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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老子是癩蛤蟆在線閱讀 - 第67節(jié)

第67節(jié)

    第136章 好人

    離大年三十只有兩天。

    趙甲第陪著老佛爺在院子里喝茶,身邊還有趙三金和童養(yǎng)媳jiejie,煮茶手藝精湛巔峰的齊冬草盯著火候,趙甲第接到一個老楊的電話,聽到第一句話整個人就懵了。掛點電話,紅著眼睛對老佛爺說道奶奶,我要去一趟四川,現(xiàn)在。趙三金沒有說話,老佛爺關心問道出了什么事情,這么急。失魂落魄的趙甲第面無人色,起身后輕聲道胡璃走了。老佛爺愣了一下,趙三金平靜道冬草,你開車送他去天津機場,最好一起去四川。很快一輛寶馬7沖出趙家宅子。趙三金鎮(zhèn)定坐在原先位置,安慰了一下老佛爺,語氣不溫不火打了兩個電話,一個給金海在天津方面的負責人,讓他半個鐘頭內搞定兩張飛四川成都的機票。以趙太祖心腹的辦事能力,相信趙甲第和齊冬草一到機場就能登機。還有一個打給四川方面。到了天津機場,金海的幾名高層如臨大敵,很鄭重地安排一切事項,直到目送兩人登機才如釋重負。坐上飛機,坐在靠窗位置的趙甲第閉著眼睛。齊冬草輕聲道我?guī)Я搜壅?,你戴著睡一覺。趙甲第睜開眼轉頭輕輕一笑,姐,我沒事。齊冬草握住他冰涼的手,捂在手心,不說話。

    大約兩個半鐘頭后,他們下了飛機,依然有數人接機,趙甲第先打了個電話給老楊說我到成都了,就不等你和黃華他們一起動身,我先過去。掛掉電話,把一個詳細到鄉(xiāng)鎮(zhèn)村子的地址說給接機的金海高層人物,對方在走向停車場的兩三分鐘里就確定下來準確路線,上了車,直奔廣陽市下一個叫觀音村的偏僻地方,兩部車,金海兩位被上頭命令二十小時隨同的高層坐在前面的車里,趙甲第和齊冬草坐在后面一輛車,長途跋涉。

    到達那座縣城已經是傍晚時分,公司領導小心翼翼詢問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填肚子,齊冬草的意思是不用,很干脆利落,趙甲第卻搖搖頭,說麻煩你們了,我們先隨便吃點。兩名四川分公司領導趕緊說不麻煩,他們說到底還是怕眼前這位身份神秘的年輕男人餓著,上頭老板的老板的大老板親自發(fā)話,他們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肝腦涂地,別說餓一兩頓飯,一兩天都得勒緊褲腰帶忍著,不過既然年輕人說吃飯,他們當然沒意見,10來分鐘就解決掉,然后繼續(xù)前往某個鄉(xiāng)鎮(zhèn),到了鄉(xiāng)鎮(zhèn)再進去就是一條足以讓卡宴這些偽越野車淚流滿面的狹窄泥路,連破巴士都不愿意開,而兩部寶馬7義無反顧沖進去,跌跌撞撞,一路上惹來無數驚艷和錯愕視線,再往里,是拖拉機都能開的小道,沒路,整輛悍馬都沒轍,那兩位衣著鮮亮的領導趕緊把方向問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趙甲第說只能走路或者騎自行車了,還有半個多鐘頭的路程,趙甲第笑了笑,說你們回吧,讓你們跑了這么遠,已經很過意不去,我和齊助理就自己去村子。兩個領導死活不肯,最后是齊冬草淡淡一句讓你們回就回,兩個功成名就的大叔才安心返程,路上都在揣測年輕男人的身份,經過一系列縝密推敲,答案浮出水面,趙太祖的大兒子,金海實業(yè)的太子爺,趙甲第。兩人抽著煙,其中一人說多的看不出,只覺得這位太子爺挺好說話,應該是個好性子的年輕人。另一人不屑道你什么眼光,好說話能讓齊冬草齊大助理一切以他為中心?哼哼,以前我總聽說太子爺不顯山不露水,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現(xiàn)在看吶,沒那么簡單,不信咱們打個賭,走著瞧。

    觀音村,一個很詩情畫意的名字,真實情況卻一點都不浪漫情懷,泥濘顛簸的道路,偏于四川偏遠山區(qū)一隅,安詳的代價就是落后,貧窮,井底之蛙。大城市里來的那位女老師一直努力去做的,就是想親自帶著孩子們跳出井底,去看看外面那片廣闊的天空。她每個月都會節(jié)省下少到可憐的工資,全部用來買課外書本送給努力學習的孩子,只舍得花幾塊錢去網吧給mp3充電,下載歌曲,給孩子們聽,可惜她只堅持了一年多。她摔倒的時候,整個村子都出動了,大人將她裹在嶄新的被子里,只求她能安穩(wěn)暖和地躺在床板上,抬著跑著送她去鄉(xiāng)鎮(zhèn),學校里29個孩子都哭著喊著在大人后面跑了半個鐘頭,直到她被送到拖拉機上,他們還是拖著稚嫩卻比城里孩子要更堅韌的雙腿死死跟在拖拉機后面,任由大人怎么勸都不肯停下腳步,村里人湊了錢雇了一輛巴士去縣城醫(yī)院,孩子們終于停下來,扯開嗓子喊著胡老師,哭成一片。胡老師曾告訴他們,再有一年時間鄉(xiāng)里就會有一所嶄新的小學,能讓所有的孩子都讀書,有新課桌椅子,有很大的cao場,但她終究是沒能等到那一天。

    她被葬在村子后面的山頂,她不上課的時候,就喜歡獨自去那里眺望遠方。偶爾會帶著孩子們,給他們講故事,講大城市里的燦爛和奮斗。她父母在收拾東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一封信,說要葬在這里,不要回去。她那位穿著華貴的母親死活不同意,她的父親同意了女兒最后的請求。下葬那一天,全村人都身穿麻衣,不管老幼,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她父母到醫(yī)院那一天,驚動了一大幫市縣領導,那時候村里人才知道胡老師是出身大城市里的富貴人家,他們雖然想不通為什么胡老師愿意來村子教書,甚至還說要在村里過年,但質樸的村民懂得感恩,知道精明城里人都不屑去做的將心比心。孩子們跪在墳前,哭得眼睛通紅嗓子沙啞。

    好人也許是不能一生平安,但終究會有善報好報。

    胡璃父母就住在教室的2樓,見到趙甲第,胡璃父親交給他一張照片,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晚上,老楊和手槍虎子一起從北京趕來,商雀和楊萍萍黃華從天津趕來,豹子從廣西趕來,和趙甲第一起來到胡璃墳前,喜歡過并且一直喜歡著胡璃的老楊和手槍一人砸了一拳趙甲第,然后兩人摟著嘴角流著血的趙甲第肩膀,紅著眼睛給胡璃敬酒,酒是跟村里人要來的,楊萍萍癱軟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虎子黃華和豹子站在一邊,佇立在夜幕中,這些個打架流血不流淚的年輕人,都眼眶濕潤,沒有誰覺得丟臉。齊冬草獨自站在遠處,默不作聲,眼神哀傷地望著那座孤零零的墳包和蹲在墳前不說話的趙甲第。

    趙甲第在墳前站了一個晚上,齊冬草清晨來看他的時候,他跟她說姐,你回去敢奶奶說我不回去過年了,我要陪一下胡璃,她膽子一直小,又喜歡熱鬧,怕她孤單。你跟趙三金說,寒假結束幫我跟學校說一聲休學一年,我要幫胡璃完成心愿,看著她的學生去新學校上學,這之前就由我來教那些孩子讀書。胡璃總說我成績好,我來教孩子,她也放心。齊冬草輕輕道好的,我過段時間再來看你,你不在,我會照顧好奶奶。

    齊冬草離開村子,走在和趙甲第一起走過來的羊腸小道上,捂著嘴巴哽咽。她堅強,是不想讓趙甲第擔心。手槍楊萍萍第二天一起離開的,被胡璃父母趕回去過年。大年三十夜,趙甲第和胡璃父親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他對趙甲第說胡璃從小身體就不好,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盡職,只惦記著賺錢,常年在外,管不住她,14歲那年檢查出來她的病,就只想讓她開開心心,所有事情都由著她。他說趙甲第,這兩年謝謝你,胡璃跟你在一起,很快樂,如果不是知道胡璃的身體狀況,我就是把你綁都要綁來做女婿。趙甲第灌著酒,低著頭不說話。在ts甚至是整個河北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說甲第,你不需要愧疚什么,這都是璃子的命,你不欠她什么,她也一定不認為你欠她什么。趙甲第搖搖頭。男人說你能留下來,替璃子完成最后的心愿,我替她謝謝你。

    那一晚,趙甲第喝了兩瓶燒酒。

    在cao場上吐出血來。

    趙甲第真的在觀音村扎下根。元宵節(jié)過后,村里年輕人重新返回全國各地打工,孩子們也開始去那間教室上課,剃平頭穿著一身樸素衣服的趙甲第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趙甲第三個字,緩緩道接下來一年時間我就是你們的新老師,也許我教得不如你們胡老師好,但我會像她一樣用心,跟她一樣希望將來某一天你們所有人都可以挺著胸膛走出村子,好了,開始上課。正月里趙甲第都在準備授課,以他的底子教小學生并不怯場,孩子們一開始雖然不排斥這個據說就是胡老師男朋友的新老師,但也沒太多感情,只是一個個強打精神聽課。趙甲第什么都沒有多說,除了早晚兩次跑著爬山,最簡單的一日三餐解決溫飽,就只有上課備課兩件事。大概一個月后,孩子們終于有了歡聲笑語,對他也開始親近起來,趙甲第終于知道為什么胡璃愿意呆在小山窩,因為這里沒有一點點浮華城府和世故紛擾,孩子們的進步和讀書聲就是最大的回報。趙甲第像當初胡璃那樣,步行半個多鐘頭,再顛簸差不多時間的拖拉機,最后乘坐巴士去縣城,用第一個月的工資全買了課外讀本,在一家老舊新華書店掏錢包付錢的時候,看到了那張夾在其中的照片,趙甲第眼神堅毅,扛著一大袋書離開書店。再去郵局拿了六七本冬草姐郵寄過來的經濟學專著,還有一份金海實業(yè)的財報資料。坐在拖拉機上,他現(xiàn)在都抽最便宜的黃果樹香煙,紅色殼子,這種煙,遞給村子里的老人,他們才會抽得安心。

    知道他是觀音村小學的老師,拖拉機師傅很客氣,一路上都在閑聊,一個開拖拉機,一個坐在后頭搖搖晃晃,下了拖拉機,趙甲第要遞煙給他,他沒肯要,說觀音村的老師都是好人啊,以前那個李老師教了一輩子的書,后來的胡老師更是大好人,竟然死在講臺上,狗娘養(yǎng)的世道啊,好人沒好報是老天爺不開眼。趙老師,你得抽我的煙,應該的。最后趙甲第白坐拖拉機還拿了一根煙,叼著煙扛著袋子,走在小路上,一年時間十多次,她也是這樣走著,她是孱弱的女孩子,一定會更吃力,她從小就被父母寵溺,但在那一年多似乎把苦頭都吃了一遍。趙甲第回到村子,把精心挑選的課外書放進教室角落的簡陋書架里,他一開始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不理解為什么她不干脆直接砸錢,給孩子們買最多的書最好的課桌椅,呆了一個月后,理解了,這里每一個天真善良的孩子都有他們自己的人生,作為老師,只能教書育人,在物質上的過度闊綽,只會起反作用,孩子困苦長大,并不只是壞事,看著書架上她花一年多時間挑選的書本,趙甲第獨自站在教室,想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也想透了,當年趙三金對他不負責任的放養(yǎng),未必沒有趙三金的苦心?;氐?樓,燒了一壺水,茶葉是村民送來的,野茶樹上摘下來的,泡茶很香。趙甲第坐在書桌前,窗外就是一片璀璨星空,干凈漂亮得能讓任何一個忙碌得忘記去抬頭的城里人感到心顫,趙甲第喝著茶,開始備課,她留下的書本都保存完好,趙甲第覺得累的時候就喜歡看一看她的筆跡,她的字一向不漂亮,只能算秀氣,但趙甲第知道在村里的孩子心目中,不管他的字如何功底深厚,都不會有胡老師的那一手粉筆字好看,趙甲第不覺得委屈,那是她應得的。備課兩個鐘頭后,他開始閱讀經濟學專著,開始做書摘筆記,他給自己定下的任務是每個星期讀透一本書,寫出來的讀后感,起碼要有那本書的三分之一字數。她用短暫的一輩子告訴他一個道理,對的自己,對自己負責,才能對得起別人,自己在乎的人。

    鄉(xiāng)里那座已經破土動工的希望小學其實是她出的錢,這些,她沒有告訴孩子們,趙甲第也沒有說。他相信等孩子們長大了,不管出息與否,做好人還是壞人,他們的胡老師都將是他們最尊敬的人。

    趙甲第用超乎尋常的耐心贏得了孩子們單純的心。他果真如第一天說的那樣,會跟胡老師一樣用心教書,而且這個趙老師的上課很風趣,他的腦袋里好像總有一個接著一個的奇妙想法,將大城市里的事情傳授給他們,他對男孩子們說長大后,不管你口袋里有幾塊錢,都要做到能夠挺直腰桿跟有一千萬一億塊錢的男人對話,不卑不亢。他對女孩子們說不管你們長大后漂亮還是不漂亮,都要善良,善良的女人才是最動人的,就像你們的胡老師那樣。他在下課的時候也一樣會帶他們玩老鷹捉小雞的游戲,還會給男孩做彈弓,帶著他們課外一起去打麻雀,或者教他們一些最簡單的站樁。有一次,村里有個娃被外村一個大戶人家的孩子欺負,最后那相對富裕的大戶人家竟然還不依不饒地打上村子,是趙甲第站出來挑翻外村那一群人,打得他們屁滾尿流,大快人心,事后他告訴男孩子們以后還有人不講理地欺負自村人,盡管打架,老師一定站在你們這邊,那個時候,孩子們知道這個趙老師跟胡老師一樣,是個很好的老師,他既會跟人講道理,也一樣是個能打趴下七八個壯漢的爺們。

    趙甲第下課的時候,偶爾會抽根煙,男孩子們現(xiàn)在都樂意跟他湊一堆,他總會笑罵道小屁孩一邊涼快去,別想抽老師的二手煙。男生們都舔著臉問趙老師咱考試拿兩個一百分,你能不能給我們抽口煙。趙甲第也總是揮揮手道等你們褲襠里小雞雞的毛長齊了再跟老師要煙抽,要不然被我發(fā)現(xiàn)誰撿我的煙屁股偷偷跑去茅坑吞云吐霧,非把你們屁股蛋抽開花。男生們哈哈大笑,都說趙老師咱們小雞雞都長毛了,你要不信咱們立即就脫。這時候女孩子們都會紅著臉跑開。趙甲第就和男孩子們一起笑。

    趙甲第沒有讓任何跟他有關系的人來村子,金海實業(yè)在四川的領導三番兩次要變著法討好“不可理喻”來做支教的太子爺,都被拒絕了,一開始他們還不樂意,后來被大老板一電話,嚇得一個個噤若寒蟬,再不敢廢話。暑假里,趙甲第專門辦了一個作文小組和書法小組,孩子們除了幫家里下地干活,都在教室里寫作文和練毛筆字。趙甲第每次從縣城買書回來,都會帶一些啤酒蓋里的那層軟皮,做成一串沙包。村子殺雞了,他還會用雞毛做毽子,甚至還會被女孩們一起拉著踢毽子,他踢得很蹩腳,女孩們笑容純真,男孩們則瞎起哄,說趙老師你咋上山爬樹那么溜踢毽子就這么不咋的啊。而趙甲第跳皮筋的時候更是下場凄慘,男孩們更是一點不留情面的笑得打滾,這些畫面,就成了觀音村注定都很久不會褪色的風景。

    每到周末,趙甲第都會到那座墳前,蹲著用樹葉吹哨子曲子,最多的就是那首《丁香花》。

    或者坐在山頂,那個她常坐的地方發(fā)呆,喃喃自語。

    在農村教書并不容易,不是教好課本上的東西就萬事大吉,有幾個農村孩子很犟,趙甲第不是沒有煩躁甚至是暴躁的時候,相信很多參加山區(qū)支教的城里人一開始都懷著炙熱的理想前往,但被艱苦生活一點一點磨滅的人不在少數,甚至可以說很多孩子不打就根本不會聽話,很多事磨破嘴皮講道理,沒用的,總會這樣那樣的鴻溝和隔閡,但趙甲第甚至從沒有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因為每一次站在講臺前,就會告訴自己這塊黑板上,腳下的土地,都有她的無意留下卻很真實深刻的痕跡,趙甲第安靜而充實地在山村度過了一個寒假和隨后的一個暑假,暑假結束,繼續(xù)給孩子們上課,現(xiàn)在四個年段的學生們已經完全認可這個趙老師,他們喜歡這個年輕男老師在黑板下的投入,喜歡他在課間蹲在鐘下給他們演示怎么吐煙圈,喜歡他偶爾去他們家里蹭頓最簡單家常的飯菜,喜歡他和他們父親拼一下酒抽幾根煙,最后紅著臉搖晃離開,女孩子也都打心眼喜歡這個踢毽子跳皮筋一直沒有進步的老師,喜歡他能寫一手很有力的粉筆字,喜歡他跟他們說一些城里女孩的好與壞。

    一年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地流淌而過,這個春節(jié)趙甲第依然在村子里度過,帶著一瓶酒兩包煙,裹了件在縣城剛買沒多久的棉大衣,促銷價,打完八折后賣120,穿著很暖和,就當是新年的衣服,就這樣在墳頭蹲了一夜,沒有自言自語些什么,他總覺得她總是在看著自己,當年該說卻沒說出口的,覺得她都知道。過完春節(jié)和元宵,特地帶著孩子們去了一趟新學校,親自陪著孩子們走去上學。那所希望小學很大,孩子們覺得比整個村子加起來還大,其實沒有那么夸張,但對于呆慣了四個年紀擠在一間小教室的孩子們來說,那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學校。

    希望小學命名為觀音村小學,也是胡璃生前的意愿。

    清脆鈴聲響起,趙甲第目送孩子們走進各自的教室,坐在四百米長cao場的沙坑邊上抽了根煙。然后回鄉(xiāng)里一家小賣部,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說奶奶,我回來了。

    大年三十那一天,趙甲第去的鎮(zhèn)上,給奶奶特地打了一個報平安的電話,老太太在電話那頭哽咽,他還是堅持要年后將孩子們送去新學校再離開。

    趙八兩根本不想做什么好人,只求一個最簡單的心安。

    第137章 八百

    趙甲第離開觀音村的時候身邊跟著一個皮膚同樣黑不溜秋的孩子,已經11歲,卻只有城里七八歲孩子的個頭,唯有一雙眸子,很有靈性。他叫張許褚,綽號8百,很古怪的名字的外號,據說是小時候一個游方道士給取的。

    這孩子從小跟爺爺相依為命,前幾年還好一些,他爺爺手腳利索,能下地干活種莊稼,可以背樹燒炭額外賺點錢,但也僅限于養(yǎng)活爺倆兩個,再也擠不出一分一毛的閑錢,小孩只讀了一年書,爺爺一次上山瘸了腿,落下病根,這三年都是他瘦小的肩膀承擔一切,農村孩子多犟種,他是觀音村里的佼佼者,愣是沒要村里鄰居半點好處,輟學后獨自撫養(yǎng)爺爺,村里小學上課的時候他就去站在窗外,胡璃喊過勸過,都沒能讓他進教室,趙甲第也跟他說進教室站著,他就是不肯,孩子爺爺死在正月里,是趙甲第背的棺材,都是他在安排一切后事。

    趙甲第在支教這一年里偶爾經過他們家,會看到孩子背著老人到曬谷場曬太陽,趙甲第都會給老人一根煙,蹲在一旁聊會兒天,孩子不說話,在一旁倔強笑著,老人總念叨著胡老師和趙老師都是好人吶。

    死之前,有小孩跑到趙甲第跟前說這事,趙甲第就立即跑去那間破屋,昏暗潮冷的房間,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床上,眼神渾濁,始終不肯咽氣,直到見到趙甲第,伸出手指點了點孫子,艱難動了動嘴唇,含糊不清,趙甲第卻明白老人的心思,輕聲道張爺爺,你安心走,我以后替你照顧八百。

    聽完這句話,老人果然緩緩閉上眼睛,張八百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里嗚嗚咽咽。

    離開觀音村之前,趙甲第帶張八百拎著一瓶酒先去了胡璃的墳,在墳前把酒灑在地上,說了句小狐貍,你總說人生最多百年大醉三萬六千場,以后你的酒我替你喝著。cao場邊上那棵丁香花樹再過三年就能開花,除了每年清明來看你,在丁香花開的時候,也會來,我跟孩子們說好了,讓他們寫信告訴我,丁香花開的時候,剛好是你生日,這一次,我肯定不會忘了。

    他們再去了張八百爺爺的墳前,趙甲第給孩子三根煙,讓他點著放在墳前,趙甲第說張爺爺,八百將來一定會有出息,我要讓狠心丟下他的那對男女知道,張八百不需要他們養(yǎng)活,也可以比他們出息一百倍。

    鎮(zhèn)上,兩輛金海旗下的寶馬7耐心候著,趙甲第牽著張八百的手坐進車。孩子小聲問道八兩叔,這是你家的車子嗎。趙甲第笑著點點頭道算是。張八百就這樣坐著價格對他來說完全超出想象力極限的車子,從鄉(xiāng)鎮(zhèn)到縣城,再到市,最后來到成都機場,一路上都趴在窗口瞪大眼睛看著城市的風景。在機場吃的晚飯,金海實業(yè)的幾位負責人殷勤小心伺候著,所幸這位太子爺并不擺架子,只是談了一些金海在四川的經營狀況,金海在四川廣西等地都有房地產方面的投資,幾位在四川頗有威嚴但在整個金海只算勉強中層領導的大佬心驚rou跳,因為太子爺對具體數據的敏感性簡直讓人如坐針氈,他說出來的東西并不深奧,但每一句都落在四川方面的點子痛處上,趙太祖近幾年做了甩手掌柜,只負責拍板戰(zhàn)略層面的方案,所以跟趙甲第坐一桌,就像老師面對面仔細檢查作業(yè)一樣,臉色再和藹,語氣再輕淡,都給人一股窒息感。

    張八百吃著從沒見過的東西,看著趙老師兼八兩叔輕松聊天,對面兩個大叔卻一頭汗水,瞧在眼里,記得心上。上飛機前趙甲第給了他們一個聯(lián)系方式,笑道以后常聯(lián)絡。大叔們彎著腰點頭。

    上了飛機,趙甲第教張許褚怎么系安全帶,問道坐飛機怕嗎?孩子咧開嘴,露出一嘴潔白牙齒道不怕。趙甲第想了想決定還是把一些事情先跟孩子講出來,道我們家跟村子里不一樣,人比較多,房子也大點,你到了后,安心吃你的飯睡你的覺,寧肯當啞巴少說話,什么人做什么事都只看不說,他們討厭你還是接受你,你都記在心里,別露出臉上,八兩叔雖然答應你爺爺照顧你,但八兩叔不可能時時刻刻護著你,到時候你想出息,很多時候得自己動腦筋,自己打架,自己討大人的歡喜,我把你帶出觀音村,等于你爹娘當年該給你卻沒給你的,八兩叔都給你了。

    張許褚低頭輕聲道我沒有爹娘,只有爺爺,和八兩叔。

    趙甲第欲言又止,摸了摸他腦袋。叔侄兩個穿著打扮特鄉(xiāng)土農村,簡直是撲面而來的寒磣氣息,飛機上別的金領男恨不得一身的王霸之氣,趙甲第倒好,曬得漆黑,帶著個更黑的瘦弱小孩,就跟逃荒的難民差不多。趙甲第閉目養(yǎng)神。頭頂放著一只同樣是縣城買的旅行袋,一年多的日子里,他除了金海大小集團子公司的財報,和一些財經領域大趨勢文件,數學專著和經濟類書籍閱讀量加起來是31本,哲學類6本,純文學類14本,書摘筆記厚厚36本,達到百萬字。

    這是趙甲第一開始就給自己規(guī)定下來的硬性任務,沒有一天馬虎,再就是每天早晚各跑20里路,每趟來回各10里,觀音村的早晨空氣絕對曹妃甸能夠媲美,趙甲第能感覺到自己的體質有了明顯的提升,而且他堅持每天下河游泳,那條河只能稱作小溪,一般只有膝蓋處深,屬于渴了就能站在小溪里扎下去喝上一大口的好水,甘甜清洌,沿小溪而上,山腳處有一個瀑布,有一個約莫兩人深的碧綠深潭,趙甲第一般就在那里練習游泳,現(xiàn)在終于擺脫旱鴨子的帽子,一開始去那里,孩子們在深潭里無比歡樂,如魚得水,可憐趙甲第只能在水潭邊緣地帶進行艱辛坎坷的狗刨,那一幕也是觀音村最滑稽的畫面。

    第一個月去縣城,童養(yǎng)媳jiejie郵寄給他的除了書和資料,還有魏鋒送給他的鏢套上6枚鏢。趙甲第以往心里總堵著一口怨氣,現(xiàn)在怨氣不減,但最近距離見識過困苦農村的悲歡離合后,他覺得生活總想磨去一個人的棱角,扣上平庸的帽子,而他找不到理由和借口怨天尤人,他父母不離異比離異還比不上,但終究趙家宅子這20年始終像一頭睡獅餓虎趴在那座山頂,誰都無法否認他是趙三金的兒子,而且他還有一個知進退識大體的奶奶,有王半斤有齊冬草,有商雀商豹這對同齡人做兄弟,趙甲第告訴自己,該知足了。

    天津方面接機的不是陌生人,去過趙家宅子一次的鳳凰男王術峰,瀚海投資公司2把手,他一如既往的客氣禮貌,接人待物滴水不漏,見到張許褚顯然很好奇,趙甲第大概說了一下孩子的出身,王術峰很明顯露出親近神色,言語也多上幾分,這其中也許有老道的做戲成分,但多少肯定有真實情感,畢竟他也是從湖南那一帶偏遠農村出人頭地的男人,懂得最底層的窮苦和不易,當年他家?guī)缀跏窃义佡u鐵傾家蕩產也將王術峰送入大學。在機場一家餐廳吃飯的時候,王術峰偷偷去機場書店給張許褚買了三本書,孩子不敢收,趙甲第笑著讓他大膽收下。王術峰問道許褚的入學手續(xù)安排好了沒?趙甲第搖頭道這不趕回去再跟家里人商量。王術峰猶豫了一下,問道要不讓許褚跟著我去天津那邊讀書,我反正單身一個,公司方面不忙,能照顧好。趙甲第笑了笑,小八百使勁搖頭,王術峰立即苦笑道是我唐突了,趙甲第拿餐巾抹了抹嘴平靜道孩子能到大城市讀書是最好,不過先讓八百在我那邊讀完小學,初中高中肯定還得把他丟到天津或者北京,讓他一個人自力更生,王總,我不是怕你不照顧八百,說實話,是怕你太照顧了。王術峰哈哈大笑,心情很好,道行的,到時候你可要第一時間通知我,我一定幫許褚在天津安排最好的初中。

    趙甲第點點頭,好奇道王總,聽趙三金說你是圍棋高手?

    趙三金?

    王術峰一時間沒回神,一想明白,敢情是大老板趙太祖,頭皮發(fā)麻,乖乖,趕緊笑道還行,大學畢業(yè)后先在湖北一家小棋院混過飯吃,下過一些低端的職業(yè)比賽,那段日子比現(xiàn)在還累,不想再回去了。趙甲第說以后有機會切磋切磋。王術峰愣了一下,掩飾很好,笑道好啊,到時候我可不會讓子。趙甲第微笑道這樣最好。張許褚低頭吃飯,書攤開在桌上,邊看邊吃,但沒有浪費一粒米飯,這就是懂事農村孩子的可貴之處,感恩不放在拙于言辭的嘴上,不管是自卑還是敏感,他們都習慣腳踏實地去做好每一個細節(jié)。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勢利社會,每年都涌現(xiàn)出一大批將二世祖?zhèn)償赜隈R下踩在腳下的鳳凰男,根源就在此。

    王術峰沒有親自送趙甲第和張許褚去曹妃甸,沒這個必要,真要做了,就顯得刻意,落了下乘。等把兩人送上車,他靠著自己的那輛a8車門,拋一個硬幣,自言自語道:“趙系,黃系,王系。”

    第138章 兩個孩子

    回到趙家宅子,相比一年前臨近大年三十的場景,很冷清,但老佛爺,趙三金,黃芳菲趙硯哥母子,趙大彪黃睿羊兩個舅舅都在,這規(guī)格就顯而易見。

    老太太見到趙甲第后,眼眶濕潤,抱著黑了許多也結實了許多的孫子,低聲哽咽。趙甲第也顫聲道奶奶,是八兩不孝順,兩個春節(jié)都沒能陪著你。老佛爺松開孫子,摘下模糊的眼鏡擦了擦,戴上后好好端詳了一番,既心酸又欣慰道孝不孝順不是非要呆在一起陪奶奶過年的,八兩要不孝順,這世上就沒孝順奶奶的人了。奶奶是怕八兩吃苦啊,你從小本來就一直是吃苦來的,小時候身體不好,后來家里有了點錢,你媽就狠心出國,你爺爺總是托夢給我,說可別再讓八兩吃苦了。

    趙甲第紅著眼睛搖頭道不苦,真不苦。

    一家人坐在客廳,老佛爺早讓廚房準備起來,趙三金神色平靜坐在沙發(fā)上,翹著招牌式的二郎腿看報紙,偶爾會打量一下愈發(fā)鎮(zhèn)定自若的兒子,誰都猜不出這位北方大暴發(fā)戶的心思。趙硯哥在觀察那個哥帶回來的小孩張許褚,黃芳菲也一樣,輕皺著眉頭。當年趙三金領著粉雕玉琢的齊冬草進趙家,她不是沒有爭取過,這些年也一直在爭取,但很明顯,齊冬草不是跟愿意她站在同一個陣營的人物。

    這是黃芳菲不對任何人提起的心結,因為她堅持覺得圓熟通透的齊冬草和鋒芒畢露的兒子趙硯哥才是最般配的一對,把齊冬草交給性格類似的趙甲第,是一種揮霍浪費,完全不能相輔相成,互相補充。趙甲第把張許褚詳細介紹了一遍,老佛爺蠻滿意的,覺得是個乖巧的孩子,對老太太來說,只要是不跟孫子搶錢搶糧搶女人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而且還必須對小八兩死心塌地,例如商雀和豹子。趙硯哥則一臉不屑,略帶酸意,估計是怕這個外來戶會奪走哥對他的愛護。

    一家人出宅子去趙山虎墳上,燒香,放鞭炮,敬酒。趙三金跟以往一樣,都會最后一個站在墳前,拿著香,閉著眼睛說一些旁人聽不到的東西。很難想象當年他們父子關系僵硬到能一整年不說一句話。趙山虎在老一輩人眼中都是一個很倔卻很好說話的人,活了一輩子70年,就吃了一輩子的小虧,趙三金一飛沖天后,做父親的趙山虎本該享清福,但老人依舊是穿著布鞋或者老式膠底鞋,喝普通酒抽便宜煙,他從來都是當著所有外人的面直接說孫子八兩的福,我如果能活到那一天,我享受得心安理得,趙三金的,我不樂意。

    回到家吃了頓難得的團圓飯,趙甲第對趙三金說我想讓學校方面讓我直接上原來的班級,欠下的學分我會補上。趙三金啃著一條雞腿點頭道我一開始就是這個意思,學校那邊你不需要擔心。趙家老佛爺這時候對趙三金冷淡臉色才緩和一些。如果說趙甲第去上海讀書的半年,趙家大宅是烏云密布,那趙甲第在四川支教的一年里,可就是磅礴大雨了,誰出小錯誰遭殃,已經換了好幾個被殃及池魚的保姆。

    趙甲第對老佛爺笑道奶奶,等下給小許褚安排的房間,別弄太好,他住不慣,小鋼絲床就行,一張書桌一條椅子,就差不多了。張許褚其實前面一見到山腳那兩座玉石獅子就被嚇到了,后來更被老佛爺的氣場給震懾,不知為何,他最怕的還是笑呵呵和顏悅色吊兒郎當的趙三金,連正眼都不敢看一下,這孩子可不能說膽小怯弱,起碼面對王術峰都能心平氣和,趙三金先前在客廳,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問小許褚要不要來根煙,把小孩嚇了一跳,趙三金被老佛爺和趙甲第齊齊一瞪,訕訕一笑,自顧自寂寞抽煙。趙甲第見孩子吃飯很拘謹,拍了下腦袋笑道別客氣,這是八兩叔的家,放開了吃,吃壞肚子也別怕,魚翅鮑魚啥的都嘗一下,其實也就那個味,看見你跟前的那盤瞅著像粉絲的魚翅沒,其實比東北粉條好不到哪里去。趙三金歡暢大笑,道小許褚這話你八兩叔沒說錯,你就當東北粉條吃,不值錢。孩子笑了笑,果真放開肚皮吃,一口氣吃了三大碗米飯,把肚子撐得跟圓球一樣,老佛爺也開心道這小娃娃不錯,跟八兩一樣,是個好養(yǎng)活的孩子,我挺中意。

    吃完飯趙甲第帶張許褚去已經收拾妥當的3樓房間,趙硯哥躡手躡腳跟在后頭,如同趙甲第所想,在奶奶開金口下圣旨后,房間布置得跟簡樸,甚至算得上寒酸,小鋼絲床是從保姆房扛上來的,多余的東西都搬走。在趙甲第很滿意的時候,趙硯哥叼著煙對小許褚道喂,鄉(xiāng)下來的小屁孩,你不是喊我哥八兩叔嘛,我是你叔的親弟弟,所以你以后得喊我四兩叔,你滴明白?小許褚直直望著他,咬著嘴唇不說話。趙甲第賞了趙硯哥一板栗,笑罵道一邊涼快去,八百,以后你就喊他鴿子或者小雞,他也就比你大一歲。趙硯哥哀怨了,抽著悶煙,斜眼瞥了下新來的農村娃,不屑道竟然只比我才小一歲,你看下我的個頭,再看你的,這就是差距,你敢不叫我四兩叔,看我不揍你。小許褚還是悶不吭聲。

    趙甲第并沒有格外護著誰,只是笑道你揍好了,我不管,你只要別被揍了去喊你媽,一切隨意。你要能用拳頭讓許褚喊你四兩叔,那也是你的本事。趙硯哥是多么見風使舵的人精,立即湊到趙甲第身邊,低聲問道哥,這黑泥鰍一樣的屁孩還是練家子不成,看著不像哇。趙甲第嘿嘿笑道是不是你揍了才知道,我反正不管,但要求有一個,你必須是單挑贏了他,要是敢?guī)е隳菐推圮浥掠驳暮蠊酚颜讨硕嗤嫒簹页樗滥恪?/br>
    趙硯哥開始審時度勢,眼珠子急轉。張許褚則開始安置他的東西,一些個從觀音村帶來的破瓶瓶罐罐,加上王術峰送的三本書,趙甲第坐在椅子上,接過趙硯哥拍馬屁遞來的煙,道過兩天許褚就跟你一起去上學,你玩你的,別耽誤人家讀書上課,你自個兒有本事欺負他我沒意見,但如果有高年級的家伙瞧不起許褚,要搗亂,你知道怎么辦吧?趙硯哥一拍胸脯道廢話,哥在學校那是扛把子,誰不長眼,我替他菊花開開眼。哥你既然把他領進了家,那再怎么說也是咱老趙家的人,這點數我還是有的,不許別人欺負。張許褚這時候已經整理完畢,聽到這句話,朝趙硯哥笑了笑,趙硯哥別扭道草,牙齒比我還白,還有沒有王法。

    回了。趙甲第掐滅煙頭伸了個懶腰道。

    哥,我再待會兒。趙硯哥猶豫了一下道。

    這么快就要揍上了?趙甲第感到好笑道。

    沒,我先打探下虛實,再出手不遲。趙硯哥狡猾道。

    趙甲第一離開,張許褚警惕站在原地,隨時拼命的樣子。趙硯哥瀟灑一甩手,道今天先不打,我就是想問你一些事,我哥在你們那破地方呆了一年,整整一年吶,你給我說說,我哥都做了些什么,這些事,他不樂意跟我說,總拿我當小孩,唉。張許褚見他不似作偽,就用一口nongnong的四川腔蹩腳普通話開始說八兩叔在觀音村的事。趙硯哥坐在椅子上一根接著一根抽煙,一會兒老氣橫秋一會兒唏噓感慨,聽到哥有事沒事就去胡璃姐墳上喝酒,自言自語說說話,被趙家老佛爺視作沒良心白眼狼的趙硯哥也紅了眼睛,背對著張許褚狠狠抹了一把。張許褚低頭道八兩叔真是個好人,帶著村里學生走著去新學校的時候,村里大人都說八兩叔和胡老師一樣,是觀音村的大恩人。趙硯哥抹干凈了眼淚,又涌了出來,猛然起身吼道草,你,跟我打一架,我不發(fā)泄一下睡不著。

    砰砰啪啪。

    兩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還真一點不留情互相揍了起來。

    最后兩孩子坐在陽臺上,趙硯哥鼻青臉腫多處淤青,張許褚安然無恙。

    許褚,你小子看著精瘦精瘦的,咋打架這么狠,比我這種老油條還不要命。

    四兩叔,這都是八兩叔教我的,他說我底子好,不學就浪費了,我每天都要跑山路40里地,而且要下地干活,力氣大。

    奇了怪了,你都打贏我了,為啥還叫我四兩叔?

    你是八兩叔的弟弟,我才肯叫的。

    不錯,你這個侄子有情有義,我哥沒看錯你。以后到學校,我?guī)愠韵愕暮壤钡摹?/br>
    不,我要好好讀書,長大以后報答八兩叔。

    得,服了你了。

    我打架比你厲害,你服我是應該的。

    那你還喊我四兩叔。

    我說了,那是因為你是八兩叔的弟,又不是因為其它啥。

    草。

    再說這個字,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頓。

    tmd!

    第139章 天平

    趙甲第和商雀一起前往上海入學,還是乘坐動車組,車廂里是一對上下鋪的年輕情侶,男的不帥女的不靚,一路上那妞都在瞥商雀,眼神炙熱赤裸,那男的是妻管嚴,敢怒不敢言。晚上睡不著,那對情侶打呼嚕一個比一個生猛,此起彼伏,還真有那么點相得益彰的味道。

    趙甲第干脆出車廂坐在過道椅子上看資料,商雀則閉目養(yǎng)神,資料是童養(yǎng)媳jiejie寄給他的,三份,一份是有關金海在曹妃甸淡水項目上的籌備,一份是杭州水處理中心的關系網,最后一份是金海在北京各個司局跑相關政策的成績報告。每個趙家村成員都知道趙家村跟曹妃甸工業(yè)區(qū)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唇亡齒寒,作為趙家村當之無愧的魁首,金海實業(yè)一直希望在工業(yè)用水這個制約曹妃甸發(fā)展的瓶頸上做文章,他們是第一個想吃螃蟹的人,卻沒能第一個咬下肥rou,曹妃甸工業(yè)區(qū)的龍頭老大首鋼京唐鋼廠已經成功啟動海水淡化項目,那個項目策劃企業(yè)的合作方是挪威??瞬ü荆债a淡水只有5萬噸上下,只是大蛋糕上的一小塊,這兩年金海之所以沒有大動作,并不是說實力不如那家挪威公司,而是金海一開始就盯準了更廣闊的市場,北京。

    大型海水淡化項目一旦啟動,除了給曹妃甸提供工業(yè)用水,完全可以肩負起給北京輸送飲用水的政治和經濟雙重任務,曹妃甸這兩年一直在跟天津暗暗較勁,只不過因為有一個南水北調工程,這個海水淡化項目一直處于比較尷尬的境地,北京各部門的司局也都態(tài)度曖昧,金海的作風一直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所以都僅是臺面下運作。

    趙甲第怕商雀無聊,就把文件遞給他,商雀也不客氣,仔細看完后笑道你爸這是要三管齊下了?趙甲第點頭道趙三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曹妃甸工業(yè)供水只是一小部分,他一開始就想做北京的戰(zhàn)略備用水源,這才是真正的大頭。資料上有過詳細估測,南水北調的水費算上調水成本、水資源費、污水處理費,終端水價在5元每噸左右,但別忘了,還需要算上受益地區(qū)每年向水源地支付的生態(tài)和移動補充,總價在8到10的區(qū)間,而附帶的那份天津“引海濟京”項目成本分析是6點96,你再看趙三金這份,是6點46,別看只有零點5塊錢,很了不得了。杭州水處理中心是徐振宏在打點,北京方面是金海幾大副董事親自過問,我估計趙三金自己也在動用關系,不得不說,這個超級項目一旦啟動,就根本停不下來,到時候連國家政策都要為之傾斜,趙三金真是個瘋子。

    商雀盯著一大串數據,點頭道光是把預計的那一下子多出來的800萬噸鹽投入市場,就有的人哭了,加上金海本身的化工能力,到時候轉入筆記本電腦顯示屏的多硅晶,電腦價格肯定要有所浮動,我感覺金海就成了一條兇猛的大鯰魚,隨便甩下尾巴,都可以攪動多個市場。趙甲第苦笑道成熟的市場體系下一直遵守高收益高風險的準則,在這個項目上趙三金肯定還是有顧慮的。商雀皺眉道你爸和王厚德真如外界傳言那般交心?趙甲第笑道這都瞧出來了?商雀冷笑道這么大一個項目,別說王厚德的身影,就是王系成員都沒有一個,曹妃甸這一塊是碩果僅存的金海第一批元老何喬桑在領頭,第二梯隊要么是你爸從德隆挖來的心腹,或者是趙硯哥母親那方面的精英。資料上瞎子都看得出是杭州這邊則是徐振宏一手把持,外人油鹽不進,以往蘇滬浙一帶一手遮天的可不是他,而徐振宏聽誰的,顯然只聽你爸的。至于北京方面這一直不是王厚德的強項,做政府高層次的公關,石佛自己也說過,十個王厚德都比不上一個趙董事長。由此可見,這里頭,暗潮洶涌啊。幸好我知道你爸的本事,要不然還真擔心鬧出第二個國美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