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裴止懶洋洋笑了,他揉了揉眼尾,笑的狡黠:“阿姐,一句謝謝可不夠?!?/br> 阮菱怔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她癟了癟嘴:“那你還要作甚?” 裴止抹了一把額上的薄汗,笑的神秘:“先給你做飯?!?/br> 繼裴止把一個(gè)鍋灶燒了以后,阮菱坐不住了。她抽了抽嘴角,面無表情的把滿臉黑灰的裴止攆了出去,并惡狠狠道:“不許進(jìn)來?!?/br> 一刻鐘后,阮菱端了兩碗醬油炒飯走進(jìn)來。 被蛋液充分覆蓋的米飯金黃透亮,冒著油光,上邊稀松散著三兩碧綠蔥花,最后淋上了一層醬油。 阮菱最近愛吃酸的,她的那碗又倒了些桂花醋。 裴止就靠在榻上,看著那不堪一握的楊柳腰,方才還冷厲的目光一瞬變得柔和下來。 想起了阿姐第一次給她做飯,鬢間別著一支流光溢彩的珍珠發(fā)釵,給他做了一碗珍珠白玉湯,整個(gè)人圣潔而又柔和,就像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 他一時(shí)看入了神。 “快過來嘗嘗?!比盍饽蒙鬃右艘豢冢瑔舅?。 裴止抬著長腿邁了過去,雖然只是簡單的炒飯,但是看上去十分有食欲,他迫不及待的盛了一大勺塞嘴里,還打了個(gè)飽嗝,咧開唇?jīng)_她笑。 阮菱有些無奈的遞過帕子:“慢點(diǎn)吃,不和你搶?!?/br> 裴止又歪了一勺,旋即偏頭看向她:“阿姐,如果一朝一日,你我立場不同,你會(huì)不會(huì)恨我?” 阮菱細(xì)嚼慢咽的吃著米飯,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說這個(gè)?” 裴止笑了兩聲,風(fēng)卷殘?jiān)频膶⒊达埑粤藗€(gè)干凈,忽悠道:“我瞎說的。你只說會(huì),還是不會(huì)?” 阮菱認(rèn)真的想了想,答:“不會(huì)。” 裴止那雙瀲滟的桃花眼頓時(shí)彎成一攤春水:“有阿姐這句話,來日若阿姐要我的命,我也毫不猶豫。” “要你的命做什么?”阮菱笑了笑。 裴止“嘁”了聲:“我的命可金貴著呢?!?/br> 阮菱抿唇:“你救了我兩次,我心里很感激。等你四哥回來,我跟他秉明,讓他嘉賞你?!?/br> 提到裴瀾,裴止的眼眸一瞬變得赤紅陰鷙,像是充了血一般,可也僅僅只是一瞬。 他撩開鬢邊碎發(fā),擋住了駭人的眼神,靜靜道:“阿姐不知,我要什么,四哥都會(huì)給,因?yàn)檫@是他欠我的?!?/br> 阮菱抿唇看著裴止,直覺告訴她,這肯定和裴止小時(shí)候去李國為質(zhì)有關(guān)。她深知憎恨會(huì)給一個(gè)人帶來多大的傷害,精神扭曲,終身孤獨(dú),一輩子都過得不快樂。 她輕輕勸道:“你和殿下是兄弟,有什么話不能說開呢?不然等他回來,你們好好說說?” 裴止輕笑了兩聲,旋即扯了扯衣袍,衣領(lǐng)處那塊頓時(shí)變得松松垮垮的。 阮菱倒吸了口氣,精致的鎖骨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刀痕,有些粉紅,有些已變成了漿紫色,像一條條恐怖而又丑陋的長蟲。最駭人的便是心臟右處,被剜去的皮rou已不能再生,留下一個(gè)千瘡百孔的大坑。 她眼眶漸漸泛紅,手捂著臉,有些不敢置信道:“怎么,怎么會(huì)這樣?你可是楚朝尊貴的皇子啊!” 裴止咧開唇,瞧見阮菱的反應(yīng)后,那雙黑眸漾出了一抹柔和。 他重新弄好衣裳,然后輕描淡寫道:“都過去了。阿姐,質(zhì)子也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br> “李國只是一個(gè)依附我們的小國,他們豈敢如此放肆!” “我的阿姐就是如此單純?!迸嶂购猛娴娜嗔巳嗳盍獾陌l(fā)頂,旋即又恢復(fù)了那副懶洋洋的散漫樣子。 “依附又如何,在他們眼里,我只是一個(gè)被拋棄的庶子,若不是我命硬,怕是挨不到今日?!?/br> 他又湊近了些,低低道:“阿姐,我是真的怕黑?!?/br> 阮菱一怔。 裴止又道:“我十三歲那年,陪我去為質(zhì)的晚晚就被李國的三皇子活活玩弄死了。阿姐,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齷齪多殘忍。自那日后,每當(dāng)黑夜來臨,我都害怕的要死?!?/br> “直到有一日,三皇子把我跟一頭狼關(guān)在一個(gè)封閉的籠子,與其他貴族打賭取樂時(shí),那一刻我才意識(shí)到,怕是沒用的。從籠子活著出來后,當(dāng)夜我就摸入三皇子的寢宮,親手扭斷了他的脖子,這傷也是被他宮里人弄的?!?/br> 他低啞道:“所以阿姐,你怕我么?” 阮菱眼窩處一片溫?zé)?,她身子控制不住的抖著,卻愣是沒讓自己哭出聲。 裴止見她這樣,頓時(shí)嗤了聲,斂起星眸:“喂!阿姐,你不是在同情我吧?” 阮菱淚流滿面,眼里的疼惜晃的裴止眼睛疼。 干嘛呀,需要同情的時(shí)候,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了。 他繃緊身板,試圖冷著聲音道:“阿姐!” “以后,讓我和裴瀾照顧你吧?!比盍獠亮瞬裂劾?,哽咽道。 裴止擰了擰,壞笑了一聲:“有阿姐就夠了?!?/br> 阮菱被他弄得又哭又生氣,一時(shí)之間眼淚鼻涕一大把。 裴止看的嫌棄死了,遞上了巾帕:“阿姐,你哭起來好丑。原來這么漂亮的美人,也會(huì)流鼻涕。” “你這孩子!”阮菱被他說得臉頰處泛著淡淡的紅暈,氣惱道。 “好了阿姐,我不逗你了?!迸嶂购┬α藘陕?。站起身:“走,我送你回宮吧。” “本打算想讓你陪陪我,畢竟我費(fèi)了好大心力才把你救出來??赡阋彩芰梭@嚇,要好好休息?!?/br> 裴止看著她的肚皮道:“是不是啊,小麟兒。” 阮菱不自主的摸了摸肚子,臉上是淡淡的笑意,她低聲道:“快見過你小叔叔。” 似是配合著,那淺淺隆起的肚皮上竟然動(dòng)了動(dòng),覆著的衣料都跟著震了震。 裴止驚呆了,不由自主的彎下身子,想去摸摸,指尖都顫了。他又縮回來了手,驚喜道:“阿姐,這里邊真有一個(gè)小生命?” 阮菱抿唇笑:“是啊,我們也是這樣從自己阿娘肚子里出來的?!?/br> 裴止那剛剛亮起的眼眸頓時(shí)又涌上幾分譏諷。 他站起身,雙臂枕向頭部,吊兒郎當(dāng)朝外走:“若是只能生,不能養(yǎng),那還不如不生。” 阮菱意識(shí)到自己說錯(cuò)了話。裴止的阿娘宸妃娘娘在他五歲的時(shí)候就離開了,他一定很難過。 兩人步行到了東宮,止乎于禮,裴止沖她綻放個(gè)笑容,未再前進(jìn)一步。 少年眼眸璨若星河,逆著月光,懶洋洋的聲音悠揚(yáng)傳過來:“阿姐,別忘了今日你答應(yīng)過我的。永遠(yuǎn),都不能恨我。” 阮菱看著他笑嘻嘻的樣子,心臟像是被人擰了一下,她很想問問裴止為何要這么說?可是她又怕那句話說錯(cuò)了,惹得他傷心。 她承諾道:“答應(yīng)過你,自然不會(huì)。” “我走了,阿姐?!?/br> 少年沖她擺了擺手,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就隱沒在夜色里,如同沒有存在過一樣。 那會(huì)兒,阮菱還不知,下一次見到裴止的時(shí)候會(huì)是什么樣子。 阮菱回到了長定殿,清音知道了七殿下的手腕,此刻見她回來,一顆懸著的心便松懈下來。她上下將阮菱細(xì)細(xì)看了一遍,這才松了口氣。 清音給阮菱倒了杯茶,喜道:“娘娘,明日圣人和殿下就回鑾了!” “真的?”阮菱手里的盞子倏然砸落。 第64章 相擁 太子蹙眉:“菱菱,你再這么看著…… 四月二十, 圣人與太子的的鑾駕啟程回鑾。 伴隨著綿綿春雨,浩浩蕩蕩的禁軍守著明黃的車馬從大時(shí)思寺回京的官道上緩慢行駛著。 纮玉早早派人遞了消息,說殿下中午回來用膳, 阮菱晨起便親自去尚膳司打理中午的膳食。 眼下,紅木方案上, 擺著一桌熱氣騰騰的菜, 白釉瓷罐里盛著通草鯽魚湯, 湯汁乳白,味道鮮美, 另有虎皮鵪鶉蛋,花雕鰣魚, 粉蒸排骨, 素燴三鮮丸。怕葷腥太過,太子風(fēng)塵仆仆吃不慣, 桌子的最左邊還擺著一碗清淡的鮮藕粥。 午時(shí)的長定殿內(nèi), 阮菱扶著肚子不斷的走著。 清音見她高興也是怕她累著:“娘娘,咱們坐下等吧。纮大人說殿下會(huì)回來, 那便一定會(huì)的。” 阮菱也只是笑笑,可眼眸還是時(shí)不時(shí)望著門外。 終于, 隨著一道道“太子殿下金安?!钡穆曇? 殿外露出一截明黃色的褲擺并著黑色的長靴。 阮菱揪著帕子的手緊了緊, 朝前走了幾步,待見到太子的容顏時(shí),眼眶還是不爭氣的紅了紅。 她快步走出殿外, 去與他相迎。 院子里還有許多粗使宮人,阮菱不好直接迎上去,她福了福身子, 聲音有些哽咽:“殿下萬福金安?!?/br> 她身子還沒彎下去,頭頂上便落下一個(gè)低壓的聲音:“免?!?/br> 緊接著,一股熟悉的體溫牽過她的手,阮菱杏眸怔了怔,看著一月未見的夫君,眼淚“吧嗒”就落了下來。 太子俊朗的眉眼掛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疲憊,眼尾處輕輕挑著,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阮菱突然就不好意思哭了,她垂下眸,任太子牽著她回了內(nèi)殿。 “孤的菱菱又胖了些?!币贿M(jìn)屋,太子便按著她的肩膀,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圈。 阮菱剜了他一眼,嬌氣的聲音帶著鼻音:“一月未見,裴郎也不說些好的哄我?!?/br> 太子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將她輕輕擁入懷,大掌穿過她柔軟的頭發(fā)絲,滿足的喟嘆一聲:“孤在寺廟里,日日都在想你?!?/br> 阮菱眼睫顫了顫,唇邊嗔道:“那可是真人菩薩面前?!闭f著在他腰間輕輕擰了一把:“殿下騙菱兒,菱兒不信。” “要怎么才信,嗯?” 阮菱怔松著眼眸,隨后感覺自己的腰身被提了提,隨后一道薄涼帶著淡淡甘松香的氣息便堵了過來。 蜻蜓點(diǎn)水般,太子低頭吻上了她的唇,阮菱小手掙扎了下,被男人的大手按在了胸膛里。 “專心一點(diǎn)。”沙啞的嗓子帶著一點(diǎn)顫,他捂上了她瞪的溜圓的美眸。 他輕輕咬著她的唇瓣,隨后輕輕佻著那細(xì)軟的舌瓣,專橫而又柔情,兩人唇角處落了一條白色銀線。 太子大掌扣在那細(xì)軟的腰肢上,隨后那修長的手指便順著她的小衣蹭了蹭,仿佛男人帶著天生的本能,即便看不見摸不著,也能精準(zhǔn)無誤的找到那所在。 他指節(jié)輕輕的摩挲著,感受到懷里的身子漸漸軟了下去,那股震顫四肢百骸的思念和征服欲到達(dá)了頂峰,太子喉嚨動(dòng)了動(dòng),低低的悶哼一聲,隨后打橫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阮菱頓時(shí)慌了,她睜開眼,攥著他的衣裳,慌忙道:“殿下?!?/br> 說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剛從那種反應(yīng)中出來說的話,又嬌又媚,跟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