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 你的任務(wù)告一段落了。接下來的指環(huán)戰(zhàn)，要繼續(xù)旁觀嗎？”

    “你在說什么呢，”頂著黑眼圈的六道骸精疲力盡地靠在墻上， 回話輕得像睡夢中的囈語， “和那種黑幫家族扯上關(guān)系的可不是我。彭格列的霧守……”

    他歪歪頭， 瞥了一眼抱著膝蓋像只小兔子似的乖乖縮在床邊的女孩。

    “怎么樣， 庫洛姆？”

    “啊，”突然被點了名的庫洛姆不自覺地挺直了腰， 雙手緊握著頂?shù)教旎ò迳系娜骊昂?、骸大人？?/br>
    “不用這么緊張?！绷篮Q了個姿勢，單手放在膝蓋上撐著下巴，毫不在意地擠壓著諾維雅僅剩的生存空間，“接下來是怎么打算的？”

    “哎， 問我的意見嗎？”

    戴著骷髏眼罩的女孩子稍微移動了一下目光，遍覽房間全貌。老舊泛黃的天花板、過時掉漆的家具、狹小/逼仄的空間——她的眼神最終停留在抱著胳膊站在墻角的諾維雅身上， 一不小心和后者對上了眼神，頓時驚慌地別過了頭。

    “……骸大人，要留在這里嗎？據(jù)點在黑曜樂園，犬和千種跟我說——”

    六道骸溫柔地打斷了她。

    “如你所見， ”他瞇著眼對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諾維雅笑了一下， “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呢，可愛的庫洛姆?！?/br>
    ……

    諾維雅目送女孩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出租屋，放松下來的第一秒鐘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那孩子很在意你，”她漫不經(jīng)心地把黑發(fā)往后攏了攏， 順手拭去眼角擠出的淚花， “要好好對待人家啊?！?/br>
    “庫洛姆對我來說可不是’別人‘?！?/br>
    暗地里嘲笑了她一句婆婆mama，六道骸勉強克制著被傳染一般愈發(fā)沉重的困意：“她靠我活著， 我也有依靠她才能做到的事情。分不開的話，就稱不上是獨立的個體……總之，安心吧。”

    他晃晃腦袋，強撐著挪下了床，幾乎一個踉蹌栽倒在那人身上。后者猛地一驚，雙手從腋下穿過去準備承托住他。身后半步就是白墻，反應(yīng)不及的諾維雅已經(jīng)做好了當墊子的準備，認命地閉上眼等著后腦和墻面親密接觸，痛上那么一下——

    沉重的預感遲遲未被驗證，兩秒之后，她把眼睛睜開一條窄窄的縫隙，在幾乎無法聚焦的方寸之地低頭打量著他。

    深藍色的發(fā)絲在肩頭附近停住了。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盡情打量少年纖細潔白的后頸和逐漸延伸到衣物陰影下的脊椎骨。諾維雅干咳一聲，不去理會系統(tǒng)震耳欲聾的啊啊啊尖叫聲，舉起的雙手改為在他身側(cè)輕拍了一下。

    “骸君？”

    “……”

    從這個角度看，更像鳳梨了啊。

    諾維雅忍俊不禁地挑挑唇角，奇葩的念頭將莫名的曖昧氣氛沖淡了一點。她一邊反思著是不是壓榨太過，一邊又尷尬地出了聲，低低喚著將跌未跌的六道骸。

    “頭暈嗎，是哪里不舒服？”

    終于緩過了勁兒，少年蹙著眉頭對她搖搖頭，收回了千鈞一發(fā)之際撐在墻上的右手。

    “大概是幻術(shù)使用過度的后遺癥……之類的?！?/br>
    這么解釋著，他手上微微發(fā)力，幾乎抵著那人肩部的頭顱抬起?？椢锏娜彳洝⑸倥赜械臍庀⒑蜏囟?，像林間躍動的篝火般若有若無地擦過眉角，似乎把那一片肌膚都燒得灼燙起來了。

    “是我cao之過急了，”看著六道骸站直后依舊緊蹙眉頭捂著額側(cè)，諾維雅歉疚地伸出手，試探性地用手背在他額頭上輕觸一下，“抱歉啊骸君。要不，先睡一會兒？”

    六道骸下意識地后仰，把她的關(guān)愛擋開了：“不用。”

    諾維雅聳聳肩：“好吧、那，要我照顧嗎？”

    “照顧什么，這種小問題?！毙┪脨烙谧约簞倓偟呐e動，少年垂在身側(cè)的右手食指彈動了一下，“啊啊，搞得我差點把正事忘掉了——霧之戒，還在彭格列十代目那里吧？”

    “只是遺忘在背包里罷了。說著不在乎，其實還是很重視自己的所有物呢，骸君?！?/br>
    “……是嗎?！?/br>
    可能是因為我擁有的東西，就只有那少得可憐的一星半點了吧。

    面上掛上一貫的漫不經(jīng)心的諷笑，他朝著那對翡翠色的眼眸伸出手去，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湖泊里自己的倒影。

    “既然有’瞬移‘的術(shù)，那就麻煩你帶我一程吧。該去彭格列那里取回屬于我的東西了?！?/br>
    沢田綱吉打著哈欠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發(fā)覺今天餐桌旁的氣氛有點不對。

    連搗蛋鬼藍波都在安安靜靜吃早餐，平日里雞飛狗跳的餐廳安靜得就像出席葬禮。他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起床方式不對：“早……早上好，大家？”

    面對著樓梯口的諾維雅把嘴里的煎蛋咽下去，對著兔子君點點頭：“早上好。”

    “你回來了?。　?/br>
    澤天綱吉rou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臉上展露出一個有點傻乎乎的笑容：“昨天晚上居然一直沒回，有點擔心……像這樣平平安安的就太好了。”

    那種不加偽飾的關(guān)切是最觸動人心的。諾維雅壓抑著摸摸兔子頭的澎湃沖動，回給他一個笑：“抱歉，讓你擔心了?！?/br>
    她話音剛落，坐在她身邊慢條斯理享受美食的某人——亦即餐桌凝重氣氛的元兇，像是事先排練過似的流暢地接上了下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