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良心不費(fèi)痛嗎？　　然而順帶著回憶起另一場大型戰(zhàn)役，唇畔那點(diǎn)笑容又一抿而滅了。

    “喝得好快?！绷_德贊嘆道。

    托尼望過去, 黛茜正戀戀不舍地將奶瓶抬得高高, 小嘴噘成了金魚，想再喝一點(diǎn)點(diǎn), 奈何瓶子里實在是一滴也不剩了, 舔舔花瓣似的嘴巴，手腳并用爬離了羅德的懷抱, 又要來抱他的腿。

    敢情并沒有喝飽。明明大半個小時前為了哄她睡覺，已沖了一瓶奶喂下去。

    “媽姆?！毙F(tuán)子揪著托尼的褲腿，呀呀地叫人，這回叫得更清楚些, 見他不應(yīng)也不哭不鬧, 只是張開了五指，意猶未盡地盯著沾在指縫間的一點(diǎn)點(diǎn)果汁看，湊到嘴邊想吃一吃。

    然后就給高冷得不行的老父親抱起來，坐在他堅實的臂膀上, 眼睜睜瞧著他帶點(diǎn)嫌棄地把她最后一點(diǎn)食糧用紙巾擦得干干凈凈。

    黛茜魚一樣扭了扭, 動作沒他快，等縮回小手來什么也沒了, 看看手再看看他，好不傷心地咕嘟道：“沒……”

    不怪這樣嗷嗷待哺, 實是托尼·斯塔克養(yǎng)了個了不得的寶寶。

    放在平時, 一碗粘稠的南瓜湯盛在巴掌大的小碗里, 小團(tuán)子能吃下去三碗。吃完不久看見他用午餐, 又咕嚕嚕地爬到餐桌底下，扯著桌布也要吃吃他的飯。

    帶去看過醫(yī)生，說什么毛病也沒有，只是胃口好了些。

    吃就吃，老爸是托尼·斯塔克，難不成還能吃窮他。

    唯獨(dú)嘆息的是喂了這么多還小小的一只，令人不禁要懷疑小雛菊的食道是否連接著大海。

    托尼此時此刻在黛茜口中又當(dāng)了一回媽，扯嘴角僵硬地笑笑，還懷疑這個做女兒的是不是有性別認(rèn)知障礙。

    但其實深究起來，團(tuán)子叫媽，怎么也怪不了她自己。

    黛茜攤開空空如也的手給托尼看，沒得到回應(yīng)，悶悶地轉(zhuǎn)了小身子去看羅德，嫩嫩的手又展示出去，委委屈屈：“沒?！?/br>
    “快給她！”羅德道。

    托尼嗤一聲，不知從哪里摸出個橙，在手里拋了拋，馬上看見小團(tuán)子的一雙大眼睛亮起來，面無表情道：“說要?！?/br>
    她伸長了手來拿。

    奈何胳膊才一點(diǎn)點(diǎn)長，看著橙隨即被舉得高高，沒有法子，埋頭往托尼頸彎鉆。

    撒嬌也沒用。

    “說話?！崩细赣H很堅持。

    等了一會兒，才聽見懷里這個要把他脖子鉆出洞來的吧嗒吧嗒嘴，鸚鵡學(xué)舌說了“要”。

    橙子總算到黛茜手里?？蓻]有剝皮，因為托尼說了要等一下才能吃。

    “剛好你來?！迸畠旱皖^不做聲地用小手摳橙子時，托尼對羅德道，“可以做個參謀。”

    羅德奇道：“你什么時候還會找別人做參謀？”

    再看他一挑眉，頓時有種怪怪的預(yù)感，還沒等問，就聽見電梯響，隨即噔噔噔的高跟鞋聲，轉(zhuǎn)頭一看，眼珠子差點(diǎn)兒脫眶，掩唇咳嗽起來。

    廳涌進(jìn)一群或濃妝或淡妝的女人，鞋跟細(xì)細(xì)，支撐著豐腴的身體，走起路來那搖曳的波，波成了波浪的浪。

    “我要換保姆?！蓖心岬馈?/br>
    “怎么突然要換？”羅德轉(zhuǎn)開視線，怕看花了眼，“瑟琳娜不是很好嗎？她甚至有你母校的畢業(yè)證書?！?/br>
    董事長臉上淡淡的：“想換就換?！?/br>
    說來遺憾，如果不是那個什么瑟琳娜趁他不在，偷偷教黛茜管她叫mama，以她的耐心還能做得久一點(diǎn)。

    但她以為他不在，其實他在。

    出門忘拿東西去而復(fù)返，聽得清清楚楚。

    托尼·斯塔克親手炒的魷魚，吃著想必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的。

    他本來沒放在心上。

    誰想到當(dāng)晚小團(tuán)子洗了澡，香氣呼呼地在他大床上翻滾著玩兒，滾到他身旁，小貓一樣爬到他胸膛上趴著，像臥了個面團(tuán)，伸手就來摸摸胡子。

    老父親放下手機(jī)，冷漠漠看她一眼，她反而給逗得笑起來，咯咯地，然后高高興興來了一句：“媽……媽姆……”

    第一次說話，就是這樣。

    “你自己要換保姆，當(dāng)然你自己挑。”羅德懶得攪和好友亂七八糟的事，袖手在一旁，“最好要黛茜喜歡?！?/br>
    說得簡單，小團(tuán)子喜歡的人三個指頭能數(shù)過來。

    應(yīng)聘做保姆的一群站在那兒，目光放在托尼身上比放在黛茜身上多。

    團(tuán)子還在跟橙子斗智斗勇，手指扒著，竟真讓她把橙子皮給扒開來一塊，高興得不得了，放到嘴邊要吃，一瞬間又被無情的大手奪了去。

    托尼將她的下巴輕輕一轉(zhuǎn)，讓她看看那些保姆：“喜歡哪個指一下?！?/br>
    這種時候的話黛茜又聽不懂了。

    圓溜溜的大眼睛分明還盯著飛走的橙，托尼再說一遍，她只知道是不肯給自己吃東西，一個勁兒搖頭。

    粉粉的團(tuán)又偎到他懷里，兩只手抱了他的脖子，哪里也不看。

    再惹怕真要生氣了。

    托尼臉上浮現(xiàn)幾分似笑非笑的神情，抬手撇了撇，讓好不容易進(jìn)來有機(jī)會進(jìn)別墅來一趟的保姆應(yīng)聘者們撤回去。

    羅德在這里待的時間足夠長，本來也只是有段時間不見黛茜想得慌，過來看一看，這會兒也站起身，說要回去。

    “下午跟國務(wù)卿有個會?！彼麚P(yáng)揚(yáng)手里的車鑰匙，“你知道的?！?/br>
    “我不想知道?！蓖心岽鬼?。

    羅德就笑，轉(zhuǎn)到他背后，看見小團(tuán)子埋了一半的臉，伸手指勾勾她的手：“再見寶貝，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寶寶小小的手還沒一點(diǎn)，輕輕勾著，心又軟了一回。

    電梯門打開又關(guān)上。

    電梯降下去。

    鋼鐵俠不知是不是因為羅德方才提到的國務(wù)卿而壞了幾分情緒，黛茜乖乖地不鬧，他也就把橙開了給她吃，末了將臉蛋上都是橙子香氣的女兒放到軟沙發(fā)上，摁電視開關(guān)調(diào)出社會新聞：“待在這里不要動?！?/br>
    黛茜似懂非懂，看他轉(zhuǎn)身往廳外走廊去，第一反應(yīng)是要跟著，但隨即給新聞主持的說話聲吸引了注意力，望過去看了一眼，視線便挪不開了，乖乖坐在那兒看新聞。

    小團(tuán)子愛看新聞更甚于動畫片，這是老父親自己發(fā)現(xiàn)的。

    良久，托尼從房間出來，黛茜還在全神貫注地看。

    他臉上那抹暗色是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過去要抱起她，打算今天出去外面吃飯，目光不經(jīng)意在電視屏幕上溜了一圈，神情又有些微妙。

    女主持人正解說一個youtube上最新流傳的視頻。

    穿紅藍(lán)蜘蛛衣的靈活身影從大橋頂滑翔而下，順利卡停了兩輛即將相撞的貨車。

    這個人，他們管他叫鄰家英雄，更多時候稱呼以代號，蜘蛛俠。

    黛茜看得眼睛亮亮，也不知看懂沒有。

    托尼盯著電視直到換下一則新聞，沉默半晌，從口袋取出手機(jī)，對女兒道：“你不是有個第二喜歡的人？可以兜著風(fēng)去看一看?！?/br>
    小團(tuán)子轉(zhuǎn)過頭來。

    托尼摁了撥號鍵。

    才響一聲，等待都不用等待，對面飛快接了線，語速之快，傳過來的電波都是曲折的。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斯塔克先生！”

    他旁邊的小團(tuán)子眼勾勾瞧著，明明已經(jīng)吃下兩碗半的南瓜羹，還給喂了一點(diǎn)煎得嫩嫩的雞蛋白，卻還是覺著別人的飯比自己的飯好，小舌頭舔舔嘴巴，看見爸爸一張口把面包咬掉了一半，流露出幾分喪氣來。

    “我會經(jīng)常過來玩的?！被靡曈值?。

    除他之外的兩個人都去收拾行李，餐廳里有些安靜。

    “那我也去收拾一下背包?！彼胂霙]別的要說，站起身，將椅子推回原處。

    “烤餅干的人現(xiàn)在好嗎？”托尼突然問。

    幻視腳步一停，轉(zhuǎn)頭來看他。

    “不?！焙笳邊s又改了口，撕下面包中間最軟的一塊，手指勾著逗女兒，直到那小胖手伸得長長，急得跟什么樣，才讓她如了愿，“沒什么?！?/br>
    碧綠的眸光在幻視眼里轉(zhuǎn)一圈，涌起些微不可察的情緒。

    他嘴角動動，到底一句話也沒說，提步走出了餐廳。

    分別的時候，黛茜還是開開心心的。

    她抱著羅德送的布娃娃，半個身子躲在大門后頭，瞧著穿上裝甲的戰(zhàn)爭機(jī)器、變回原形的幻視和依舊普通打扮的彼得，覺得好玩，藍(lán)眼睛彎彎的，偶然發(fā)現(xiàn)他們望過來，就趕緊往門后面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