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恂之眉梢微挑，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了一下他對面的座位，又敲了一下扶手，說：

    “坐?！?/br>
    虞幼真歪著腦袋看他，不明所以。

    溫恂之：“……你在這兒不能琢磨嗎？”

    虞幼真很實(shí)在地?fù)u搖頭。

    溫恂之：“……”

    虞幼真眨巴眨巴眼睛，抱緊手中的書本，說：“恂之哥，沒事的話，那我就先回去嘍？”說完她的腳步便抬了起來，作勢便要往外走。

    溫恂之見她是真要走，伸手勾住她的衣袖。

    虞幼真回頭看他：？

    溫恂之看著她，沒有說話。

    “怎么了？”她又問。

    溫恂之抿了抿唇，他忽然抬起手，將另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脖頸上，眉頭輕皺，說：“我脖子突然不太舒服。”

    虞幼真以為他真的有事，關(guān)切地俯下身來：“脖子疼嗎？”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的脖頸看了又看，她的臉龐湊得極近，連臉上細(xì)幼的絨毛都看得見。

    溫恂之移開視線，他清了清嗓子，說：“昨晚可能是落枕了?！?/br>
    虞幼真“哦”了一聲，她把手里的書放下來，說：“那……要我?guī)湍惆匆话磫?？?/br>
    以前她在家落枕后，趙瑞心也會幫她按一按，按過之后會舒服一些。

    溫恂之眉梢輕挑，看向她的目光顯然有些意外，很快他便笑了起來，從善如流地說：“那就麻煩幼真了?！?/br>
    虞幼真繞到他的身后，活動了一下指關(guān)節(jié)，把手心搓熱了，才小心翼翼地貼到他的脖頸上他是給他按。她的指腹很柔軟細(xì)嫩，像溫潤的軟玉，不輕不重地在他的肩膀和脖頸間按壓，力道適中。

    “這樣子會感覺好一些嗎？”她輕聲問他。

    她身上清淡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溫恂之“嗯”了一聲，想換一個姿勢，卻沒料到微微一動就碰到了她柔韌的小腹，像陷入了一團(tuán)馨香的棉花里。

    她低呼一聲，在他脖頸間按壓的手指一下失了力道，倏地一重：“你別動??！”

    溫恂之動作一僵，沒再動了，同時也更真切地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是很好聞的玫瑰的味道，像清晨開放的第一朵玫瑰花苞，還冒著濕漉漉的水汽。

    “你去哪兒學(xué)的？”他的聲音有點(diǎn)啞。

    “啊？你是說按摩嗎？”虞幼真問。

    溫恂之“嗯”了一聲。

    虞幼真說：“以前我睡覺不老實(shí)，會落枕，我媽她會在我落枕之后幫我按，后面她工作比較忙，我看她也經(jīng)常腰酸背痛的，就去跟按摩老師學(xué)了兩招。怎么樣？我按得不錯吧？”

    她語氣有些得意，活像個邀功的小孩。

    溫恂之失笑，不吝夸獎道：“按得很好?！彼捯粑⑽⒁活D，狀若無意般提起來，“對了，你剛才因?yàn)楫厴I(yè)論文論題的事情不開心嗎？”

    虞幼真在他脖頸間按壓的動作停了一下，說：“也沒有不開心了。”

    “你看著興致不高?！彼c(diǎn)出來。

    她沉默了片刻，輕聲說：“因?yàn)槲也皇呛芟矚g現(xiàn)在的專業(yè)。”

    溫恂之“嗯”了一聲，問：“然后呢？”

    “所以……去做跟現(xiàn)在專業(yè)相關(guān)的事情吧，總是會有一點(diǎn)抗拒，會有點(diǎn)累。”她笑了一下，又說，“不過抗拒歸抗拒，我會回去好好思考一下選哪個論題，然后好好完成這項任務(wù)的?！?/br>
    她都沒有意識到她將完成論文稱之為任務(wù)。

    任務(wù)這個詞聽起來多少帶著一些強(qiáng)制的意味，漠視了一些個人的意愿，逼不得已，必須要去做，必須要完成。

    溫恂之沉默了片刻，伸手握住她的手。

    虞幼真愣了愣，問他：“怎么了？”

    溫恂之搖搖頭，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坐到了自己對面。虞幼真雖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還是照做了。

    溫恂之握著她的手，手指慢慢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思忖片刻后才開口道：“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虞幼真：“什么事？”

    他慢慢地說：“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去某個大學(xué)做了一次分享，分享結(jié)束后是提問環(huán)節(jié)……”

    ……

    臺下好多人舉手，主持人點(diǎn)了位同學(xué)起來回答問題。那位同學(xué)攥著話筒，顯然有些緊張，但是表達(dá)得很清晰。

    那位同學(xué)說：“今天想請教溫老師的問題比較personal。是這樣的，我現(xiàn)在就讀商科，考試可以拿很高的gpa，但是我本人卻真的不愛我的專業(yè)，也不喜歡我們專業(yè)的氛圍，一想到我以后要從事這個行業(yè)，就非常痛苦非常內(nèi)耗?！?/br>
    溫恂之盡可能地回憶著他的表達(dá)，“他問我，他喜歡的專業(yè)沒什么前途可言，他也不可能放棄投入了那么大成本的商科，但是他確實(shí)對此感到非常迷茫，他想請問我是否能給他一些建議。”

    虞幼真聽著，睫毛顫了顫。

    她輕聲問：“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溫恂之的眼角微彎，戲謔道：“嗯……我當(dāng)時對他說，‘我現(xiàn)在替你祈禱科任老師不在現(xiàn)場?！?/br>
    虞幼真沒想到是這樣的轉(zhuǎn)折，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起來。

    溫恂之也望著她笑，說：“當(dāng)時全場哄堂大笑，那位同學(xué)也笑了起來，等他們笑完之后，我和他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