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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子的外室(重生)在線閱讀 - 第102節(jié)

第102節(jié)

    有一瞬間,阮菱覺得仿佛回到了年關(guān),宋意晚縱火將她困在大殿,太子拼死將她救出去,險些沒了一條命的時候。

    那時候她出于愧疚和感激侍奉湯藥,太子也是淡淡一句,喝不了。

    一股甜中泛著酸的感受慢慢自五臟肺腑蔓延。

    阮菱眼睛有點(diǎn)酸,鼻尖紅彤彤的,小手一下子就攀附上他的肩膀,掀開那松垮的領(lǐng)口,里邊赫然是一片燒傷的疤痕。

    太子不懂她想什么了,大掌攥住她的手,反問:“怎么了?”

    “沒事兒。”阮菱吸了吸鼻子,聲音很小。

    “裴郎?!比盍庥滞蝗坏?。

    太子道:“我在。”

    阮菱把碗放在一旁,撒嬌一樣,嬌軟的身軀就貼了上去,聲音糯糯的:“菱菱要和裴郎相守一輩子,永永遠(yuǎn)遠(yuǎn)都不分開?!?/br>
    突然投懷送抱的軟玉溫香讓裴瀾舒服的瞇起了眼,他大掌輕輕在她臀部拍了一下,聲音曖昧而又促狹道:“怎么,想孤了?”

    “不正經(jīng)。”阮菱嗔了一句,跟他相處了那么久,自然知道他那句話背后的含義。

    這男人,果然什么時候都一個樣。阮菱心中那點(diǎn)溫存柔軟的心思頓時蕩然無存。

    “孤也守著菱菱,一輩子都守著?!?/br>
    頭頂上突然落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阮菱驚訝的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太子垂著眼睫,鴉羽似的睫毛遮住了神情。

    她抿唇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他有些不自然。

    那廂,太子頗為懊惱的攥緊了拳頭,這情話怎么說起來,就那么卷舌頭?

    謝言禮那一句句小五到底是怎么叫的……

    兩人正依偎著,外面清音冒冒失失的闖了進(jìn)來。

    瞥見自家娘娘趴在殿下身邊的曖昧動作,她頓時羞紅了臉,垂下頭:“娘,娘娘?!?/br>
    阮菱見有人來,飛快的坐直身子,瑩白的臉頰也涌上了一抹云霞。她輕咳了聲:“何事?”

    清音道:“娘娘,今兒早朝新提拔那些官員的命婦都入宮了,要面見娘娘。”

    見阮菱面有疑惑,清音頓時補(bǔ)道:“此番平定政變?nèi)渴ト伺c殿下,圣人在前朝嘉獎了提拔了這些官員,這些官員自然上趕著想露臉。殿下還病著,那些命婦便齊齊找上了娘娘?!?/br>
    阮菱眼底有些不開心。藥還沒喝完呢。

    “去吧?!鄙韨?cè)太子突然道:“菱菱以后成了國母,這樣應(yīng)酬的事兒更少不了,就算提前適應(yīng)一下?!?/br>
    阮菱認(rèn)命的點(diǎn)頭,輕音道:“那我去去就回來。 ”

    太子微笑頷首。

    阮菱輕呼了一口氣,隨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接過清音的手,款款朝殿外走去。

    太子睨著,晨光落在她姣好纖細(xì)的身段上,背影雍容端肅,從前嬌嬌柔柔的小姑娘已經(jīng)出落的更落落大方了,更像是一位可以站在他身邊的皇后。

    太子看著看著,面容露出一絲微笑,可突然他脊背僵了僵,神色遽變,他悶哼了一聲,彎身吐了好大一口血。

    “殿下!”

    門外正從太醫(yī)院回來的纮玉見到這一幕,驚得大步掠了過去。

    一個時辰過去,太子緩緩睜眼。

    不知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他瞥了眼守在身邊的纮玉,冷聲問:“在這里做什么?”

    纮玉滿臉驚心,嘴邊欲言又止:“殿下……”

    不待他繼續(xù)說,太子忽然皺了皺眉,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纮玉遞上帕子,太子又咳了一陣。

    雪白的帕子上殷紅的血跡濕了大半邊,觸目驚心。

    太子望了望那帕子,一時間怔出了神,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纮玉聲音痛苦,干脆如實(shí)交代:“殿下,太醫(yī)說您為太子妃娘娘擋的袖箭上有烈毒,名喚短命魂,世間無人能解?!?/br>
    說完,纮玉一個七尺的漢子,眼角愣是濕潤的一塌糊涂。

    太子睫毛顫了顫,略低下頭。漸漸的,殷紅的血珠一滴,兩滴落在帕子上,濺起的血漬砰然爆炸碎裂。

    “殿下!您流鼻血了!”纮玉又遞上了帕子,顫聲道。

    太子眉心皺了皺,聲音沙啞的厲害:“太醫(yī)有沒有說,孤還能活多久?”

    纮玉哭的悲切:“不到十日?!?/br>
    “不到十日啊?!碧余溃劬t的滴血。

    腦海里突然一幕幕回想著,玉軟花柔的小姑娘說要和他永永遠(yuǎn)遠(yuǎn)的在一起,他亦答應(yīng)了她,一輩子都守在她身邊。

    這樣啊。

    太子面上波瀾不驚,可絲衾底下攥緊的拳頭都顫了。

    他看不到孩兒出世了……

    第70章 結(jié)局   “菱菱要和裴郎,永永遠(yuǎn)遠(yuǎn)在一起……

    昏黃的大殿里, 楹窗被狂風(fēng)吹了開,燭火搖曳,映照在墻上的影子忽明忽暗的, 榻上帷幔卷了又卷,赫然露出里邊虛弱的人影。

    少頃, 福寧殿的門驟然被打開, 一道欣長的身影走了進(jìn)來。

    纮玉謹(jǐn)慎的看了眼四周, 隨后端著藥碗快速把門關(guān)上。

    陛下的病越來越重了,卻還瞞著不讓說。好在前幾日沈家一場大火, 府墻燒了半面,眼下正請了泥工瓦匠修繕呢?;屎竽锬锏胗? 殿下便正好派顧忍去了沈府待幾日, 也免去了還要防著顧忍。

    畢竟,顧忍知道了, 那就意味著沈霜知道了。沈霜知道, 那么皇后娘娘不日便會得知,她即將臨盆, 不得有任何閃失。

    “陛下,陛下?!崩€玉紅著眼睛, 輕輕喚了兩聲。

    垂在榻沿的手腕蒼白無力, 上邊青紫色的血管一天比一天深, 像是密密麻麻的蟲子鉆心蝕骨,藏在皮rou下。

    裴瀾昏昏沉沉的睜開眼,那張極俊的顏瘦得不成人形, 還未等他開口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猛烈到似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樣。

    纮玉那本就通紅的眼眶越發(fā)酸澀,可又不能在裴瀾面前太過悲切。他強(qiáng)做鎮(zhèn)定:“陛下, 您喝點(diǎn)藥吧?!?/br>
    咳嗽聲緩了緩,裴瀾手撐著床榻,倚著后邊的墻,他淡聲道:“拿走?!?/br>
    纮玉梗著身子,不愿承認(rèn)一般。

    “拿走!”又是幾聲重重的咳嗽,緊接著傳來一聲低低的悶哼。裴瀾猛地彎身,吐了好大一口黑血。

    “陛下!”纮玉急忙拿巾帕替他擦嘴,另一手扶著他的身子輕輕順著氣。

    “屬下這就拿走,您別急,別急?!?/br>
    說完,纮玉便將藥挪開了。這藥騙的了他,卻騙不過陛下。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身子,又沒有解藥,熬煮這些吊命的湯藥也撐不了多久。

    開始時,陛下服用參湯吊著精氣神尚還能如正常人般上朝,陪著娘娘??蓾u漸的,這身子每況愈下,現(xiàn)在已是第八日了。依照太醫(yī)所言,陛下時日無兩,可要怎么辦?。?!

    “朕,朕有事交代?!?/br>
    纮玉擦了擦眼眶,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屬下在?!?/br>
    裴瀾抹了把唇,平緩氣息道:“朕身后,賜皇后阮氏攝政,腹中麟兒若為男,即刻封為太子,若為女,則封為昭寧公主,另附一道詔書,公主此生永不和親。榮親王裴止有大將之才,封其為攝政王,輔佐皇后?!?/br>
    纮玉仰著頭,一滴清淚劃過眼角。他死死咬牙:“陛下!”

    皇后娘娘尚且未生,陛下甚至都盤算到了這個地步嗎?

    裴瀾似是聽不見一樣,繼續(xù)道:“朝中文臣以謝延為首,武將皆追隨撫遠(yuǎn)大將軍顧遠(yuǎn),其余任用由皇后與攝政王共同商定,去留皆可。周家的人朕已掃的差不多了,告訴皇后放心即可?!?/br>
    說完,他又重重咳嗽了兩聲,雪白的巾帕下鮮血觸目驚心。裴瀾似是乏了,他淡淡道:“下去吧?!?/br>
    俊朗蒼白的容顏闔上了眼,微弱的呼吸好似隨時都探聽不到一樣。

    菱兒,希望朕生前籌謀能換取你和孩兒百歲無憂。

    纮玉回天乏術(shù),萬般悲憾卻什么都做不了,輕輕替他掖了掖被子,端著那碗已經(jīng)涼透了的湯藥出去了。

    天光驟暗,到了晚上,突然下了一場暴雨?!皣W啦嘩啦”的雨聲驚起庭中飛鳥,守值的宮人早早就回到耳房避雨,唯有鋪天的雨幕無窮無盡,

    福寧殿的大門突然被推開,雨聲遽然變得清晰劇烈,伴隨著一陣風(fēng)雨,殿門又重重關(guān)上。

    一陣生硬的“噠——噠”的聲響,暖黃的燭光下,一個一瘸一拐的身影緩慢的移動著。

    裴止扔了拐,坐到裴瀾身前,那張俊臉一般隱在陰影處,露出削瘦的下頜線,桀驁的黑眸柔和不少,他抿起唇,似是有些懊惱。

    “幾日不見,哥哥病成這樣了啊……”

    那日在大火中,他把阿姐推出去后,不想哥哥竟然沖進(jìn)來救他。

    他有心推開哥哥,可是濃煙嗆鼻,腿又被火木壓得死死的,到最后醒來時,他沒了一條腿,性命卻保住了。

    昏迷的日子里,耳邊時常能聽見絮絮叨叨的聒噪聲。裴止擰了擰眉,不用想,也是那個愛啰嗦的阿姐。

    搞什么啊,以為他快死了一樣。

    原來全天下的女人都愛啰嗦,即便漂亮成阿姐那樣的也不例外。

    可是后來,阿姐便不怎么來了。耳邊依稀聽見下人討論,說陛下不行了。裴止拿著新做的拐杖趕來時,便是這幅光景。

    裴止拎起那垂在榻邊的手腕,看著上邊蒼白皮rou下那些蠕動著,青紫色的蟲子,驀地就笑了。

    原來哥哥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是中了短命魂啊。

    他以為只有李國盛產(chǎn)這玩意呢。

    裴止揉了揉眉心,屈指在裴瀾腕上搭了搭脈,漆黑的眸閃了閃,心中盤算著,還好,尚有兩日的壽命。

    他略低著頭,看著那張與自己七分相似的容顏,唇角扯出了一抹嘲諷:“哥哥,你也太狡詐了吧。明知這江山是最無聊的事兒,還要阿止攝政。你猜猜,阿止會讓你如愿嗎?”

    說完,他從懷中抽出一把尖刀,在自己手指上飛快的剜了下。很快,一滴一滴鮮紅的血珠便順著指尖淌了下來。

    裴止依樣在裴瀾手腕間劃了一道縫隙,那鮮血滴入縫隙后轉(zhuǎn)瞬便被那群蟲子爭相吸食,不一會兒鮮血便滲入皮膚,蠕動的青紫色緩慢了許多。

    大病初愈,他殘了一條腿,身體狀況不太樂觀。

    只是剛做完這些,裴止額頭便浮上一層薄汗。

    窗外雨還在不知疲倦的下著,狂風(fēng)“啪啪”拍打著窗牖,御案上幾疊折子被風(fēng)雨吹散開來,垂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