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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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李道宗說了一半,看了眾將一眼,再道,“馬上撤出大非川,退守鄯州。” “什么?!”此言一出,帥帳內(nèi)頓時嘩然! “血海深仇尚未報卻,這就退兵?” “我等在此浴血奮戰(zhàn)堅守營盤,多少兄弟葬身沙場,就這么退了?!” “大非川可是少帥當年一手奪回,并苦苦經(jīng)營多年的一處根基之地,是河隴門戶、關西咽喉!怎么能丟棄!” …… 眾將已是群情激昂,七嘴八舌大吵起來。 侯君集鐵青著臉,悶不吭聲;薛萬均面露一絲不悅顯然也是不肯撤兵,但保持著克制沒有出聲反對。 大家爭吵了許久,方才漸漸寧定下來。雖然大家沒有針對李道宗的意思,但明顯態(tài)度都相當強硬,絕對不同意撤離大非川。 “本王理解諸位的心情?!崩畹雷谀托牡恼f道,“本王與秦慕白的私交如何,你們當中也有不少人知曉。明說了,他就是我早已看定的女婿,親似半子。另外,本王也是南征北戰(zhàn)戎武半生了,何嘗不明白兩軍陣前寸土必爭的含義?每前進一步,也許就意味著千萬人的流血與傷亡。大非川,是蘭州大都督府最有力的拳頭與最重要的根基之一。若非是到了萬不得已,本王會說出‘撤離’這樣的字眼么?” “王爺,我等敬你一世英名,也知你與少帥生前交情甚篤。但是,你讓兄弟們就這樣望風退縮放棄大非川,總得給出充足的理由!”幾名將軍一并說道。 “理由很簡單。此時,我軍不可再戰(zhàn)?!崩畹雷谡f道,“原本,我軍實力就不如吐蕃軍;現(xiàn)在,又是主帥新喪方寸皆亂,再加上眾將士情緒失控、難于指揮。凡此種種,皆是敗軍之相。豈能憑一時之義氣與血勇,平白送死?” “王爺!”薛萬均終于是忍不住了,嚯然站了起來,帶一絲怒氣的大聲道,“今日之戰(zhàn),你也親眼看到了!——什么叫我軍實力不如吐蕃?我軍三萬人馬,面對吐蕃三十萬大軍誓死浴血奮戰(zhàn),可曾落下半分氣勢?那號稱天下無敵的昆侖鐵騎,也不過如此!王爺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李道宗濃眉深皺,走到他面前,說道:“薛將軍,這一仗,著實打得慘烈。我軍將士,無不豪氣干云神勇無匹。但是,今日一仗縱然沒有落敗,但你得勝了么?如果噶爾欽陵當真派出全部主力與你放手一搏,這三萬兄弟,包括你薛萬均在內(nèi),可有一人能回得營來?” “死便死爾,有何懼哉!”薛萬均怒吼道,“薛某,寧死不退!否則,羞于回見蘭州父老!” 一片將軍整齊刷刷的站起身來——“我等,寧死不退” 侯君集一直安靜的坐在馬札上,此時不輕不重的嘆了一聲,說道:“王爺,今日眾家兄弟方才廝殺回來,一腔血氣怒火尚未散去,不可議事。不如,就明日再議吧!” “如此也好?!毖垡姳娨怆y違,李道宗也只得暫緩決議,說道,“諸位都辛苦了,好生回營歇息。其他事情,且容再議?!?/br> 薛萬均等人默默無言的魚貫而出,帳中只剩下李道宗與侯君集。 “侯君集,你跟我說實話?!崩畹雷诿加畛翑康膯柕?,“秦慕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毒發(fā)身亡。”侯君集的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當真?” “假不了?!焙罹溃耙蝗?,你撬開那棺裹自己查看去?!?/br> 李道宗當場臉色一變怒目而瞪:“你是想讓本王被大非川的所有將士,撕成碎片么?!——簡直是胡說八道!” 說罷,正憋了一肚子火氣的李道宗,撫袖而去。 侯君集不經(jīng)意的嘴角一咧,笑得玩味。 帥帳后營,文成公主的房內(nèi)。 到了大非川已經(jīng)半天,李道宗還是頭一次來探望李雪雁。此時他將房中的軍醫(yī)與使喚丫頭都差了出去,關上門,坐在了她榻邊。 李雪雁,仍是昏迷不醒。 李道宗濃眉深皺臉色緊繃,握著李雪雁冰涼的手,心中一陣陣刺痛。 “雁兒,爹來看你了。”李道宗輕聲的道,“你醒醒啊,跟爹說話?” 李雪雁只是靜靜的躺著,沒有半分反應。 “秦慕白這臭小子,真不是個東西。怎么說去就去了呢?”李道宗搖頭,牙關緊咬,“早知今日,上次本王來大非川的時候就該勸他暫且退兵。畢竟,噶爾欽陵鋒芒太盛,實不可與之爭雄。但秦慕白……實在是決心已定堅如鐵石,我連勸說的話都沒敢說出口?!?/br> “如你所言,如果沒有戰(zhàn)爭,那該多好?。≌f不定現(xiàn)在,你與秦慕白已經(jīng)成為一對羨煞旁人的小夫妻,為父也能指望你們膝前承歡了。哪會像現(xiàn)在……” “父王……”突然一聲輕喚,李道宗頓時欣喜如狂。 “雁兒,你醒了!——你看著我,我是你爹!” “爹……你怎么,真的來了大非川???”李雪雁吃力的扭頭,眼眸微睜的看著李道宗,聲如蚊蚋的低聲道。 “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怎么能不來?”李道宗嘆息說了一句,隨即一醒神,“你剛說,我怎么‘真的’來了大非川?是何用意?” 李雪雁閉上眼睛歇了片刻,方才十分吃力的說道:“是慕白……” “秦慕白怎么了?” “慕白似乎早已料定,你會來……他生前最后一次與我見面時,曾說起過?!?/br> “什么?”李道宗頓時吃了一驚,警覺的示意李雪雁噤聲,然后親自跑到門口查看了一下四下再無耳目竊聽,方才回返到榻前來。 “雁兒,你把實情告訴我,秦慕白現(xiàn)在究竟如何了?”李道宗低聲問道。 “我也知道……”李雪雁睜開了眼睛,眼神茫然的看著屋頂,喃喃道,“雖然我有理由懷疑他并沒有死,但更多的事實告訴我,他的確是已經(jīng)死了……” “哎!……”李道宗重嘆了一聲,搖頭。 “爹,女兒有一件事情求你?!崩钛┭阃蝗徽f道。 “你說,我一定答應!”李道宗急忙緊緊握著李雪雁的手,說道,“前番爹來大非川,非但罵你還動手打了你,回去后可是半月沒有睡好覺。你不會……怪爹吧?” “不會……”李雪雁凄然的一笑,說道,“爹打得好。若非如此,女兒還會一直沒有醒悟,也不會明白什么是值得,什么是癡念?!?/br> “你都明白了一些什么?”李道宗有點迷惑的說道。 “女兒只明白了一件事情,人世間最珍貴的,就是擺在眼前可以把握的幸?!?/br> 李道宗一時無語。他何嘗不明白,李雪雁所指是何事,何人。 “爹,女兒想求你……讓我與慕白配個冥婚。今生,你不要再把女兒嫁與他人?!?/br> “什么?你瘋了!”李道宗終究是個戎武出身的血性漢子,當場就大喝起來,“這絕對不能答應!” “那女兒,唯一死而已,追隨慕白,于地下去了……”說罷,李雪雁緩緩閉上了眼睛,神態(tài)安詳?shù)恢畼O。 “你!……”李道宗頓時急惱交加,但看到李雪雁這樣,又實在心中酸楚再也發(fā)不出火來。 “好,雁兒,此生容得后議,咱們父女好生商量,如何?”李道宗輕言細語的道,“當務之急,是你要養(yǎng)好病早日康復。為父來此,是為肩挑重任主持大局的,怕是也不能整日圍著你轉。明天,為父先派人護送慕白的靈柩返回蘭州,你也一同隨去,不要再留在大非川了?!?/br> 聽到‘靈柩’二字,李雪雁再一次心如刀割,但已是無法淚流。 “哎!……想不到慕白一走,大非川便群龍無首亂作一團了?!崩畹雷诮K究是憂心軍務,忍不住說道,“太多的人被悲痛與怒火蒙住了雙眼,心中只剩下仇恨。要是因此而葬送了整支關西大軍,豈不是反而愧對慕白?……雁兒,你聽話早些回蘭州,休要留在這里讓為父分了心。眼前的局面,當真是萬分危急?!?/br> 原本李雪雁虛弱不堪半夢半醒之間的李雪雁,驀然醒了神來,睜開眼睛問道:“爹,眼下如何危急了?” 李道宗看到女兒這樣子還吃了一驚,“雁兒,你沒事吧?” “爹,你快告訴我啊,眼下如何危急了?”李雪雁甚至一下坐起了身來,緊緊拽著李道宗的衣袖哀求道。 李道宗茫然又驚訝的看著李雪雁,只得說道:“我來之前,薛萬均等人擅自出戰(zhàn)與吐蕃大戰(zhàn)數(shù)場,損兵折將相當慘烈。眼下,我們只能撤軍。但是,就連為父也鎮(zhèn)不住秦慕白麾下的這群驕兵悍將。他們寧死不退,為父正為此事焦頭爛額一籌莫展啊!” “天意……難道,真是天意?”李雪雁頓時恍然若癡,喃喃自語。 “怎么了,雁兒,你沒事吧?”李道宗頓時心中一緊,就怕自己的寶貝女兒患了失心瘋了。 “爹,你看!”李雪雁急忙從懷中貼身之處拿出一個白色的小錦囊來,遞給李道宗,說道,“這是慕白……毒發(fā)之前給我的三個錦囊之一,先前兩個女兒已經(jīng)自行拆看了。這是第三個!當時慕白說,如果哪一天萬分危急,就連父王您也一籌莫展的時候,就將它拆開!” “還有這等事情?”李道宗十分錯諤,急忙連撕帶拽的扯破了那個白色的布包錦囊,里面有一份白帛,便是軍中用來寫書軍令狀與下達中軍號令的專用帛書。 居然是一份軍令! 上面還有秦慕白的親自畫押與印簽! “這……怎么可能!”李道宗頓時驚訝萬分。 “怎么了,爹?”李雪雁有幾分好奇的問。 “先不說了,你好生在此歇息。為父,要馬上去找侯君集與薛萬均!”說罷,李道宗都顧不上多看李雪雁一眼,匆忙就走了。 李雪雁暢然若失的坐在榻上,喃喃自語道:“這第三份錦囊,依舊和前兩份一樣,智珠在握料事如神么?慕白,你一定還沒有死,對么?……” 中軍帥帳內(nèi),李道宗將那份白帛平展開來放到帥桌上,對侯君集與薛萬均道:“秦慕白在軍中時,每日都會開具號令批注軍折,他的筆跡你們肯定認得!” 侯君集與薛萬均驚訝的一起湊上前來看了一眼,二人頓時異口同聲的叫道:“王爺從哪里得來的?” “這你們別管!”李道宗說道,“秦慕白留下的軍令,你們總該遵守吧?你們把這一字一句都給看清楚了!——‘將令:關西軍全體將士,舍棄一切輜重,只帶馬匹與干糧,輕兵兼道即刻動身,撤離大非川退守鄯州!——署名,關西道行軍大總管秦慕白,并有行軍大總管簽印與秦慕白的親自簽押!” “這……這怎么可能?”薛萬均頓時就驚呆了,“難道是,少帥英魂顯靈?” “你就當是吧!”李道宗說道,“明日,本王要當著全軍將士的面,宣讀秦慕白的遺令。你們不肯聽本王的號令,但,秦慕白留下的軍令,你們總該要聽吧?” 第440章 將者,軍之魂 翌日清晨,鼓角喧震旌旗飄揚,大非川的關西軍,于校場大集結。 李道宗一身戰(zhàn)袍鎧甲穿起了久違的戎裝,叉腰握刀立于點將臺上,看將士們從四方集結而來,表情一直比較嚴肅。 眼前的這一支軍隊,給他的感覺大不一般。 戎武半生,李道宗什么樣的軍隊都見過,精銳如當年秦王麾下的玄甲軍,也沒有眼前這支關西軍所散發(fā)出來的斗志與氣勢彪悍。其實算將起來,蘭州關西軍還十分年輕,就從秦叔寶入蘭算起前后也不過短短幾年時間。 李道宗有點想不明白,秦氏一門父子二人,究竟有什么樣的神通,能將一支年輕的軍隊,在短時間內(nèi)打造得如此彪悍頑強,同時又十分的團結。 這不光是苛刻的訓練與上好的裝備就能堆徹出來的。 冥思了許久,李道宗隱約想到一層因素:蘭州關西軍,除了少數(shù)兵馬是秦氏父子從關中兩京帶來的,其余大半是蘭州本土的子弟兵。原本,蘭州就是個戰(zhàn)亂頻仍的兵家必爭之地,民風果勁士民彪悍,而且人心思定渴望和平與安寧。 至從秦氏父子相繼入蘭之后,連番勝仗穩(wěn)保蘭州不說,最主要的是給了這一方黎民安居樂業(yè)的生活,并且不可思議的一改蘭州往年窮困僚倒的局面,農(nóng)牧兩便、商阜活躍,百姓還就漸漸的富裕了起來。 單單只因為這一點,秦氏父子就足以在蘭州擁有無人可及的威望。這也就不奇怪,為何關西大軍中的每一名將士,都對秦氏父子有著異常深厚的感情了。 只有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的人,才知道和平的可貴與安寧的來之不易。當蘭州再蒙戰(zhàn)亂之時,當?shù)匕傩諑缀醪挥冒l(fā)動的踴躍參軍??墒秦慕舆B而來,是秦氏父子相繼戰(zhàn)死。這對蘭州軍民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遭受了莫大的刺激。 說句難聽的,就算當今皇帝駕崩,蘭州軍民也未必會有什么特別的感受。毫無疑問,秦氏父子,已經(jīng)成為了蘭州百姓及關西大軍的靈魂與支柱! 想及此處,李道宗不由得暗自嘆息了一聲:怪不得昨日晴羅原一戰(zhàn)時,我們的將士會如此舍生忘死的與吐蕃人拼命。換作是我,假如殺害我的恩人與父兄的仇人近在眼前,哪能不眼紅狂躁的以死相拼?……我李道宗,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我率領天下任何一支兵馬都能游刃有余,包括皇帝的御林軍我也能治得服服帖帖。但眼前這支關西軍,我還就真沒把握。秦叔寶,秦慕白,他們在關西軍將士、尤其是蘭州本土百姓與父老將士們心目中的地位,絕對是無可取代的! 幾通鼓響,軍陣集結完畢。 全軍上下九萬零四百七十七人,全部到場無一缺席。連重傷臥榻的軍士,也被人用擔架抬了來,躺在大校場上。 眼見此景,征戰(zhàn)半生見慣了任何大場面的李道宗,莫名的感覺心里很堵。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大概這些將軍們知道我要說什么了……他們心里的仇恨與對大非川的依戀一樣,都是無法化解。我該怎么跟他們說?不管是暫時放棄報仇還是放棄這座軍營,對他們來說都是無法接受,更是一種殘忍啊……” “王爺,眾軍集結完畢?!毖θf均上前抱拳道,“請王爺示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