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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壓已經(jīng)失去耐性。 不管擋在面前的是誰,即使是九歌重視的桔梗,只要妨礙到他,他也不再會心慈手軟。 “十哥,” “九歌”半伏著井沿,吃力道,“她快要不行了……” 她一個字喘三喘,聲音更是虛弱到極點,可這話落在陸壓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靂。 桔梗和嚴勝驚詫回頭,就見九歌已經(jīng)失去意識,神情安詳,靜靜躺在奈落懷里,也不知道究竟從她纖細的身體中流出了多少血,不僅將她素潔的白裳染滿血污,就連奈落的衣服都被染成不祥的深色。 桔梗大聲道:“奈落,你在干什么!” “……我阻止不了。”奈落平靜地摩挲著她逐漸冷卻的面容。 桔梗愣住。 嚴勝也問:“怎么回事?” 奈落抬起頭,平靜的視線越過桔梗他們,直直望向陸壓,目光帶著星星點點笑意:“陸壓,你做到了?!?/br> 陸壓厭惡地乜他。就是這個骯臟低賤的男人,蠱惑九歌的心智。 奈落無所謂:“如果我猜得沒錯,眼下這條命,已經(jīng)是她最后一命了,像之前在東海那樣,隨隨便便就任性去死,她再也不能那么做了。不僅如此,這條命很可能還跟她口中的‘阿兄’有著不為人知的密切關系,所以,她才會無比珍惜?!?/br> 奈落有些好笑,深深看進他眼底,“我猜她肯定沒告訴過你,哪怕只有一絲絲死亡可能,都會令她無比害怕。也是基于這個原因,她才會一直跟我鬧別扭,想要從我這里得到心安。不過如今你做到了,陸壓?!?/br> “她出手時,完全是抱著同歸于盡的心思,沒有給自己留一絲退路。很顯然,九歌恨極了你。我不禁有些懷疑,你真的是她至親兄長,而不是什么有著滔天仇恨的宿敵嗎?”奈落詰問。 陸壓陰惻惻:“之前看在九歌的面子上,才會放你一馬,現(xiàn)在,你再信口雌黃,我必殺你!” “是真的,十哥?!?/br> “九歌”接過話,雖然自從知道她的存在后,就恨不得她去死,可當她的生命真的奄奄如風中殘燭,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狠心。 “九歌”自嘲一笑,用力按緊心口,那狗東西捅人可真是熟練又狠辣,也不知道練過幾回,疼死她了,“她太弱了,同樣的傷勢,我可以挺過來,但她就懸了?!?/br> 陸壓猛地扭頭,死死瞪她:“你們是一體的。你都沒有事,她怎么會……” “十哥!”“九歌”打斷他,目露同情,“我死了,她不能存;可她死了,卻無礙與我。自從知道她的存在,我就非常害怕自己不知道什么就被人捅了刀子,搶走擁有的一切,為此,我特意去詢問過,得到的答案就是如此。十哥,這是天命,我等皆不能違……咳、咳咳,所以,如果十哥還不想她死的話,建議盡快。不然,等你把在場的人都殺光,她……也要涼透了。” 不等她說話,陸壓就一把推開阻攔,徑自來到奈落跟前,想將九歌接過來,卻被他拒絕:“……給我!” 奈落并不怕他,將九歌完全攏在懷里,譏笑他癡心妄想:“你跟著她最討厭的人一起玩弄踐踏她的感情,你以為,在她心里,你還是那個可靠的兄長嗎?呵,別做夢了。如果她知道自己再跟你扯上關系,恐怕會厭惡的再也不要醒來?!?/br> “你!”陸壓惱羞成怒,裂空一掌,狠狠拍向他。 奈落不閃不避,甚至有些得意睨他。 仿佛能撕裂皮rou的掌風在奈落眼前一寸處停下,就聽陸壓壓抑喘息,呼吸粗重:“……你想讓九歌更怨恨我,我不會讓你得逞。” 奈落皮笑rou不笑:“那可真是遺憾?!?/br> 無法帶九歌離開,又不能殺了眼前這個耀武揚威的渣滓,陸壓按捺中心中殺意,通過故人特有的聯(lián)系方式,想要去請避世居于桃源鄉(xiāng)的白澤過來。 只是,還沒等他聯(lián)系上白澤。 整個人就被從天而降的一個龐大白色毛絨絨壓在身下。 伴隨著云靄升騰,一個醫(yī)者打扮模樣出現(xiàn)其中。他頭戴白色帛巾,右耳佩一只上串銅錢下接碧玉的紅繩流蘇墜,身穿綠色暗紋鉤邊的古中國傳統(tǒng)士人白袍,腰間藍色綬帶上系著鳴玉禁步,眉目溫柔,只是眼尾微微上揚的弧度,卻露出一絲輕浮。 “哎呀,地面可真軟啊?!贬t(yī)者感嘆。 “……白澤!”陸壓將站在自己身上的大山抖下,狼狽爬起來,惡狠狠瞪他。 “是你呀,小金烏。不過,現(xiàn)在不是跟你敘舊的時候,金魚草告訴我九歌遇到了危險……”白澤不誠意擺擺手,余光瞥到被奈落抱在懷里的九歌,立時失去聲音。 “怎么會傷成這幅模樣?”白澤眉頭擰得死緊,顧不得許多,指揮著奈落將她放下,上手診治。 奈落面色冷峻:“這就要問你口中的小金烏了?!?/br> 白澤像是沒聽到,全身心沉入工作中,手上動作不停。 他袖中仿佛藏在無數(shù)寶貝,眾人就看著他從里面掏出小如藥丸、熏香、琉璃瓶、銀針之類的東西,大到泡澡的藥桶、阻隔視線的屏風、安置病人的床榻這些一般人都不會隨身攜帶的東西。 雖然總覺得他不太靠譜,但眾人還是屏住呼吸,生怕打擾到他。 遠處村落傳來雄雞啼鳴的聲音,天際已然顯露澄廓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