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fā)上的淺藍(lán)色浴巾還有一塊尚未干涸的血跡，浴巾被江邵攥在手里，苦不堪言。

    要怎么和左智交待？要怎么彌補(bǔ)葉小安的第一次？他記得自己有多野蠻，當(dāng)初和靳清的時候他做足了前戲仍舊讓她疼了，那葉小安豈不是……

    葉小安趴在床上頭悶在枕頭下面哭了半天，心里被各種情緒充斥著，憤怒，傷心，窩火，羞恥，疼痛。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她想打電話給左智，但才撥出去又立即掛斷，心里莫名的恐慌。

    她在屋里一直沒動靜，江邵怕她想不開還是硬著頭皮來敲門。

    “葉小安，開門，我們談一談。”

    ……

    沒人理他，再敲?！拔也皇窍霝樽约洪_脫，你先出來好不好？”

    ……

    “葉小安，你沒事吧？”

    ……

    “葉小——”

    門忽然被人從里面打開，葉小安頂著兩個小桃子眼睛怒視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談什么談？我要報警！告你！”

    江邵苦笑著扯扯嘴角，那可就好玩了。他一刑警隊(duì)長轉(zhuǎn)眼就成了強(qiáng)`jian犯？能上頭版頭條了么？

    “你忘了我就是警察了么？”

    “那又怎樣！難道警察就可以——”葉小安說不下去，眼淚又懸在眼眶里，拿起電話就要撥號。江邵扶額?！皠e浪費(fèi)寶貴的警力資源?！?/br>
    說完覺得自己很欠揍，一個黃花大閨女的初次就不寶貴了嗎？

    葉小安紅著眼圈恨恨的瞪他，江邵無奈的擺手，“報吧報吧?！?/br>
    葉小安原本有些猶豫的，見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樣怒火攻心頭腦一熱，真的報了警。沒多長時間就有警察上門，亮出證件后其中一個警員率先走進(jìn)來，“誰報的警？”

    “我?！比~小安一看這陣勢，心里有點(diǎn)發(fā)憷。

    警員看她明顯哭過的樣子皺了皺眉，剛想繼續(xù)詢問，余光一瞥房間里的男人時頓時一怔，一臉驚訝?！敖?duì)？”

    江邵不冷不熱的點(diǎn)頭。

    警員撓撓頭，“你怎么在這？”

    江邵看了一眼葉小安，慢悠悠的開口?！拔乙恢倍荚谶@?！?/br>
    “……”警員這才打量了江邵的穿著，一條短褲上身裸著趿拉著一雙男式拖鞋，一看頭發(fā)就知道剛洗過澡沒多久，還沒完全干呢。尤其他看這女人的眼神，哎喲，明白了明白了。不是聽說江隊(duì)的女朋友是個賊漂亮的空姐么，這女人，不怎么像啊……

    他問葉小安?！澳銏缶弧瓘?qiáng)`jian？咳，被誰？”

    葉小安咬著唇手指著沙發(fā)上不見一絲慌亂的男人?！八?！”

    噗……

    有人忍不住別開臉偷笑，小警員憋笑憋的嘴角都在顫，摸了摸鼻子問江邵。“江隊(duì)，這位小姐說您……呃?！?/br>
    “她說是就是?！苯郾砬椴懖惑@，十分配合，沒有半點(diǎn)為難下屬的意思。

    下屬們面面相覷，絕對爆炸性消息，江隊(duì)?wèi)謨?nèi)！

    事情的結(jié)果當(dāng)然和葉小安預(yù)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警員就差沒苦口婆心的教育她小兩口之間的情趣怎么能當(dāng)真?！斑@位小姐，下回可別這么折騰我們了啊?！边@大半夜的不是每個人都像他們隊(duì)長這樣幸福有溫香軟玉在懷，就別刺激他們孤家寡人了。

    臨走前擠眉弄眼的和江邵道別?！敖?duì)好好休息，那什么，對女人還是溫柔點(diǎn)的好，哈哈哈?！?/br>
    ……

    幾個人意外撿到一個大八卦，興高采烈的收隊(duì)，不給葉小安半點(diǎn)解釋的機(jī)會。江邵吹了口氣，“抱歉。”葉小安二話沒說掄起桌上的空酒瓶沖他砸過去，反被他精準(zhǔn)接住。葉小安氣極了，身邊有什么就扔什么，屋子里被她搞的一團(tuán)亂。

    江邵本想讓她鬧一會兒得了，可三更半夜乒乒乓乓的擾民別惹的樓下再報一回警，那他丟人就丟大發(fā)了?！皠e扔了葉小安?！?/br>
    葉小安充耳不聞，江邵沒辦法上去一把凌空抱起她的身子?！笆俏也粚?，你想發(fā)泄直接沖我來好了，別驚擾了別人?！?/br>
    “放開我！混蛋！禽獸！禽獸不如！是不是男人都像你們這樣？做錯事以為一句道歉就可以搞定，對別人的傷害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bǔ)的了嗎？”

    葉小安激烈的反抗，揮舞著小拳頭對江邵使出一套天馬流星拳。江邵不閃不躲把她一路抱回臥室，一聲不吭任由她打，反正那力道對于他來說不痛不癢。

    等她終于打累了，江邵才拉過她已經(jīng)腫起來的小手，用指腹輕輕按摩著。“這件事，真的是個意外。”

    見她一副想撲上來咬他的表情，江邵脖子一縮連忙加了一句，“意外也是我造成的，我的錯，我禽獸不如成么，你消消氣。”

    葉小安嘴唇緊抿憤憤抽回手，連滾帶爬躲到床的最里面抱著雙膝頭低下去。“你滾！”

    “我怕你出事?！苯酆軆?nèi)疚，小姑娘單純著呢，萬一想不開鬧出更大的事他會后悔一輩子。

    “我已經(jīng)出事了！”葉小安咬牙切齒的悶聲吼，把江邵吼沒話說。

    她就這么坐著，一直坐到天亮，隱約聽見門響，八成江邵走了。她無力的倒在床上，眼睛干澀紅腫的睜不開。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擠進(jìn)來，又是一個艷陽天。

    “啊——”葉小安抱住被子蒙住頭，運(yùn)氣，用力大喊，試圖把心中的憋悶一股腦喊出來。

    ﹡

    江邵派下屬從辦公室拿了自己的備用鑰匙回來，他和左智家的大門都是經(jīng)過他一番精心改裝設(shè)計的，防盜防撬功能比別的門高出百倍不止，就算他親自動手也要費(fèi)一番功夫。他有些自責(zé)，昨天費(fèi)點(diǎn)事開門也不至于發(fā)生這件事。而他原本也沒想被葉小安收留的，只是葉小安那張傻兮兮又笑的沒心沒肺的臉總能神奇的驅(qū)走靳清給他留下的陰霾。

    他的家有太多太多和靳清留下的回憶，至于現(xiàn)在從內(nèi)心深處有些抵觸回家。其實(shí)無論女人還是男人，潛意識都會存在一種逃避心理。江邵愛了靳清太多年，也知道靳清對于他的感情遠(yuǎn)沒有自己對她的感情來的強(qiáng)烈。他用自己的方式愛她寵她遷就她，面對這樣的結(jié)果他有著深深的失望，前所未有的無力。他恨自己，也恨她。但他知道，有些事他做的再努力也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

    藥店的路邊，他坐在車?yán)锼尖獍胩爝€是認(rèn)命的走進(jìn)去。他再也不敢放松警惕。年少時第一次放松警惕，愛上一個看不上他的女人。第二次就是昨晚。葉小安在昨晚之前還是個未經(jīng)情事的女孩，避孕這事，他還是謹(jǐn)慎著點(diǎn)吧。

    誰說沒做完就沒有中標(biāo)的可能？他看過她電腦邊上臺歷的上做的記號，這幾天恰巧是在她的危險期。

    江邵手里捏著一盒毓婷站在葉小安門外，心情糟糕透頂。你說這叫什么事啊……

    左智聽見門鈴聲跑去開門，沒想到按門鈴的人是江邵。

    江邵顯然也沒料到左智在，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把毓婷盒子在手里握緊。

    ……

    16　一六、又是兄弟女人、

    part25

    江邵和左智從出生開始就在一起，同一個軍區(qū)大院里長大，是那撥玩劣不堪的小男孩們的頭頭，一個自稱“司令”一個自稱“政委”。每回打架斗毆基本都少不了他們倆。但是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他們親自動手參與的不多，都是做幕后“策劃”的那個。所以真正挨打被教育的孩子并不是他們，最后家長們慢慢總結(jié)出一條經(jīng)驗(yàn)：即便矛盾的根本原因與江邵和左智無關(guān)，也是他們兩個在一旁扇陰風(fēng)點(diǎn)鬼火攛掇大家動的手，然后蹲在墻頭看熱鬧。

    誰都說左智是個壞胚，實(shí)際上江邵比左智更能調(diào)皮搗蛋冒壞水，大多餿主意都是江邵那小腦袋瓜里琢磨出來的。兩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配合十分默契。無論是在大人和老師面前，還是在同學(xué)玩伴之間，江邵和左智永遠(yuǎn)是最吃香的那兩個?；蛟S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們的人就是彼此。

    所以即便左智什么都沒說，江邵也從他眼神里看出些東西來。左智自當(dāng)沒注意到江邵手上那個細(xì)微的動作，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

    江邵除了早晨例會的時候見到左智之外沒再看到他人影?！肮植坏媚闵颀堃娛撞灰娢玻瓉磉@貓著呢?！?/br>
    左智痞氣一笑。“在哪貓著都能被你逮著?！?/br>
    房間還是很亂，左智正在收拾，江邵沒好意思往臥室走，聽動靜葉小安好像沒在家。見柜子上面的行李箱還在，他稍微放下心來。然而左智下面一句話卻又讓他的神經(jīng)驟然一繃。

    “小葉子去哪了你知道嗎？”左智打開窗戶，點(diǎn)了根煙看似隨意的問。江邵眼神一黯，“你沒打她手機(jī)？”

    “她沒帶手機(jī)，錢包鑰匙也沒拿。”左智仰頭吐了口煙圈，接著吐了個小圈從大圈里面穿過去，看上去很神奇。

    并非江邵敏感，左智話里有話他聽的出來?！八恢倍际莵G三落四?！?/br>
    左智贊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敖袢樟璩績牲c(diǎn)十四分紫荊公寓二十六層b室，有一年輕女子報警聲稱在家中被人強(qiáng)`暴?！弊笾强桃夥啪徴Z速觀察江邵的表情?！翱上ё詈筮@是一個烏龍事件?！?/br>
    江邵臉色未變，只是目光有點(diǎn)沉。

    左智輕輕扯了扯嘴角，“今天一上班就聽到大家在傳這事兒?！?/br>
    左智其實(shí)并沒有表面這么平靜。紫荊公寓二十六層b室就是他給葉小安住的這套房子，等他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時候手心都是涼的。給葉小安打電話，沒人接。他心情忐忑的熬到下班飛車回來一看，一屋狼藉的景象讓他的心瞬間深入谷底。

    江邵沒說話。他并不是敢做不敢當(dāng)?shù)哪腥?，但是他知道一旦他開了口，和左智之間二十八九年的感情就這么玩完了。

    左智很想問問他卻問不出口，夾著煙的那只手甚至都在抖。

    房間內(nèi)一陣長而壓抑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江邵的手插在褲兜里，藥盒都快被他攥爛了。左智手上的煙很快抽完了。他又點(diǎn)了一根，這回沒抽，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它燃成長長一節(jié)灰燼。

    風(fēng)一吹，煙灰在指間毫無預(yù)兆的破碎成一片一片的，飛飛揚(yáng)揚(yáng)的飄起來。落在手背上，指腹一捻，變成細(xì)細(xì)的粉末，再變不回原來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不該和別人一樣談?wù)撨@些八卦，謠言至于智者?！弊笾前褵燁^重重按在煙灰缸里，他真沒勇氣問下去。

    這時候他電話響了……

    陳瑤剛剛談成一個合作案，下屬們商量著晚上去哪里慶祝。助理定好了飯店來到陳瑤辦公室，“陳總，晚上我不去了，晚上我老公生日，那個……”

    陳瑤調(diào)侃她一番沒多為難她，等助理離開陳瑤就去翻日歷。果然，左智的生日沒幾天就到了，隨即撥電話過去給他。

    左智根本沒指望陳瑤能騰出時間給自己，他挺欣慰的，但是江邵和葉小安的事壓的他怎么都高興不起來。掛掉電話抬頭就看見江邵嘴角微翹帶著一絲諷刺的淺笑。

    左智明白他那笑代表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很無恥。一邊愛著陳瑤，一邊逗著葉小安。有時候他覺得葉小安比陳瑤還要無辜，那么善良的女孩子一心一意的對他。

    他并沒想霸著葉小安一輩子，從來沒有。他挺喜歡這個女人，而更多的當(dāng)她是個調(diào)味劑，一種心理上的安慰。倘若她有更好的選擇左智愿意放手。

    而這一屋子的凌亂又像是狠狠抽了左智一大嘴巴，讓他心里難受極了。他沒想到這個更好的選擇會是江邵，以前說歸說，那都是玩笑話，怎么就讓他一語成讖了？

    關(guān)鍵是，怎么會是江邵？

    他有被背叛的感覺，與其說是葉小安的背叛倒不如說是江邵的背叛。

    而江邵呢，心中對左智那點(diǎn)愧疚，在他和陳瑤這一通打情罵俏的電話之后嗖的一下就被某種情緒代替。他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看著葉小安被左智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而自己卻在置身事外的看樂和。

    他的手在褲兜里幾乎把藥片攥碎，唇線繃緊。桌腳邊的空酒瓶與亂套的房間提醒著他昨晚的事，剛才陳瑤的電話又讓他內(nèi)心里逐漸涌著一股沖動。

    只是江邵不是愛沖動的人，面前這個男人是他兄弟。小時候一起偷過隔壁大院的石榴；一起欺負(fù)過學(xué)校最漂亮的女同學(xué)，把人家鎖在烏漆墨黑的地下室整個晚上；一起情竇初開追女人；一起偷家里的煙躲在廁所里抽；一起看黃色漫畫，被家里發(fā)現(xiàn)互相說書是對方的；語文考試成績都是一個五十九分，一個五十九點(diǎn)五分，雙雙不及格……直到現(xiàn)在同為刑警，共同經(jīng)歷了多少驚心動魄的時刻，又共同獲得上級嘉獎。年紀(jì)輕輕一個隊(duì)長，一個副隊(duì)長。

    這一切讓江邵內(nèi)心倍加糾結(jié)。

    自古能讓兄弟之間反目成仇的原因女人多過其他，而江邵和左智誰都不愿意因?yàn)橐粋€女人斷了手足之情。

    ……

    part26

    葉小安在外面漫無目的的游蕩直到天黑。回家的時候摸摸兜才想起沒帶鑰匙，要擱平時她準(zhǔn)是一扭臉去找江邵要鑰匙。經(jīng)過昨天的事葉小安死都不會再找他。

    無處可去。葉小安現(xiàn)在才深深的覺得除了這里，自己在這個城市無處可去。

    江邵晚上早早的下班，在家里等了她一個晚上也沒等到葉小安回來。左智在書房里呆了整晚，一直盯著手機(jī)，直到天亮也沒等到葉小安一個電話，打她的手機(jī)仍舊是關(guān)機(jī)狀態(tài)。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兩個男人眼里都布滿了紅血絲，大家都覺得奇怪。他們這行常常為了一個案子熬個幾天幾夜，那也沒見這倆超人有現(xiàn)在這般憔悴。

    葉小安在二十四小時的咖啡店點(diǎn)了一杯咖啡，然后就在那里坐了通宵，天快亮?xí)r趴在桌睡著了。

    工作人員交班時她還睡著呢，一個男服務(wù)生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叫醒她。

    “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