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真目光平靜，道：“可是法律不由我們左右。”

    鄭婉蓉掐緊手心：“倘若你愿意私了呢？”

    虞幼真笑了，眼睛里閃動(dòng)著溫和的光，這令鄭婉蓉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絲希望，然而轉(zhuǎn)瞬間，便聽見她咬字清晰而平穩(wěn)地說：

    “我不愿意?！?/br>
    她臉上笑意盈盈，卻說著最狠絕的話。

    鄭婉蓉咬緊后槽牙，面色漸漸陰沉下來：“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恂之的意思？”

    虞幼真說：“夫妻本一體，他會(huì)尊重我?！?/br>
    她思忖了半晌后，像下定決心般沉聲開口道：“你想要什么？錢還是股權(quán)？我們都可以盡量滿足你，只要你愿意讓步。”

    虞幼真歪了歪頭，訝然道：“您是覺得我缺這個(gè)嗎？”

    鄭婉蓉：“……”

    鄭婉蓉的手猛地攥緊了茶杯，將那茶杯往玻璃茶幾上一磕，發(fā)出很大、很刺耳的一聲響。

    “有你這么跟長輩說話的嗎？！沒有一點(diǎn)兒禮數(shù)！”

    虞幼真眼睫都未顫一下，道：“長輩應(yīng)慎言檢跡，二嬸嬸跑到我家來，又是摔杯子，又是指著我怒罵，倒是也要有個(gè)長輩的樣子吧?！?/br>
    鄭婉蓉被她一通搶白嗆得臉一陣青一陣紅的，她站起身，自上而下的俯視著虞幼真，聲音森然：

    “虞幼真，你這是不幫的意思了？！”

    虞幼真毫不畏懼地對上她的眼睛。

    “幫不了?！?/br>
    虞幼真站起身，視線與她平齊，她那雙向來含笑的、平靜的眼睛此刻冷若冰霜。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既然是犯了錯(cuò)就要承擔(dān)懲罰——二嬸，難道您還不懂這最淺顯的道理嗎?！?/br>
    說完她也不再看著鄭婉蓉黑透了的臉色，而是轉(zhuǎn)頭看向管家王叔，揚(yáng)聲道：

    “送客！”

    鄭婉蓉用手指著她的鼻子，指尖不住的顫抖，“好……好！”

    竟不需要王叔催促，鄭婉蓉她自己便憤怒地抓起放在一旁的鏈包，一扭身快步走出去了。

    等鄭婉蓉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之后，虞幼真才緩緩地扶著椅子坐下來，她面前的茶桌上，潑灑出來的茶水流了一桌面，瑩瑩反著光。

    虞幼真喘了口氣，平復(fù)著略有些急促的心跳。她不是個(gè)喜歡跟人起沖突的性子，這次與鄭婉蓉的對峙竟感覺抽光了自己的力氣。

    但意外地暢快。

    她慢慢用茶巾擦拭掉桌面水漬，這才問道：

    “先生什么時(shí)候回來？”

    溫恂之是晚上十一點(diǎn)鐘到家的，到家后他聽管家說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聽到虞幼真將鄭婉蓉趕了出去之后，他的腳步微頓，側(cè)目看向管家。

    “幼真做的？”他確認(rèn)道。

    王叔點(diǎn)點(diǎn)頭，很是欣慰的樣子：“是的，太太氣勢很足！對二夫人說‘夫妻本一體，他會(huì)尊重我?！?，二夫人聽了之后臉都綠了。過后太太還問了先生您什么時(shí)候到家，您現(xiàn)在要不過去找一下太太？”

    溫恂之反復(fù)咀嚼了幾遍那句‘夫妻本一體’，眼角微微一彎。

    “嗯。我去找她?！?/br>
    溫恂之走到虞幼真的房門前，房門半開著，透過那縫隙，他看到虞幼真坐在書桌前，她穿著休閑的家居服，烏黑的長發(fā)披于身后，溫暖的燈光給她的輪廓勾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他倚在門口看著這幅畫面，良久，才抬手敲了敲門。

    虞幼真轉(zhuǎn)過身，看見是他，她驚喜地站起身走過來：

    “你回來啦！”

    “嗯?！睖剽χ鴳?yīng)了聲。

    虞幼真看到他手里還提著電腦包，伸手便要去接，嘴里還問著：“你還把工作帶回來了嗎？”

    溫恂之挪了挪那包，不讓她碰到。

    虞幼真：？

    溫恂之說：“我剛從外邊回來，你洗過澡了，別碰?！?/br>
    虞幼真鼓了鼓腮幫子：“……哦?！?/br>
    溫恂之看她這副模樣，心里稀罕，到底是沒忍住，想伸手揉揉她的頭發(fā)。

    虞幼真靈巧地一躲，把他剛才那句話還了回去：“哎！你剛從外邊回來，我洗過澡了，別碰?。　?/br>
    溫恂之：“……”

    虞幼真挑起眉，斜眼看他。

    溫恂之又好氣又好笑，他指了指虞幼真，說：“淘氣鬼。”

    虞幼真拉長聲音，“哦”了一聲，又聽到他語氣含笑地說：“早點(diǎn)睡吧?！?/br>
    隨著話音落下，他忽然伸出兩指，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她猛然睜大眼睛，錯(cuò)愕地看著他，卻見他眉峰輕挑，顯然有些得意。

    下一刻，門在他面前狠狠甩上，發(fā)出“砰”地一聲巨響。

    虞幼真又羞又惱地?fù)溥M(jìn)床褥里，用枕頭蓋住自己的腦袋，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里面，許久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拔起來腦袋。

    ——她還有一件事情沒跟溫恂之講！

    于是她連忙下床，就要去找溫恂之，結(jié)果一拉開門，溫恂之就坐在外邊的軟椅上。

    他沒開燈，坐在一室的黑暗里。

    她房間的燈光往外透，令她看清外面的情形——他的臉色陰沉，目光陰鷙，手肘架在軟椅的扶手上，手里拿著……

    一支雪茄？

    他顯然也沒想到虞幼真會(huì)突然開門，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然后他順著虞幼真譴責(zé)的、不滿的目光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