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我怕聽到她的聲音?！?/br>
    半晌，在沉鹿以為對方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少年這么悶悶開了口。

    “她每一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一般都只是聽她說，等她說完了我再掛電話。有一次她想要和我視頻，我也以在山里網(wǎng)絡(luò)不好的理由拒絕了?！?/br>
    “我不是不想和她說話，也不是不想看見她。我不知道這么說你會不會覺得矯情和莫名其妙……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反而把事情弄巧成拙。”

    齊燁原以為自己怎么也能堅持到十天半個月的，可是這才過了幾天他就難受得受不了了。

    他晚上時候睡不著，腦子里全是棠梨的身影。

    白天時候也不敢松懈，怕一閑暇下來就會想起她。

    沉鹿沒談過戀愛，不大能理解這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只是看著少年眼尾泛紅，眼眸也濕漉漉的樣子，她也莫名覺得有點兒難過了。

    “你這人怎么總是想這么多，你想打電話就打，想視頻就視頻，就算情緒失控了又怎么樣？她又不會嫌棄你，而且你……”

    你又不是沒在她面前哭過。

    還哭了好多次。

    后面的話沉鹿沒說完，少年也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對方的意思來了。

    他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面頰緋紅一片，臉也埋得更嚴(yán)實了。

    沉鹿被他這反應(yīng)給可愛到了，下意識又想起了自己的meimei。

    她見他又不說話了，眨了眨眼睛，從口袋里將手機(jī)拿了出來想也沒想便直接撥通了棠梨的電話。

    還沒等到齊燁反應(yīng)過來，沉鹿便伸手將手機(jī)貼在了他的耳邊。

    “你干什……”

    少年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對面電話被接通了。

    隨即響起了棠梨的聲音。

    “你這么晚打電話給我干什么？是不是打聽到他這幾天這么反常的原因了？他怎么了，是不是背地里被人給欺負(fù)了又憋著不說？”

    齊燁眼眶紅了起來，這下實在沒忍住，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落。

    那邊的人原本是見沉鹿一直不說話不耐煩了，剛想要開口說什么，不想聽到了細(xì)微的抽泣聲。

    棠梨一愣，張了張嘴不大確定地問道。

    “齊燁？是你嗎？”

    少年吸了吸鼻子，剛點了下頭發(fā)現(xiàn)對方看不見，又輕輕應(yīng)了一聲。

    “是我?！?/br>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你了？你給我說，我讓沉鹿幫你教訓(xùn)他?！?/br>
    棠梨問得特別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他?？墒撬竭@樣溫柔，齊燁心里就越難受。

    他抬起手笨拙的同手背擦拭著眼淚，咬著唇不讓自己發(fā)出太大的聲響。

    “沒有，我，我沒有被人欺負(fù)?！?/br>
    齊燁很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在聽到棠梨的聲音的瞬間，一直壓抑的情緒翻涌。

    他的眼睛，鼻尖都紅得厲害，說話時候呼出的氣息也氤氳成了白色霧氣。

    看著可憐又委屈。

    “棠梨，我好想你。”

    那邊的少女聽到這話后心下一動，呼吸也停滯了一瞬。

    “……我也想你?！?/br>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年快樂呀)

    齊燁是一個很少會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的人,  哪怕對于很親近的人來說，他忍不住時候也會下意識斂了眉眼遮掩住神情。

    除了秦婉，棠梨是見過他最多面的人。

    或者更準(zhǔn)確來說,  小時候他年紀(jì)小,  大多時候更依賴的人是他的親人。

    等到漸漸長大了之后,  少年變得孤僻冷淡,  也不合群。有了更多的心事,  便很少再和秦婉說了。

    哪怕是女人主動問起,  他也挑不嚴(yán)重了的說，很是輕描淡寫。

    如今真正打破齊燁的心防，能讓他這樣頻繁表露出情緒的。

    也只有棠梨。

    因為喜歡,  所以在意,  所以依賴。倒不是說在齊燁的心里秦婉就不重要了,  只是親情和愛情不一樣。前者如何也不會離開，后者哪怕再如何也還是會覺得患得患失。

    齊燁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太依賴棠梨，太矯情太任性了。

    他以為自己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卻不想連一周都沒有撐到。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對方一離開他的視線他便會下意識的焦灼，在人群里尋找。

    在從棠梨那里確定了她的心意和自己一樣的時候，喜悅涌上來之后,  他心下其實更多的是恍惚。

    對于棠梨真的喜歡自己這件事，他朝思暮想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

    真正實現(xiàn)了之后齊燁反而覺得不大真實。

    如果給他接受適應(yīng)這件事的時間再長久些,  他可能不會因為少女的離開反應(yīng)這么激烈不安。

    可是棠梨此時的離開，無異于是在他沉浸一場不知真假美夢時候?qū)⑺亓爽F(xiàn)實。

    齊燁還沒回過神來，棠梨便要突然離開這么長的時間。

    他這么敏感,  感到不安再正常不過了。

    然而這樣的失控齊燁只允許了那一次，在將手機(jī)還給了沉鹿之后,  他雖然不再刻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開始時不時主動自然的和棠梨通電話。

    可他卻再沒有對棠梨說過想她。

    直到冬令營結(jié)束，他和沉鹿并列得了第一，拿到了奧數(shù)競賽的獎金后。

    齊燁才和棠梨通了電話，提前祝了一句新年快樂，最后委婉的說了句冬天太冷，想等春天來。

    因為等春天開學(xué)時候，就能夠見到她了。

    ――很含蓄的一聲想念。

    而在冬令營結(jié)束的當(dāng)天，齊燁便跟著秦婉他們回了老家懷河。

    懷河在南城邊上，是一個三面環(huán)山一面臨湖的小鎮(zhèn)。

    和南城的繁榮不同，這里的交通不便，也沒太多商店鋪子之類的地方。

    齊燁很久沒回來了，從南城到懷河只有大巴，他坐在靠窗位置臉色很是蒼白。

    山路也崎嶇不平，車子每一次拐彎抖動的時候都會讓他的胃里難受得翻涌。

    在長達(dá)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之后，齊燁他們終于到了懷河老家。

    剛進(jìn)屋子門口，里面的大黃狗便提前聽見了動靜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而后從灶房里走出來一個頭發(fā)花白，佝僂著背的老太太。

    她一見到齊燁他們回來了臉上立刻笑開了花，手杵著根拐杖一瘸一拐走了過來。

    秦婉和齊燁他們見了趕緊上去攙扶著，生怕她不小心給摔了。

    “媽，你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走路慢些，讓我們過來就是了?！?/br>
    老人不是別人，正是齊燁的外婆孫雪芬。

    今年快七十了，精神什么的都好，身子骨也硬朗，就是腿腳不大方便。

    “我沒事，我見到乖孫兒回來了我高興?！?/br>
    孫雪芬一邊說著一邊笑呵呵地彎腰將齊明抱了起來，一旁的少年看到了她這個動作給嚇了一跳，擔(dān)心她腰什么的受不了齊明的重量。

    然而他也知道老人快大半年沒看到他們了，也不好掃她的興，只得在后面伸出手臂虛虛護(hù)著。

    老人也就抱著小少年和他親近了會兒，而后這才看向了齊燁。

    她眼角因為笑著全是皺紋，卻難掩眉眼的慈祥和藹。

    “乖孫好像又長高了，我記得你之前走的時候才到這里，現(xiàn)在都到這兒了?！?/br>
    “外婆，哪有那么夸張？我不過長高了兩厘米而已。”

    看著老人將手臂高高抬起比劃著，齊燁有些哭笑不得。

    “兩厘米也很多了，隔壁的那個王二娃和你差不多年紀(jì)，他爸媽給他喝了那么多牛奶，結(jié)果去年該多高今年還是這么點兒個子。哪像你隨隨便便就長到一米八幾了。”

    孫雪芬高興，喜笑顏開的牽著少年的手拍了拍手背。

    “來，跟外婆進(jìn)屋聊聊天，讓外婆好好看看你，都這么久沒見了外婆想死你了?！?/br>
    “你外公這時候還在地里，等一會兒就回來了，他這幾天一直在我耳邊叨叨著你們，說你好端端的非要過年前參加什么奧數(shù)冬令營，不然你們就能提前一周回來了?！?/br>
    齊燁聽到這話一愣，而后薄唇抿著，睫羽顫了好些。

    “對不起，我……”

    “嚯，你這孩子說什么對不起，你聽我把話說完。那老頭子就這個德性，刀子嘴豆腐心。他嘴上雖然這么說著，可是心里一點兒也不生氣。不僅沒生氣，逢人都夸你有出息，成績好，還去參加了城里的奧數(shù)比賽拿了第一名?！?/br>
    老人顯然把自己的親女兒給忘了個一干二凈，拉著少年的說一個勁兒的說個不停。

    身后的秦婉見了有些無奈地慫了聳肩，也沒多在意，在他們進(jìn)屋了之后拎著行李徑直放到了里屋。

    齊燁坐了兩個小時的車身體很不舒服，臉色也不怎么好看。

    他壓著心里的惡心，忍著聽老人說完話后轉(zhuǎn)身去牽著齊明親近之后，這才借口說沒休息好回了房間。

    齊燁平復(fù)了好一會兒，胃里翻涌的感覺這才消失了大半。

    他的房間外面就是山林，一開窗就能看到蔥郁的草木。

    南方的冬天和北方的滿目蕭條落敗不一樣，哪怕到了這樣寒冷的時節(jié)四周也都是青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