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六章 意外
這典吏可不是官職,而是對公門之中辦事人員的一個籠統(tǒng)稱謂,就好比前些年只要剃了光頭手上再掛上幾串蜜蠟,某些人就敢把自己叫做“仁波切”一樣。 王稟實際上在上一任縣丞麾下干的是書辦,結果這家伙也是撞了大運,在左孝友的賊軍殺來之前便染病回鄉(xiāng)休養(yǎng),剛剛好躲過了黃縣的兩次破城之劫,又趕在新任縣丞上任之前回來主持工作,把散亂的縣衙辦公班子給組建了起來,裴晉來了以后倒也是許了一個“錄事”職位,就看他眼下能不能辦好呂瓷這一樁事物了。 而“錄事”這個職務,差不多也就是相當于后世的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只能算是吏員里面的老大,還算不得官,所以那黑衣男子也才會笑他好大的官威。 瞧著哈哈大笑的黑衣男子張狂模樣,王稟雖然臉色微微有些變了,但依仗著身邊已經圍攏過來的差役和吏員,也湊出了二十多個人來,頓時豪氣也聲,便指著一眾人馬喝道:“爾等到底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也在這時,卻聽那領頭紅衣娘子突然開口問道:“你是黃縣胥吏王稟?今日為何在此?” 王稟其實一早就在主意這個紅衣女子,長得好看是一方面,關鍵是她身上有著一股子難以言明的氣勢,反正打眼一瞧也就明白她絕對是這伙人馬的領頭人一樣,當即王稟也不敢怠慢,忙道:“我等奉縣尊之命,前來蘆山清鄉(xiāng)!” “清鄉(xiāng)?可是丈量土地?”紅衣女自問自答了一句后,旋即眼中寒芒一閃,左右看了看后便也嬌叱一聲,轉了語調用普通話道:“將他們全數拿下,一個也不許走脫!” 這話當然不是用王稟聽得懂的河洛話說出,正納悶的時候便見十幾騎突然便就動了,竟直挺挺往王稟他們所在沖了上來,還在納悶的時候就瞧見馬上的男女紛紛拔出帶鞘的環(huán)首刀,噼里啪啦劈頭蓋臉就打了過來,一個沒留神就有七八人被打得頭破血流倒在地上。 一時間,王稟和他手下的差役都傻了眼,差役們這次下鄉(xiāng)公干也沒算著會有什么沖突,多是空手而來,也就幾人隨手帶了水火棍,吏員們更是僅拿了筆墨和尺矩,哪有什么可以還手的兵器。 當即王稟嚇得一哆嗦,人就翻身從驢背下來,跟著就一屁股鉆進了驢腹下面,至于后面的情況他根本就沒膽子來看,就覺得周圍馬蹄聲如同擂鼓,更有哭喊慘叫四面響起,好一會后才感覺到一切漸漸平息,正納悶到底打贏打輸的時候,就覺得后脖子一緊,便被人揪著脖子提了起來,跟著雙膝叫人一踢便跪倒在地,然后雙手被人向后掰著一擰用東西拴住,這便叫人給縛住了。 到了這時,王稟也才瞧清,這大路旁跪倒了一地差役和吏員,大多都被縛住,慌亂中便也慌慌張張的喊道:“呔!爾……爾等……還敢隨身攜帶軍器,襲擊公人?” 話才說完,就瞧見那黑衣男子嘿嘿冷笑著上前,將一團布巾麻利的往王稟嘴里一塞,便算完事兒。 很快,隨王稟一起下來清鄉(xiāng)的二十幾個公差全都綁好還都塞了嘴,便有黑衣人從馬背行囊里拿出長繩,將他們好似串螞蚱一般綁了,這便押著往呂家村行去。 待得進入了呂家村的城寨一瞧,眾人頓時驚訝萬分,尤其是前不久才來過的王稟,看著城寨后面新出現(xiàn)的一大片軍中規(guī)制的營帳,還有各處掛著的酷似一只鳳凰的旌旗,差點腦子就宕機了。 不久他們便被押到了一頂大帳外面,然后便被人左三右五的分開,倒是王稟卻單獨一人被黑衣人提著,跟在紅衣女子的身后進了大帳,跟著就瞧見這女子居然大喇喇的坐上了帳中主位,隨手打了個手勢,便有人來與王稟取出口中的布巾。 取了布巾,王稟干嘔兩下適應了不適,卻也來看帳中情況,發(fā)現(xiàn)居然與軍帳無差,頓時感到肝膽顫栗,也在這時就聽紅衣女子沉聲問道:“何故來我蘆山清鄉(xiāng)?” “這……這這……此乃縣尊令諭!”王稟到此時都不知道自己惹著了那尊大神,但他畢竟是個識時務之人,忙也將事情一股腦的推在裴晉身上:“是……是為徙民城居之事!” 紅衣女子眉頭微微一皺,卻是問道:“當真?” 王稟忙不迭的點頭,這來蘆山搞鬼,謀奪呂瓷的事情,可是綁上了他下半輩子的富貴,自然不可能與外人道來。 當即紅衣女子也就不說話了,好一會便有幾個黑衣男子和藍衣女子進來,用怪調的語氣與她說話,吐字出聲又急又平,王稟努力聽了半天也沒聽明白到底說的什么。 隨后紅衣女子便也將人揮退,卻是喚了語氣來問王稟:“你是縣中胥吏,當知縣中諸事,布防如何、守軍幾多,你且慢慢道來!” 王稟一聽這女子上來就問縣中的守軍和布防,頓時也就知道對方絕對不可能是官軍了,于是大著膽子便來問道:“不知尊駕是?” 紅衣女子倒也答道:“天鳳軍黃二娘!” 到了此時,王稟便是再笨也知道自己這是撞上南墻了,這大隋哪有什么天鳳軍,這呂家村人肯定是反了。當即不敢廢話,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出來,甚至為了取信與人,也把他和新任縣丞裴晉準備合伙謀奪呂瓷的事情說了,不過王稟還是小心的顛倒了主從,把自己擺在不顯眼的位置上。 這黃二娘自然就是黃娜,她耐著性子聽得王稟一番啰嗦說了大堆,最后才問道:“如此說來,今日你領縣中差役來蘆山,明面上確是清鄉(xiāng),則暗中是為謀奪呂瓷,可對?” 王稟忙也點頭稱是,黃娜看他表情誠懇,倒也相信了,便喚人來將他帶下。 不久,也就瞧著黃小剛領著十幾個人,也是匆匆從外面趕了回來,二人一碰面,黃娜便也直言道:“老舅!現(xiàn)在情況有變,當真出了意外,咱們怕是等不到月底了!” 黃小剛在來的路上倒也聽說了王稟他們來鬧事的事情,隨后聽黃娜細細一說,也是無奈苦笑起來。 這舅侄倆在決定了八月底搞事情之后,自然開足了馬力展開各項籌備工作,更在呂家村內擺開了營帳,進入全面?zhèn)鋺?zhàn)的狀態(tài),可偏巧今日他們兩人分頭外出辦事,而呂家村中一個能拿主意管事的人都不在,也才任由王稟直直來到村頭量什么土地,還碰巧遇上了先一步回來的黃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