮便只能被留在了藥庫中,而且由于保存不當(dāng),已經(jīng)變成了干花,失去了藥效,想要煉制藥丸,須得重新再去采幾朵回來才行。 天池金蓮其實算不得少見,畢竟昆侖山頂上隨便哪個池子里都長滿了這種花,然而它作為藥材卻極其珍貴稀少,因為這種花只有在開放的時候才是能夠入藥的,而它只在月圓之夜的子時開放短短半刻鐘,且摘下來后必須用與它生長的地方相近的溫度保存,否則便會立刻凋謝。 胡青牛將此事告知了前來找他們的楊逍,后者在沉吟片刻后當(dāng)即便決定立刻出發(fā)前去采摘天池金蓮,他朝對面的兩人拱手托付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日里,敏君就勞煩二位多多照顧了。 楊左使這是說的哪兒的話?王難姑聽了之后連聲承諾道:我和外子定會仔細(xì)照料夫人的身子的,還請放心。 如此楊逍便不再多言,道謝之后快步走了出去打算動身啟程。期間被正好前來找他的顧惜朝撞見,如今已經(jīng)九歲的小少年站直了身體,滿臉堅持地說道:師父,弟子也想一同前去。 他絕口不提想同去的原因,卻瞞不過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楊逍。他知道這孩子最近一段日子總是廚房和胡青牛的藥廬兩頭鉆,變著法子做些開胃的小點心給丁敏君送過去,哄著食不下咽的師娘能吃一點是一點。丁敏君也知道他的孝心,總是想要強忍著喉間的惡心咽下去,卻依舊無濟(jì)于事,不過才短短幾天便瘦了一圈,挺著個碩大的肚子愈發(fā)顯得搖搖欲墜。 這孩子心思重,能那么及時地趕過來,想必也是一直關(guān)注著胡青牛那邊的動向,從他那兒得到了相關(guān)的消息。以這孩子執(zhí)拗的性子,就算他不同意,估計也會自己悄悄跟上來,到時候反而更麻煩,于是便沒有拒絕,只對他道:半柱香后在大殿門口集合。 顧惜朝眼睛一亮,立刻轉(zhuǎn)頭飛奔出去收拾東西,那腳下速度快的,連輕功都用上了,根本無需半柱香,他就早早地出現(xiàn)在了集合的地方。 楊逍此行除了這個弟子之外沒有帶任何人,師徒兩個一刻不停地趕路,累了便露宿野外,餓了渴了便用隨身帶著的干糧對付,堪堪趕在十五之前來到了距離光明頂最近的有著山頂天池的驚神峰。 驚神峰險峻陡絕,三面都覆蓋了厚厚的積雪冰川,極難攀登,唯有一面綠草如茵,到了半山腰更是林野密布,鳥獸成群,恍若世外仙境。 師徒兩個一路往上,穿過草地叢林,忽然聽到了嘩嘩激昂的水聲,只見一道極大的瀑布垂直從山頂傾瀉而下,落到底下碧綠的深潭中濺起水花數(shù)丈,在陽光下顯出一彎美麗的虹霞。 看到了這道瀑布,楊逍心知他們沒有找錯方向,水流從山頂而來,不是積雪消融便是天池水漲,無論哪個,應(yīng)當(dāng)都離他們要去的目的地不遠(yuǎn)了。 師徒兩個精神大振,不敢耽擱分毫,加快了腳步向上攀登,途中遠(yuǎn)遠(yuǎn)地遇到了一只渾身長滿白毛的巨大猿猴,那白猿似乎受了傷,用爪子緊緊地攏著肚腹的地方,瞪大了眼睛盯著他們,那張毛臉上的神情戒備,像極了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