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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之河從眾人腳底流淌,原本屬于他們的過去、現(xiàn)在、未來,在平靜的水面一一閃過,窺過后便知結(jié)局。 玉藻前余光瞄了一眼,抬手千代他們攬在懷里:“不要看。凡人不可直視命運之河,不然會有性命之憂。” 千代并不是好奇心那么重的人,聞言順從地伏在他懷里,順手也將兒女的眼睛捂上。 玉藻前懷中抱著自己妻兒,眼神落到腳下,水面上映出的景象讓他危險地瞇著眼。 而同樣被拉入命運之河的奈落,傲然地直視前方,目光徑直落在九歌身上,對于自己腳下浮現(xiàn)的幻象,毫不在意。 那個叫荒的神明所說果然不錯。 九歌并非生長于此,命運之河映不出她的影子。 靜寂的命運之河中央。 九歌看著荒:“不管是人類,還是神明,對于未知都應(yīng)該抱有敬畏才對。你既然看不到我的人生,焉知我拯救旁人就不是為了拯救自己?更何況,人心生來就是偏的。他們本該死去又如何?我喜歡,我就要他們活下來。這份因果我承擔(dān),以后倘若有天懲,我也會獨自承受。這種行為很難理解嗎?” “我雖看不到你的人生,然而,天命不可知,亦不可改。倘若你一意孤行,九歌,你以后必定會被天道所棄,死后會被冥界拒接。倘若神識不滅,也只會游蕩在生死的狹間,直到化歸虛無?!?/br> 荒的模樣甚是威嚴(yán),不似危言聳聽,可九歌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你也在恐嚇我?” “天命如此。”荒搖頭。 “倘若我就是不聽,死不回頭呢?” “天行有常,萬物順天而行,逆天之舉,十死無生?!?/br> “哦,那我等著天道找上我的那一天?!?/br> 九歌無所謂擺手,“我不需要你幫我逆天,只要你告訴鬼舞辻無慘在哪里就行。” 荒看著冥頑不靈的她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你們遲早會遇見的?!?/br> 這話聽著就是在故弄玄虛,但九歌并不是沒腦子,全然不顧別人死活,只圖自己得利的無恥之輩。 荒之所以這樣回答,知曉這恐怕就是他能回答的極限。 九歌心中了然,但還有一絲不解,問道:“你不是說你看不到我的未來嗎?那又是怎么確定我跟鬼舞辻無慘會再見?” 荒這次回答的干脆:“我看到了他的未來?!?/br> 分別后,荒消失在夜色中,而九歌一行人繼續(xù)去觀看薪能表演。 這時的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寺前那片寬闊的草地上,已經(jīng)鋪好木板,四角四角立起竹竿,并用繩子連接起來,作為表演用的空間。 此時,夜色渺渺,臺前的燃起篝火卻甚是明亮。隔得老遠(yuǎn),就能看見臺上表演。 他們的表演與九歌見過的完全不同,演員們不用聲調(diào)表現(xiàn)人物感情,更多的是戴著涂漆的木制假面,身著雍容華貴的服裝,用對白和滑稽的動作取笑觀眾。 配樂簡單質(zhì)樸,有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感。 九歌他們過來時,一處曲目剛剛落幕。 臺前的人群有散去的,也有重新擠進(jìn)來的。 葛葉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他們,欣喜地?fù)]手示意:“這里這里!” 越過人群,兩撥人會面后,簡單寒暄了一下,便聚在一起等著下一場。 葛葉之夫安倍保名頗為熱心:“你們來得正及時,下一場應(yīng)該是‘咒師走儀’。聽聞他們從京都來,功底較尋常人更為扎實,非常值得一看?!?/br> 眾人謝過。 表演再次開始后,奈落不著痕跡扯了扯九歌手臂,見她滿臉不解,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還不快收斂收斂。你看著葛葉的眼神太過赤、裸,那個陰陽師已經(jīng)注意你很久了。” 第50章 第 50 章 九歌聞言,掩袖咳了一聲,將黏在葛葉身上的目光移到臺上。 ——這怪不得她啊! 葛葉可是安倍晴明的母親,那個平安時代最著名的大陰陽的母親??! 難得遇見她比較欣賞的天之驕子,愛屋及烏有問題嗎?完全沒有!天不生他安倍晴明,陰陽咒法萬古如長夜。 只是現(xiàn)在人多眼雜,她不能跟奈落就此深入探討一番,看不到他吃癟的樣子,有一點點遺憾。 **** 也許是出于某種直覺,雖然葛葉現(xiàn)在生活在東生郡,距離信太之森稍微有些路程,卻不妨礙她有心交好玉藻前一家。 在羽衣愛花周歲時,她特意給雙生子準(zhǔn)備了掩飾妖氣的手環(huán),幫助他們?nèi)谌氲饺祟惖纳睢?/br> 后來,葛葉也生下了未來將會大放異彩的晴明。 再后來,葛葉帶著小晴明,跟隨安倍保生遷居平安京。 在離開之前,葛葉特意來這里邀請玉藻前他們同行,只是被九歌以“時機(jī)未到”拒絕了。 千代雖然并不對離開京都耿耿于懷,但那里畢竟是生養(yǎng)她的故鄉(xiāng),難免會眷戀。 本來以為他們避禍于此,再無回去的可能,可如今聽九歌這般篤定地婉拒,千代思忖許久,還是沒忍住去了她居室詢問:“我們還能回京都嗎?” 九歌點頭:“自然。京都可是這里最富饒繁華的城市,放著好地方不住,偏居一隅豈不是太委屈我們了?再說了,你自小生長在京都,熟悉的人和事都在那里,肯定也有想念的時候。唉,不說你了,我現(xiàn)在就非常想念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