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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孩子也是會長,凈挑著父母的優(yōu)點揀, 黑葡萄似的雙眼大而明亮, 眼尾微微上翹, 像極了他的母親。小巧的鼻梁如今還挺秀氣,將來想必會如同父親一般直而筆挺。唇不點而朱,薄薄的兩片, 抿起來拉成一條直線,倒是有幾分凌厲。 胡青牛在看了孩子的長相之后,捻著下巴上短短的山羊胡,連說幾聲不得了,開玩笑一般打趣道:楊左使,清晏這孩子長成這副模樣,將來說不得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比你更風流倜儻,惹無數(shù)女子心折啊哎呦! 聽了他的話,楊逍本人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神色卻沒什么變化。倒是站在他身旁的王難姑板起了臉,曲起手肘用力懟在了他的腰側,橫了他一眼,示意他丁敏君還在這兒了呢,輕斥道:說話沒遮沒攔的,為老不尊。 老、老? 被夫人說了老的胡青牛滿臉震驚,指著自己的臉試圖向王難姑證明:夫人你看看,我這臉上都還沒有皺紋呢,怎么能說是老? 王難姑卻是不屑地嗤了一聲,毫不留情道:胡子都留上了,還不老? 說起這留胡子,也是一樁趣事。 自從丁敏君懷孕后,自忖即將升級成為干爹的胡青牛一直攛掇著親爹同他一起開始留胡子,按他的話來說,他們倆一個四十來歲已過不惑,一個三十多歲快到不惑,放在尋常人家,那都是要當祖父的人了,如今才當?shù)讶贿t了許多,又怎么能在其他地方落后?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留上胡子,不更像當?shù)哪樱?/br> 然而對于他的歪理,楊逍面帶微笑一概拒絕。先不提他的妻子丁敏君本就比他小了十歲,就算他能夠毫不心虛地說現(xiàn)如今自己還在鼎盛時期,依舊英俊瀟灑,風度翩翩,若他愿意,照例有許多鶯鶯燕燕前赴后繼地撲上來,可他自己知道,只要站在丁敏君身旁,兩人還是明顯能看出年齡差距的。 更何況丁敏君從小修煉古墓派的武功,而這派武功對于女子來說又是出了名的駐顏有術,說不得十幾二十年之后她仍是這副艷若桃李,容顏未老的模樣,而他自己雖然內(nèi)力深厚,也會老得比常人慢上許多,卻到底是不如她的。 種種緣由之下,他想辦法讓自己顯得年輕些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去留胡子?再說了,他才剛要成為父親,祖父什么的暫時跟他沒關系,單從容貌上來說,他和胡青牛看起來都不像一輩人。 他比他年輕多了。 所以最后真正留胡子的,便只有胡青牛一人了。 而此時被夫人說老的胡青牛也難得地開始反思,他這胡子到底還要不要留了? 這一思,便從楊清晏滿月那天想到了周歲。 抓周禮是個大事兒,更何況這還是楊左使長子的抓周禮,因此這天一大早,光明頂上便開始忙忙碌碌起來,掃除的、裝飾的不一而足。 說來也是奇特,近段時日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好幾天的雨了,而且早上起來天空昏昏沉沉,也并不太好看的樣子,卻偏偏在臨近抓周吉時的時候,金烏破開了層障的烏云,霎時間陽光灑滿大地,天邊浮現(xiàn)一彎虹霞。 恭喜楊左使,這可是吉兆啊。 令公子想必是個有福之人! 在走近布置了抓周禮的大殿之時,楊逍一一謝過前來道賀的賓客,簡單寒暄了幾句,有兩名僮仆各端了一個木制的托盤過來,左邊上頭盛放著一個比拳頭還大的鮮嫩蟠桃,右邊那個則堆了一座小山似的飽滿松塔。 這是楊逍眸光微閃,已有了幾分猜測。 兩名僮仆搖搖頭,實話實說道:這是小的們早起去清掃臺階的時候在那里發(fā)現(xiàn)的,看起來并不像是被隨意丟棄在那里的,便用托盤裝了呈上來請您處置。 楊逍心中清楚,會送這個的,也只有隨他一同從驚神峰回來,卻在到達光明頂上后一頭扎入了森林中再沒有露過面的白猿了。 也不知道是碰巧了還是特意在這天送過來的,若是特意選中了今日,那說它成精恐怕還低估它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笑了笑,吩咐僮仆將蟠桃和松塔一同端到放滿了抓周物什的桌案上。 隨著一聲禮炮放響,丁敏君在王難姑的陪同下抱著孩子走了出來,在桌案前站定后,輕輕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叫他的名字:清晏,乖乖? 本還趴在娘親肩膀上的小孩兒聽到自己的名字轉(zhuǎn)了過來,烏溜溜的眼睛靈動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胖胖的小rou手中還抓著娘親的一縷頭發(fā)。 丁敏君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發(fā)絲,將他放在桌案上坐端正,輕聲細語地哄道:清晏,看到爹爹在哪里了嗎? 話語剛落,楊逍適時地在桌案的另一頭朝他拍了拍手掌,喚道:清晏,到爹爹這兒來。 似是聽到了親爹的聲音,小孩兒循著這聲望過去,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后,高興地笑了起來,也學著他的樣子拍了拍小手,口中啊啊地叫了兩聲。 見小孩兒仍坐在原地沒有動的意思,丁敏君心中有些著急,彎下腰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哄道:清晏乖,到爹爹那兒去。 啊?楊清晏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身旁的娘親,高興地露出了幾粒小米牙,口齒不清地叫道:糧,娘!然后撲過去叭的在她臉上留下了一個濕漉漉的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