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而此時,時遷的身體卻撐不住了。 他滿身疲倦,全憑著一股子慣性往前沖,額角晶瑩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一滴滴地滑落,落入脖子,留下一道道明顯的痕跡。 他發(fā)絲被風(fēng)吹得也有些凌亂,有幾縷打在了錦歡的臉上,兩人之間親密地有些過了,然而,誰也沒工夫顧忌這些。 錦歡身子軟得沒力,時遷也已經(jīng)精疲力竭。后面是緊緊咬著不放,馬上就要追上來好似要將人撲到、撕咬的野狗。 這場景簡直令人絕望。 不知兩人是誰xiele力氣,或是一起,一下子癱了下來。 野狗向前縱身一躍,馬上就要撲上來,錦歡帶著時遷往旁邊一倒,“撲通”一聲、兩人齊齊入了水。 錦歡打小就比較瘋,村里各處環(huán)境她都熟悉,她帶時遷滾入水里的地方并不深,哪怕不會水,站直了身子水面也就到脖子上。 錦歡是確保不會危險才跳下來的。 野狗在岸邊徘徊了一會兒,見兩人始終沒有上來的跡象,它氣狠狠地看了眼自己瘸著的一條腿,不甘心地走了。 錦歡這才放開貼在時遷嘴上的手,拉著他上了岸。 到了岸上,兩人相互打量了片刻,這才又尷尬起來。 尤其是錦歡,她今年已經(jīng)十四了,她娘私下已經(jīng)在為她相看了,姑娘家該發(fā)育的都有了。 她衣服沾了水,于是,布料全都緊緊貼在身上,整個人曲線畢露。 時遷不小心看了一眼,刷的一下子臉頰爆紅,一直蔓延到脖子上露出的部分,都紅得像充血了一樣。 耳朵尖兒紅得好似冒血珠子。 只這么一眼,他不敢再看,立馬背過身去。 錦歡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見著時遷這樣,反倒是覺得他特別可愛,自己在那哈哈哈地笑出了聲來。 田間寂靜,她的笑聲穿透了緊張尷尬的氛圍,響徹在鄉(xiāng)間。 聽在時遷耳中,臉色紅得愈加厲害,心里的尷尬卻微微去了幾分。 忽而腦海中一個同樣暢快清靈的笑聲的佛寺場景映入腦海,一人一狗,又想起了河間初遇那一剎那的心悸。 時遷心猛地震了下,是她? 不同于時遷,女大十八變,錦歡的變化就大了,之前還是嬌憨女兒的錦歡,如今已然有了纖細(xì)婉轉(zhuǎn)的身段,女兒家的姿態(tài)。 時遷腦子里閃過一首詩“人約黃昏后”,此情此景,倒是有些像,就是人狼狽了些。 他又趕緊收了心思,目不斜視,在心里念起了君子九思來。 忽而,時遷咳嗽了起來,錦歡這才想起他身子向來弱,現(xiàn)在渾身上下還是濕漉漉的,想了片刻,問說: “你要不去我家,我找我爹的衣裳給你換一下?!?/br> 時遷想了一下,自己這模樣確實不成,再看錦歡穿著這衣服走,若是叫人瞧見了怕是也不妥。 他脫下自己身上最外層的月白的披風(fēng),擰干了水,這才將披風(fēng)給了錦歡。讓她披著。 錦歡心里一熱,對著時遷的好感又多了兩分。 她在前頭走,時遷跟在后頭,歪頭眼角余光瞅他一眼,就見時遷一直保持著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跟著。 真是一個貼心的人。 錦歡心里想著,她又把披風(fēng)往一起攏了攏,臉上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笑意。 回了家,米氏見著了干干凈凈出門去的女兒,渾身濕漉漉地回來,頭發(fā)上還有水滴在往下落,身上還披著一件沒見過的披風(fēng)。 她差點(diǎn)兒沒瘋了。 “哎呦,我親姑娘哦,你這是怎么搞的?趕緊把濕衣裳換下來,娘去給你燒點(diǎn)兒熱水洗洗去,別著涼了?!?/br> 錦歡一路上都是笑盈盈的,這會兒見著她娘又是擔(dān)心又是給她擦頭發(fā)的,秀氣的小嘴巴一撇,突然就鼻子一酸,滿心的委屈排山倒海而來,哭了出來。 委屈地直抽噎,話都說不出來。 快把屋子哭塌了的架勢。 魏三原本正午睡呢,突然聽到了閨女的哭聲,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了來。 循著哽咽不止的哭聲出來,魏三就看見自家閨女在她娘懷里哭慘了,廊下一個少年正站在旁邊、整個人手足無措的。 這一瞬間,魏三腦補(bǔ)了很多很多場景,但無一例外,都是自家閨女叫這小子給各種欺負(fù)了。 魏三眼珠子紅了,抄起門旁的鐵鍬就朝時遷而來,嘴里還在喊著:“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小王八蛋、人面獸心的混蛋——” 時遷眼睛直愣愣地,都不知道一切怎么發(fā)生的,就見頭發(fā)擦到一半的小姑娘用她瘦小的身子嗖地一下?lián)踉诹俗约荷砬?,張大雙臂,老鷹護(hù)小雞崽子似的將他護(hù)在了身后。 見閨女還護(hù)著這人,魏三心里的怒火簡直要蓬勃而出。又怕傷著自家閨女,他索性放下了手里的鐵鍬,直接改蹦跳起來突破錦歡的防線,挑著空隙對時遷用手抓、用拳頭錘。 “爹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我不聽,閨女你閃一邊去,老爹我今天要揍死這小王八蛋。” “不是,爹,你先——” 說話間魏三又是一記重拳。 時遷:……瑟瑟發(fā)抖 一場鬧劇如火如荼上演。 * 最后還是米氏拉開了父女兩、和被錦歡護(hù)在身后的時遷。 錦歡委屈得一說話就要抽噎,時遷只得幫著解釋:“錦歡姑娘和我是被村里的一條野狗追,不小心慌不擇路、落了河。” 錦歡聲音又?jǐn)鄶嗬m(xù)續(xù)地補(bǔ)充了一句,說是時遷帶著她跑,她才沒被狗咬到。 至于其它的還是等之后再說吧! 得知前后因由,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錦歡也沒被欺負(fù),魏三深深地松了口氣,后知后覺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米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而后熱情招待時遷:“我家姑娘今兒可多虧時遷你了。我瞧你這身上也是一身的水,不嫌棄的話就在我家洗個熱水澡,換件干爽的衣裳?我這就去燒水?!?/br> 又交代魏三:“三哥,好好招待咱閨女的恩人?!?/br> “嗯?!蔽喝c(diǎn)頭,小聲地嗯了一聲。 等米氏燒開水后,時遷也去了魏旭房里洗了洗,又換上了魏三的一件衣裳。 留下魏三一臉悻悻然,蹲在角落里不敢吭聲。 時遷換了衣裳出來,就要告辭。 天色已經(jīng)黃昏,家里發(fā)生了事兒,他心里不平,一時沖動跑了出來,只怕這會兒娘急瘋了。 他心里隱約有點(diǎn)兒后悔,急著要回家。 錦歡急匆匆地沖了澡出來送他,見他連一眼都沒看她,只顧著跟爹娘說話,說完就走,錦歡心里有些悶悶的。 說不清楚怎么回事,她一扭頭索性就進(jìn)了門。 哼,我也不想看見你。 卻不知道她撒嬌不爽等等的表情都從一人從眼角的余光里瞥及。 他轉(zhuǎn)過頭出門,心里卻在想著余光中那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心頭涌起一點(diǎn)奇異感。 * 時遷走后,米氏指著錦歡脖子里明顯的紅痕盤問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錦歡洗完澡脫下了披風(fēng),痕跡自然遮不住了。 錦歡也沒想瞞著爹娘,她把荷花故意害自己從樹上摔下來,又給自己壺里的水加了藍(lán)茵草草汁害自己頭腦昏沉、渾身無力,之后又引得野狗來咬她等等全都說了個干凈。 魏三氣得跳了起來,拿著把刀就沖去荷花家里。 米氏叫錦歡和魏旭在家里頭好好待著,她也跟了魏三一道去。 錦歡知道她爹娘都不是啥會吃虧的人,由著兩人給自己討公道去,她卻是折騰了一天,再加上藍(lán)茵草的藥性,到頭就睡了過去。 * 魏三和米氏沖進(jìn)荷花家里,就見荷花爹娘還有兒子一家三口正在吃飯,并沒見荷花。 魏三啥都沒說,直接上前把桌子給掀了,桌子上的碗筷碟子啥的“嘩嘩嘩”地往下砸了一地。 這cao作把那三口人給驚住了,還是荷花娘率先反應(yīng)過來,指著魏三就要罵,米氏隨手從他家架子上掛著的黑乎乎的抹布往她最后一塞。 荷花娘哪里能忍?伸出留著長指甲的手來就要往米氏臉上抓,米氏腳上使了個巧勁兒往她腿邊一拌,荷花娘就摔了個狗吃屎。 臉剛好全蓋在了灑在地上的苞米粥上面,依稀還冒著熱氣。 荷花爹見媳婦受了欺負(fù),就要動手,魏三把刀往他跟前一伸,他就慫了,連忙擺手往后退,臉上囊起笑臉:“三哥,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拿刀作甚,傷感情?!?/br> “我呸,誰跟你有感情?快把你家荷花交出來。敢害我閨女,還搶她東西,你最好趕緊叫她出來。否則——” 說話間,魏三又把刀往前送了送。 荷花爹娘這才知道是荷花闖的禍。 荷花娘從地上爬起來,罵了句死丫頭,說是人從今兒下午起就沒在家里,不知道上哪去瘋?cè)チ恕?/br> 怕魏三、米氏不信,荷花娘領(lǐng)著兩人去家里幾間屋子去一間間地看。 這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不得了,家里招賊了,荷花娘放銀子的柜子居然被開開了,攢了好幾年得有四五兩的銀子全沒了。 荷花娘“嗷嗚”一嗓子嚎開了,哭爹喊娘的,那叫一個凄厲。 米氏覺得不對,那鎖不是撬開的,是鑰匙開開的。 不像是外賊,倒像是內(nèi)賊。 米氏想到錦歡說的荷花今兒的肆無忌憚的那些動作,明顯是壓根就不怕錦歡知道是她下的手,米氏心里就有了猜想。 她又叫荷花娘帶他們?nèi)ズ苫ǖ奈葑?。到屋里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荷花房里的衣裳啥的都被帶走了。 她這是卷了全家的錢跑了,連一分都沒留??梢?,這孩子對她家里人是一點(diǎn)兒感情都沒有,要有,只怕也全是恨意。 可是,她為什么要卷錢跑路? 就為了欺負(fù)錦歡一頓? 不可能。沒有這個道理,離家在外的日子哪有那么好過?不是被逼無奈,誰也不會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