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良心不費痛嗎？

    今天卻坐在無聲行駛的車廂里, 給打扮得漂漂亮亮, 頭發(fā)也梳兩條小辮子, 要到燈火輝煌的音樂廳去。

    兩條小胖腿在兒童安全座椅上搖來晃去，自娛自樂到現(xiàn)在，她有些無聊, 腦袋歪到椅背另一邊，去看一直不做聲的老父親。

    托尼在翻半空的全息投影圖像。一長條都是照片, 照片的主角是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場合不一, 喜怒也不一。

    相同的是布魯斯·韋恩這個名字，和韋恩集團董事長這個身份。

    如果這位董事長喜歡, 大概能夠把整個哥譚市買下來。

    “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董事長都喜歡隨便買房買地？”哈皮在駕駛座上涼涼地調(diào)侃。

    他倒是半點不介意把自己老板也調(diào)侃進去。

    “如果賺錢不是為了花，那將毫無意義。”托尼·隨便買房買地·斯塔克如實道。

    “所以你特地接受邀請去個不感興趣的晚會, 就是為了看看那個不讓你花錢的富豪?！惫嵲诓欢绣X人的想法，“真有雅興。”

    “特地？……”托尼嗤地一聲。

    他抬手再將照片翻過一頁，點了其中一張, 順帶用另一只空閑的大手將從旁邊過來、一個勁兒往自己嘴里送的的布娃娃抓下，側(cè)轉(zhuǎn)過身，將那精神得不得了的小東西塞回兒童座椅里。

    晚宴的時間不上不下，正卡在黛茜差不多睡覺的時候，偏偏出發(fā)時她還沒睡, 只得帶了一起去, 否則放小團子跟保姆在家里, 睡前她找不著爸爸, 到半夜也別想閉眼。

    “如果羅迪知道你把他送的布娃娃拿來喂我，他會心塞的?！?/br>
    斯塔克工業(yè)董事長今晚興致頗高，一面說話，一面捏捏女兒嫩嘟嘟的臉頰，捏了一手的奶味兒。

    小雛菊對父親的親昵舉動顯然感到非常喜歡，眉開眼笑地，蠕動蠕動，還要拿布娃娃去塞他的嘴。

    這就不用了。

    “腰纏萬貫的花花公子。”

    跟女兒玩一會兒，托尼仍舊把精力放回照片上去，撫一撫下巴修剪得宜的胡子，再看特地挑出來的那一張圖，楓糖色眼瞳里全是意味深長：“多么熟悉的人設(shè)，哈皮?！?/br>
    圖片上是個頭罩毀壞了左半邊的蝙蝠俠。

    那鏡頭捕捉之下清晰的眉眼，怎么看，都像極了韋恩集團的董事長。

    富麗堂皇的音樂廳前有襯衫雪白、系著紅領(lǐng)結(jié)的侍者專門迎貴入內(nèi)。

    托尼從下車時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再從車?yán)锉С鰝€綿軟的小寶寶，能聽見一位女驚奇而壓低了的呼聲。

    放眼望去，帶孩子參加晚宴的也只有這么一個。

    黛茜不知道下車會看見這樣多人，藏了半張臉在父親頸彎，小手扒著那令人安穩(wěn)的肩膀，悄悄地打量周圍的一切。

    拍照的記者很多已經(jīng)懂規(guī)矩，都把鏡頭轉(zhuǎn)到別處。

    個別外地來的還想拍鋼鐵俠跟他的小團子，被同行制止：“反正也發(fā)不了，不如拍點實際的?！?/br>
    音樂廳里，托尼抬手拒絕了迎上來的認(rèn)識或不認(rèn)識的人，獨自到吧臺取一杯酒。

    他原先抱著的團子此刻到了哈皮懷里，兩個人躲在遠(yuǎn)離世俗的角落，請侍者拿了椅子來坐著。

    黛茜一百個不愿意，扭扭地，想要逃離大灰狼的掌控。

    明明一起來的，現(xiàn)在老父親拋下她獨自一人去享樂，真是壞極了。

    “不愿意也沒有用?！惫さ?。

    說是這么說，要抱穩(wěn)這亂動的一團實在不容易，力氣小了怕她掉，力氣大了又擔(dān)心勒疼，一番折騰下來，滿頭大汗。

    “打個商量?！睕]奈何只好舉白旗投降，按下小雛菊伸長了要找爸爸的小手，哈皮哄她道，“如果我放你下來，你要乖一點，不能亂跑?！?/br>
    黛茜就嗯嗯嗯。

    “嗯嗯嗯”或許是急了要逃的意思，聽在哈皮耳朵里成了同意，到底讓她脫離了鐵一般的囚籠，放到軟椅上坐著。

    團子坐不住，扭轉(zhuǎn)了面團似的小身子，從椅子滑落到地面，一雙腳站得穩(wěn)穩(wěn)。

    哈皮一驚，剛想伸手拉住，結(jié)果這小的只是站在那兒，并沒有跑。

    歸根結(jié)底，是她環(huán)顧四周，沒有看見托尼的緣故。

    但乖乖待在身邊總還是好的，御用司機一顆心又放回肚子里，看她翹首等待，有些不忍，拉過出門必備的mama袋，翻找起來：“來，看看你今天出門都帶些什么?！?/br>
    有布材質(zhì)的書，每一頁都鼓鼓地塞著棉花，一共沒幾頁，畫些有趣的圖案。

    有個空奶瓶，伴著幾小袋奶粉。

    羅德上校給的布娃娃和弗瑞局長給的彈簧狗也在里頭。

    哈皮翻著翻著，覺出幾分尋寶的樂趣，今晚專職帶孩子兼職司機，好在還有聊以自樂的時候，一面低頭動作一面道：“你想要哪個？”

    黛茜挨過來，也趴在袋子邊緣看，突然伸手拿了奶瓶。

    “想喝奶?！惫ち巳?，“我給你……”

    “泡”字還沒出口就卡在喉嚨里，伴隨著個爾康手的動作，要不是貴云集，他都要叫出聲。

    小團子已經(jīng)抱著奶瓶骨碌跑了。

    她尋找許久，終于眼前一亮地發(fā)現(xiàn)在吧臺前喝酒的老父親，重新高興起來。

    亮亮的眸光繼而聚焦在他酒杯里晃蕩著的金色威士忌酒液，嘴巴饞饞，想跟在家一樣，讓他也給她裝一奶瓶。

    可惜那不是果汁。

    更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穿越陌生人到爸爸身邊，視線里就先闖入個高大的黑影，小短腿要剎車根本來不及，等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硬邦邦的長腿撞了鼻子。

    “啊，韋恩先生……”

    前頭帶路的侍者低低地驚呼出聲。

    跟前這個大人從頭黑到了腳——黑西裝，黑襯衫，黑領(lǐng)帶，皮鞋也是黑的，眼瞳倒泛著看起來很溫柔的深褐色，但眸光沉沉，如同最深的子夜。

    他身材高大，蹲下來也是大大的，給小小的黛茜襯托著，像一座大山。

    布魯斯·韋恩垂了眸，發(fā)覺亂跑的小東西竟不害怕，還敢打量自己，藍(lán)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看過來時天真又好奇。

    黛茜打量久了覺得沒意思，抬起手，想摸摸方才跟大長腿硬碰硬過的鼻子，一抬手看見還有個奶瓶，本能地舔舔嘴巴，想起要辦的大事，兩眼的小月牙又彎著，要繼續(xù)溜去找爸爸。

    但誰想躲過了哈皮，躲不過一個陌生人——下一秒，準(zhǔn)備跑開的小雛菊就身子騰空，被韋恩集團的董事長給抱了起來。

    撲面的、獨屬于嬰幼兒的奶香，宣告著這面團的弱小與無害，托在手上，軟得要融化了似的。

    “感謝您，老爺。”

    布魯斯微型耳機里傳來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悠悠的感慨。

    這位侍奉了韋恩家族兩代繼承人的忠心耿耿的前英國特工最受布魯斯信任，在布魯斯人前人后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一直扮演著左膀右臂的重要角色。

    阿爾弗雷德一直透過微型攝像頭和耳機在注意布魯斯周圍的動靜，此刻瞧著電腦屏幕前放大了的小寶寶的臉，拿起桌上的水喝一口，道：“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看見這樣的畫面。太過溫馨，以至于情不自禁截了圖?！?/br>
    “阿爾弗雷德。”布魯斯低聲道。

    這位老爺恐怕沒有時間理會自己管家的調(diào)侃，因著抱的姿勢不正確，小團子不太舒服，又不愿這么親近陌生人，揮舞著奶瓶開始亂動。

    “恐怕家里那位看了會不高興……”管家的話說到一半，瞧見這亂子，咳嗽一聲咽了本要出口的話，“您忙吧?！?/br>
    這頭的黛茜扭來扭去扭不開桎梏，小腳亂蹬，急得嗓音顫顫地喊“媽姆”。

    聲音不大，也不知多少人聽見。

    布魯斯是聽得清清楚楚，現(xiàn)在終于開竅些，將團子一整個兒放在臂彎坐著，讓她改變身體的重心，動起來能舒服些，邊抬頭望四周替她找家人，邊道：“你的mama在哪里？”

    阿爾弗雷德的話說得確實不錯。

    他這樣輕聲細(xì)語又耐心的模樣，在家里見的次數(shù)少而又少。

    雖然在外人看來，布魯斯此時沒板著但也不見笑意的臉無論如何算不上溫柔。

    他這會兒向黛茜問話，話音剛落，便見她雙眼放光，手臂竭力向外伸著，把奶瓶遞到他左手邊去，顯然是要給什么人。

    布魯斯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一張面無表情的男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