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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愿逢千日醉(1v1 h)在線閱讀 - 第十一章上巳(微微h)

第十一章上巳(微微h)

    那日之后,阿容便在安府中扎根,成了一個無名無姓只有代號阿容的刺客,如此叁年。

    叁年里,她與安府君再沒見過,他只是隔一段時間便換一個門客來訓(xùn)練她,除劍術(shù)刀術(shù)與各類暗器外,還要學(xué)制毒用毒和易容,甚至還要學(xué)捶丸、投壺和各類雜藝。春去秋來,她日日在汗水和血水里打滾,學(xué)得快,吃得也多,個子都竄高了幾寸,看得十叁娘子甚是欣慰。

    她不知道的是,她日日在院中埋頭苦練的時候,安府君來看過幾次,每次都恰逢她和教刀術(shù)的師傅切磋,滾過一身泥不說,身上全是大小傷口,相當(dāng)慘不忍睹。隔天她床頭就會多出一瓶創(chuàng)膏,她拿著去問十叁娘子,她卻拿出一瓶一模一樣的,一問發(fā)現(xiàn)府上人人今日都有一瓶,想是安府君贈予的員工福利。

    光宅元年叁月初二,上巳節(jié)前夜。她正在和十叁娘子暗搓搓地準(zhǔn)備著明天偷溜出去到洛河踏青的物什,突然被傳喚去見安府君。

    她興沖沖地踏進(jìn)前院,卻見他在閣內(nèi)練字。他今天穿著素色常服,敞著領(lǐng)子,像是剛沐浴出來,金紅色頭發(fā)半扎半束,乍地一看,讓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認(rèn)識的某個人,她不禁臉一紅,偏過頭去。

    他招招手讓她走近點(diǎn),皺眉上下打量她的埋汰樣子。她今日匆匆趕來,穿著桃紅襦裙配了個翠綠半臂,頭發(fā)也亂蓬蓬。

    他放下筆,開口道:“你今日起,要多增幾門課業(yè),一個月后,去南市天香院待令?!?/br>
    天香院是東都南市最大的伎館,煙花繁盛之地。要她去那里,自然是要她扮作歌伎。礙于規(guī)矩,她現(xiàn)在還不能問任務(wù)的具體內(nèi)容,只能先蹙著眉答應(yīng)下來,心里不知為何,十分難過。

    他見她一幅垂頭喪氣像是要出殯的樣子,臉上卻有了點(diǎn)笑意,撐著頭問她:“終于能出了豐都市,為何這般不樂意?”

    她張了張嘴,答不出個所以然??偛荒苷f自己小家碧玉待字閨中不想去花樓做花姑娘?,F(xiàn)下自己是在大唐戶籍名冊中查不到的在逃流民,日后要做過了今天沒明天的刺客,什么郎情妾意花好月圓都跟她沒有關(guān)系。

    她搖了搖頭,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笑了一下。他探究地看了她一眼,張口想問什么,卻沒有問,只是擺擺手讓她退下。

    往后一個月內(nèi),安府君果真又換了一套折騰她的方法,不知從哪里請來一群煙視媚行的狐貍jiejie,有的連狐貍尾巴和耳朵都沒變回去,日日云蒸霞蔚地住在院內(nèi),教她行走坐立彈琴跳舞講葷段子,聽得十叁娘子連連嘆氣。

    一個月后的某天傍晚,安府君又傳喚她去院里。為了挽回上次穿蔥綠配桃紅丟的面子,她這回特意化了東都近日來最時興的梅花妝,頭上插了幾支金飾,又挑了件灑金淡紅齊胸襦裙,罩了件同色半壁,裊裊婷婷地走去他院里。

    進(jìn)了院,看見他又在閣內(nèi)頗有雅興地彈琴,她就站在門外十分做作地咳了一聲。他抬頭看見她,先是怔了一怔,接著低頭,拿起手邊杯子喝了口茶,才低聲說了句:“不錯?!?/br>
    阿容想說,就這?然而還是相當(dāng)?shù)靡?,得意到忘了?yīng)該矜持,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抓起他旁邊的茶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安府君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說了句:“過來?!?/br>
    她不解。安府君又拍了拍他身邊的坐席,重復(fù)道:“過來?!?/br>
    她不情不愿地挪過去,安府君就坐在旁邊,抬手便能碰到她的肩膀。她如坐針氈,起身要逃,卻被他一把拉回來:“彈個琴我看看。”

    原來是檢驗教學(xué)成果。她松了一口氣,調(diào)整好姿勢,起手撥響了第一個音。他卻在此時站起身坐到她左側(cè),環(huán)著她左手按弦右手挑弦,是一個擁抱的姿勢。她緊張得耳朵發(fā)紅,他卻又問道:“她們難道沒教你,要如何應(yīng)對么。”

    她努力定了定心,跟著他的手繼續(xù)彈,他的呼吸就在她耳際,一絲不亂。她忽然想起教習(xí)彈琴時,倒是確實(shí)學(xué)過這一招,于是抬起頭,在他耳朵邊輕輕啄了一下。

    下一瞬她被安府君反手按在榻上,他眼睛深黑,深不見底,她緊張得呼吸亂了節(jié)奏,胸膛劇烈起伏。她聽見他有些喑啞的聲音響在耳畔,語氣有些諷刺:“那她們有沒有教你,我這樣子,是要做什么?”

    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在干什么,熱血至沖上腦子,燒得臉通紅。她拼命搖頭,想掙扎著起來,頭上的金簪也掉在榻上,甚是狼狽。

    他毫不退讓,發(fā)燙的鼻息就在她耳畔流連。然而湊得越近,她越是低頭掙扎,近得他看見她睫毛上掛的一顆淚珠,突然就放開了手。

    他正了正衣服,讓她出去。她匆忙跑了出去,一路穿花拂柳,衣服被樹枝勾破了也不知道,像只受驚的兔子。

    那是光宅元年的四月初叁,洛陽的春日夜晚。

    大唐東都南市華燈初上,歌館樓臺中笙簫齊鳴,桃李開過了又有八重櫻,再過幾日又是牡丹花期,滿洛城的人都將出門賞花,濃烈香氣將一層一層地覆蓋每個城坊的每一條街道。

    無人知曉南市地下還有個住著妖獸百鬼的豐都市,此時也在轟轟烈烈地過著春天。阿容走后,安府君獨(dú)自坐在榻上許久,才搖搖頭將手邊掉落的金簪拾起。月色盈盈,八重櫻從樹上整朵整朵地掉落,砸在地上濺起塵泥。

    此時,南市內(nèi)的某個酒家中,一個身著緋色官袍的年輕士子也在捧著酒盞賞月,銀白色的頭發(fā)在月下光華流動,引得路人頻頻駐足回望。這是他來東都的第五年,今年卻是不同。他摸了摸腰際的令牌,正面刻著他的官職,反面刻著一個金鵬鳥的徽記,另有一行小字:鸞儀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