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如果就算是結(jié)果終究無法挽回,她也一定會
容城的鐵水私密指揮所人去樓空,之前安插在傭兵里的內(nèi)應(yīng)被人剖了肚子插在廣場的一柄長刀上,兩只眼珠被掏出來成了兩個血窟窿。 周政臉色不好,在看到后場的時候更是陰沉的厲害。 “伯遠(yuǎn)?!?/br> 他喊過站在旗桿下的男人,伸手指向后場。 虞伯遠(yuǎn)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不由得眼眸一震。 那黑車他認(rèn)識,是之前周恒來軍營的時候經(jīng)常開的車。車門上的血跡斑駁明顯是噴濺出來的,駕駛位上的玻璃也被打破成蛛網(wǎng)狀,容城風(fēng)大,這車不知停了幾天,布制的車座上都是黃沙。 他把車門拽開從,從駕駛艙里拎出一個銀色的藥箱,上面有被刀砍過的傷痕,虞伯遠(yuǎn)鋒利的下頜緩緩抬起,幽暗的眸子里難辨悲喜。 周恒不可能在傭兵手里活下來,那些人心狠手辣,廣場上被虐殺的人才是他們的作風(fēng)。 他用力頂起一邊腮rou,槽牙快被他自己咬碎。 這是他到邊境這幾年來吃的最大的虧,而同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周昕說明。 女孩弱柳扶風(fēng)身子孱弱,若是知道自己失去唯一的親人還不知道會怎樣。 “容城不會太平了?!?/br> 虞伯遠(yuǎn)和周政坐在一輛車上,縱然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一路上依舊相對無言。 “嗯?!?/br> 這一刻虞伯遠(yuǎn)有些心虛,他大概是色令智昏。這一路上他滿腦子都是那張皙白動人的嬌顏,竟一點沒想容城的事。 他輕咳了一聲,手伸到旁邊去撫上銀色的藥箱,用掌心將上面的塵土和血跡盡數(shù)擦去。 周昕在床上躺了兩天,每天過來給她送飯的人都是虞伯遠(yuǎn)。這兩天兩人之前的氣氛有所緩和,有時候也能聊上幾句天。 可他卻再不提他們之間發(fā)生過的親密,雖然兩個人還睡在一張床上,可除了每晚一定要擁著她睡覺之外再沒做過什么。 “叩叩” 是敲門聲,周昕有點意外。 虞伯遠(yuǎn)從不敲門。 “請進(jìn)?!?/br> 是個士兵,端著飯菜和熬好的湯藥。 這中藥湯她喝了多年,一聞就是她平時喝的那種。 “請問......這個是哪來的。” 士兵把中藥碗放進(jìn)涼水里冰上,答道:“是虞長官叫人從墨城取來的?!?/br> 女孩一張容顏素著,氣質(zhì)溫婉清秀可人,柔聲道謝之后用手探了探水盆的溫度,已經(jīng)被熱碗暈成一盆溫水了。 送飯的士兵是用不著為她想這種主意的,能這么細(xì)心的也只有那個男人。 每天晚上休息之前他都會把門窗鎖死,被褥也又加了兩床,就連早晨他出門早也沒吵醒過自己。 而現(xiàn)在,從這里到她家開車往返要半天,他竟還把她喝的藥取來了。 不停咀嚼的唇慢慢抻平。 最起碼這一刻她覺得他要是不耍流氓,其實人也還不算壞。 周昕穿上外套打開一點窗戶伸出一只手,感覺到溫度不算涼便把窗子全打開,向外散著屋里的藥氣。 她又想爸爸了,從剛才喝下藥的那一刻就開始想。 那天離開家的時候她其實是有一點不高興的,所以父親臨走時和她打招呼她并沒有好好理,現(xiàn)在想起來卻有些后悔。 “怎么在吹風(fēng)?”虞伯遠(yuǎn)皺著眉毛關(guān)上窗子,把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她身上后將人抱到床上。 他扯開被子把女孩的腳蓋住,溫?zé)岬恼菩陌阎讣獍l(fā)涼的手握住不住的哈氣。 “手凍得這么涼,再吹病了怎么辦。” 女孩的素手在男人大掌包裹下堪堪紅潤,他才抬起頭仔細(xì)看一天不見的姑娘。 她眼里有星光在閃動,那光芒顫巍巍的就快要掉下來。 “怎么了?” “虞......伯遠(yuǎn)。”她喉嚨哽住,仰起頭讓眼淚縮叻回去。 “謝謝你......還有,你派人去我家的時候,看到我爸爸了嗎?他......” 男人身子明顯地一頓,眼里瞬間難分陰晴。他靜默地看了她很久,然后起身把衣服掛在柜子里。 “暫時還沒有,他可能去哪里出診了?!?/br> 這是虞伯遠(yuǎn)第一次在她面前顧左右而言他,她在男人的眼里看出躲閃,隨后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一手扶在柜門上,看了看她緊抓著自己的柔荑,用另一只手輕輕撫摸,然后那上翹的鳳眼便慢慢地斂下去擋住了一半眼瞳。 “回去躺著,好嗎?你身體還沒好透?!彼е嘶氐酱采喜活櫵磳Π杨^按進(jìn)自己懷里,長出口氣之后掏出手機(jī)打了個電話。 只過了兩分鐘便有人提了一個箱子過來。 女孩瞳孔一緊,從那箱子進(jìn)門起眼神就死死的黏在上面不曾離開。 “走吧?!?/br> 虞伯遠(yuǎn)打發(fā)走了士兵,把箱子放到她面前。 她愣住,雙手顫抖著撫上藥箱。 藥箱還是她熟悉的那個藥箱,只不過上面添了不少新的劃痕,最深的一條痕跡把鐵皮都掀起來,溝壑里還藏著沙土和一些漆黑的東西。 父親熱愛自己的職業(yè),也慣愛干凈,是從來不會把藥箱弄成這樣的。 淚水瞬間在眼眶中充盈,輕輕一眨便能落下來。 “怎么了......” 聲若蚊蠅,她猛地一轉(zhuǎn)頭,兩滴guntang的鮫珠就甩在男人赤裸的手腕上。 男人長長的嘆息,他見慣了生死,對這種事情看的再淡然不過,可對于女孩來說不同,她過于嬌柔,惹得殺伐果斷的自己竟不知道怎么開口。 良久。 她洇濕的眼底被他擦了又擦,直到泛紅的時候他才說:“昕兒,聽我說,你不許激動?” “你說......” 他閉了閉眼接著說:“這是,在......容城里面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傭兵的指揮所,里面停著你父親的車,這箱子當(dāng)時在車上。” “這并不絕對說明什么,他可能逃到什么地方,就像你那天晚上在荒地里一樣沒有辦法聯(lián)系你......” 說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語無倫次。 “所以你不要激動行嗎?” 他眼眶發(fā)紅手壓在女孩胸口,她的神情已經(jīng)怔然空洞,眼淚汩汩而落,緊接著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跌坐在地上。 天色漆黑如墨,是絕望的深沉,像要把人吸進(jìn)去。 她不知道還不能見到爸爸。 如果她早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見面,就算是結(jié)果終究無法挽回,她也一定會好好的和他告別,而不是到終了都帶著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