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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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到家屬樓,給范教授打了個電話,還沒說話,范教授就說了:“小蘇,全省第一??!外語系的主任已經(jīng)跳腳了,說我浪費了他的一個人才。我跟他說了,咱們這個師生緣早就結(jié)下了,叫他別多想了。你家小李還沒拿到分數(shù)吧?告訴你,四百五十三,江城理科第一。老秦正在我這里高興呢!” “嗯嗯!我也高興!老師,我跟您匯報一下……”蘇翎跟范教授說起自己私下鼓勵楊木橋生產(chǎn)隊分田到戶,今天又得到了本地莫副市長的支持。范教授高興地差點跳起來,自己原本落實這個事情還困難重重,這個小姑娘已經(jīng)做下去了,這也太厲害了些。 第70章 一月份在江城兩家請了十來桌酒席,畢竟這個年代不流行婚禮大肆cao辦,而且蘇家的親戚都在老家,李家親戚不多,老李叫了廠里的幾個要好的同事。 老蘇回龍建,拿著f大的通知書,把蘇翎的戶口從龍建遷入f大的集體戶口,農(nóng)業(yè)戶口轉(zhuǎn)成了居民戶口。 春節(jié)要跟老蘇回老家,蘇翎和李致遠一起準備不少東西,一家子這才出發(fā)去老家。 老蘇是解放前才十五六歲就入伍了,這個年紀入伍,不就是家里沒吃沒喝,入伍比要飯可能強些吧?等到全國解放,沒多久他又去了朝鮮戰(zhàn)場,等朝鮮回來,才回去找到了家里人,家人才知道他還活著,還立了軍功。 往北去,一路上這個季節(jié)樹上葉子都掉光了,時不時一個巨大的鳥巢在樹上。 老式的火車況且況且往前,一個晚上到了站,出了站看見一個臉上溝壑縱橫的男人,依稀辨別下來跟老蘇有點像。 聽見弘毅和弘民叫:“大伯!” 蘇翎和李致遠也跟著叫了大伯,大伯笑著說:“走,家去!” 坐上大伯趕的馬車,進了村里。 蘇翎生長的龍建,多山多水,這里是一馬平川。就是這樣的最多就是丘陵地帶的地區(qū),長期以來一直是貧苦之地。這一切都是華夏的母親河造成的。長江給了沿岸富庶,而黃河到了中下游,時不時奪淮入海。李致遠的爺爺一輩逃荒去了江城,趙愛琴母女一路討飯去了江城,老蘇小時候太窮,小小年紀跑去參軍。 進入村子,大多是草棚土房,村里白墻黛瓦的一排院子很是打眼,大伯說:“阿翎,到家了!” 東邊兒是大伯家,本來蘇康達的屋子應該在最西邊兒,畢竟他是小兒子,不過考慮了蘇康達常年不回來,西邊屋子邊上還有一大塊空地,可以種菜,二伯方便些。所以老蘇的房子在中間。 一起下了馬車,從院門口進去,前邊有兩間倒座的小屋,一間是灶間,一間不知道是什么。堂屋大門開著,一位五十多歲的略胖,皮膚黝黑的憨實婦女走過來叫:“康達,這就是阿翎吧?閨女長得可真俊!” 蘇翎一件格子呢的中長大衣,及肩長發(fā),額頭飽滿,皮膚如雪, 一看就跟鄉(xiāng)間的姑娘天差地別。 “這是你大伯娘?!?/br> 蘇翎叫了一聲:“大伯娘!” 李致遠跟了一聲。 大伯娘:“哎,咱們家女婿這個樣貌,我是從來沒見過,這也太好看了吧?” 李致遠一件灰色的羊毛呢略帶收腰的中山裝,實在沒辦法,app里出來的東西,雖然跟這個時代貼近,卻總是帶有一點點它的特點。這種設計明顯就是二十世紀大牌的注重細節(jié)的感覺。本來李致遠一張小白臉,眉目如畫,加上衣服的襯托,越發(fā)氣宇軒昂。 李致遠笑了笑,大伯娘說:“一路上辛苦了吧!先進屋里歇歇腳,等下過來吃晚飯。” 大伯說他要去大隊里馬車隊還馬車。 蘇翎進了堂屋,里面打掃得很干凈,大伯娘對蘇康達說:“你們也不一直回來,還是之前的屋。我把那個單人床搬到了上首的屋子,你帶著弘毅和弘民住。小兩口住在西邊的屋子。行不?” 蘇翎一聽明白了,之前回來蘇康達夫妻住東邊的房間,弟兄三個住西邊的房間?,F(xiàn)在大伯娘讓蘇康達帶著兩個弟弟住主臥。 “嫂子,謝謝了!” “你又客氣了,自家弟兄說這些干嘛?”大伯娘笑著說,“之前你哥還一直在說上次把你一路罵了出去,不知道你往心里去不?” “自家兄弟,哥哥也是想為我好?!碧K康達笑了笑,“我怎么會往心里去?” “那就好!聽媽說,咱們家阿翎也是個有本事的,小小年紀就做了廠長,如雪被人欺負,阿翎給她出氣了?” 老太太果然是不會閑下來她那張嘴的,蘇翎笑著說:“碰巧有認識的人而已,算不得什么事?!?/br> “那也是有本事的人?!贝蟛飫e看生長在鄉(xiāng)間,很會說話,看起來很能干,“行了,我給你們拿了兩瓶熱水過來,桌上倒了茶水,先喝兩口,我先去看看灶臺上,等下就過來吃晚飯?!?/br> 等大伯娘一走,蘇翎看著一起帶回來的東西,對著老蘇說:“爸,這個怎么辦?” “馬上吃晚飯了,等下估計晚飯的時候你姑媽和姑父都會過來。他們家的讓你姑媽帶回去。你二伯家就等明天再給吧!”蘇康達說了一聲。 “聽您的?!碧K翎回了 一聲,撿出了給大伯家準備的一份禮物,給大伯的煙酒,給伯娘一件羊毛衫,另外拿了幾塊布料,隨便伯娘給她哪個兒媳婦或者閨女,還有給孩子們的零嘴,給姑媽家也差不多是這些東西。 喝了兩口水,時間也不早了,老蘇帶著一家子一起去大伯家,蘇翎額外多拿了一包糖。 三家人家房子并排,合用院墻。就是隔壁兩步路,大伯剛剛還車回來,堂屋里除了蘇老太太,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手里抱著個孩子,邊上還跟了一個十來歲的男孩,七八歲的小姑娘。另外一個大約二十五六大著肚子的女子,身邊的兩個小姑娘,一個五六歲,一個剛剛會走路。 一家?guī)卓诮辛颂K老太太,老太太介紹說:“這是你的兩個嫂子。” 蘇翎連忙叫:“嫂子!” 東西放下,大伯在那里對著蘇康達說:“上次咱媽拿回來的我還沒舍得喝,這次又送來了?” “上次是上次,酒又不會壞?!碧K翎笑著說。 說話間,外頭兩個男人進來,應該是大伯家的兩位堂哥了。還有一位前年出嫁的堂姐和一位才剛剛十七的小堂妹沒見到。 大伯娘從外面端了菜進來,大伯說:“你侄女兒給你買的羊毛衫,你看看!” 大伯娘把手往圍裙上擦了擦,從塑料袋里拿出羊毛衫在身上比劃,問兩位堂嫂說:“好看不?” “好看的!” 大伯娘把衣服塞進塑料袋里,蘇翎拿了糖出來,打開了袋子,伸手分給孩子們。 蘇老太太看見蘇翎拿了這么多,心里倍兒有面子:“大毛快來拿,自家姑姑姑父給的?!?/br> 有了最前面的十來歲的男孩帶頭,其他幾個孩子跟著過來拿糖。剛才繞著堂嫂腿的小姑娘怯怯地走過來,蘇翎看孩子們都拿好了,剩下還有小半包,抓了一大把塞進她的手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叫什么?” “花花!”小姑娘聲音很低,跟這個好看的姑姑說了一句。 “去玩吧!” 小姑娘走了出去,還沒出門檻,就被那個男孩過來,一把拿走她手里的糖,小姑娘眼看要哭出來,那個男孩子瞪了她一眼,小姑娘抽抽噎噎地不敢哭出來。 大堂嫂過去從男孩手手里拿了一顆糖,塞進 小姑娘的手里:“好了,你也有糖了。”這個娘也做得太偏心了把?兒子有十多顆,就給女兒一顆?好吧!這是人家的家事兒。 飯菜擺上桌,蘇翎還在疑惑,怎么就擺了一桌,他們回來就五個人了,夠嗎? 大伯娘把蘇翎給拉著出了堂屋的門,蘇翎恍然,有些地方女人和男人分桌,估計另外一桌是擺在灶間,她上輩子的老家也是這么做的。 跟著大伯娘踏進灶間,愣了!倒是有張板桌,不過桌上啥都沒有。邊上放了兩條條凳兒,大伯娘說:“阿翎你在凳子上坐會兒,和嫂子們說會兒話?!?/br> 這不是吃飯嗎?怎么就變成了,進來灶間看燒菜了?看著正在灶臺上忙活的小姑娘,這就是大伯家的小堂妹了。 “媽!”二堂嫂家剛剛會走路的娃娃,扒拉住了二堂嫂的腿求抱抱。 “你媽肚子里懷著你的小弟弟呢!”大伯娘對著小家伙說。 蘇翎看二堂嫂身子笨重,一把抱起小姑娘。小姑娘倒是不怕生,從兜里摸出奶糖,蘇翎幫她撥開糖紙,塞進她嘴巴里。 蘇翎看著菜從鍋里盛出來端了出去,跟她們這里沒有一點兒關系。 大伯娘炒了一大盤的豆芽粉絲出來放在桌上,拿了幾張煎餅出來說:“一起先吃一口墊墊饑??雌饋沓酝盹堖€早呢!” “為什么?”蘇翎不禁問。 大伯娘很自然地說:“今天他們又要喝酒又要抽煙,肯定不會早的?!?/br> “我們吃晚飯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兩位堂嫂很驚訝地看向蘇翎,蘇翎也很莫名。大伯娘說:“男人吃完了,女人才能吃飯?!?/br> 他們吃完了,女人才吃飯,蘇翎問:“女人吃什么?” 堂嫂很自然地說:“男人們剩下什么,吃什么?。 ?/br> 蘇翎心里很不舒服,這是個什么陋習?大伯娘在那里給蘇翎卷了一張餅,塞在她手里:“你先吃一口!” 大伯家的孫子在那里吵:“我也要吃rou!” 大伯娘夾了一塊雞rou放進小碗里,而那個小姑娘,眼睛巴巴地望著,大伯娘仿佛沒有看見,繼續(xù)忙活。 廚房門口光線一暗,李致遠出現(xiàn)在門口,大伯娘忙直起腰來說:“致遠,要什么東西嗎?大伯娘給你拿!” “大伯娘 ,我來找阿翎。” “找阿翎,等下吃過飯再找也行啊!小夫妻倆還這么分不開啊?” 李致遠看著蘇翎手里的卷餅,看著桌上幾個女人圍著一盆粉絲炒豆芽,包著卷餅,塞在嘴里。 蘇翎放下手里的卷餅,跟著他走出來,說:“你去吃飯吧!” “這什么個意思?” “沒什么意思,入鄉(xiāng)隨俗。你不要太計較,吃你的飯去!” “你也認同?” “我當然不認同,但是這個場合,沒必要不高興。” 大堂嫂端著菜出來:“呦,小兩口說著悄悄話呢?” “你去吧!等下晚上跟你說話?!碧K翎推著他回堂屋。 蘇翎回了灶間繼續(xù)坐下,伯娘還在那里說:“到底是城里人疼媳婦兒。” 蘇翎笑了笑不說話。 李致遠回到堂屋,在堂兄邊上坐下,老蘇問他:“出去做什么呢?” “為什么家里的女眷和孩子都沒吃飯?” “真是城里來的孩子,鄉(xiāng)下不是歷來如此嗎?”大伯笑著說,“女人哪里能上桌???” “為什么不能?” “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自古以來就是這樣?!贝蟛@么告訴李致遠,他覺得李致遠很莫名其妙,怎么會為了女人上不上桌來提出問題。 大伯為了緩和氣氛說了一句:“你就是讓她們過來吃,她們也不敢上桌??!要被人取笑的?!?/br> “那她們吃什么?” “等下收拾桌子的時候,剩下什么吃什么?!贝蟛f得理所當然。 “大伯,這是不對的,新社會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了。怎么可以這樣呢?” 桌子底下老蘇踢了踢李致遠的腳,李致遠卻在這個事情上很軸,媳婦兒沒飯吃,他很煩躁,媳婦吃剩飯,他更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