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保成眉頭狠狠皺起，李明再不著調(diào)，家里有兩個孩子也不可能夜不歸宿，何況虎子才回來。

    “是我不好，我一直等他回來解釋的，可是……”虎子眼睛熬得通紅，他再是早熟也才十五歲，這會已是六神無主：“我都找遍了也沒找到，何玉柱說他末時就出宮了，可誰也沒再見到他……”

    保成聽得糊涂，披上外袍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雪已停了，積了厚厚一層，銀裝素裹，冷寒的月色下萬籟俱靜，已是深夜，李明若是沒有回府肯定也不會在外面待著，安慰他：“他那么大人了，肯定能照顧好自己，明兒一早定會回來的?！?/br>
    虎子茫然搖頭，凄凄惶惶：“他定是走了，嗚嗚，他氣我們，所以走了，怎么辦，保成……”

    保成從沒見過虎子這樣過，暗罵李明不省心，當(dāng)前只得勸慰，將他按坐在炕上，揚(yáng)聲朝外喚了聲：“來呀，傳何玉柱！”

    外面應(yīng)了聲，很快，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何玉柱跌跌撞撞跑進(jìn)來：“爺，您醒了，娘娘……”

    抬頭瞥見殿內(nèi)的情形，頓時嚇了一跳：“爺？”

    保成這才回過神來，白天的事浮現(xiàn)出來，不由懊惱自己竟昏睡那么久，急忙問：“額娘呢？”

    “娘娘回去了，吩咐奴才守在外頭不讓任何人打攪您?！焙斡裰莺莸闪搜刍⒆樱謿庥峙?，不過還是把話給說清楚了：“娘娘請您明兒一早就去暢春園?！?/br>
    保成點(diǎn)點(diǎn)頭，猜想額娘定是做了什么自己才睡那么沉，倒也不太擔(dān)心，暢春園若是有事阿瑪應(yīng)該會有旨意。

    看了眼一臉期待的虎子，開口問：“李明今兒個什么時候出宮的，當(dāng)時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

    何玉柱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連忙恭聲回道：“李大人得了皇后娘娘賞賜，可高興了，出宮前還賞了奴才一塊玉。”

    “玉，什么樣的？”虎子突然發(fā)聲。

    何玉柱唬了一跳，覷了眼太子神情，不情愿的掏出一物，小心奉上：“就是這塊。”

    是枚晶瑩圓潤的凝脂玉墜，拇指大小，并不罕見，保成瞥了眼就收回視線：“就讓何玉柱陪你傳孤口諭，命九門提督麻勒吉，全城……”

    虎子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顫抖著伸手拿起那枚玉墜，眼淚奪眶而出……

    第87章 暗中試探

    靜夜的暢春園, 明月高懸，宮燈映射下的湖水波光瀲滟，偶爾揚(yáng)起的悅耳風(fēng)鈴聲悅耳，在這蜿蜒曲折的水上回廊, 給這雪夜更添了幾分靜寂清寒, 佟貴妃呼吸著清冽冰冷的空氣, 裹著厚厚的狐裘只覺風(fēng)寒刺骨, 空茫的視線落在身前半步之遙的男人身上，從她的角度可以清晰描摹的俊朗五官，沒有早先見面時的疲憊憔悴, 唇角噙著的溫暖笑意那樣熟悉, 卻又遙不可及。

    康熙擁緊綿密契入懷中的柔軟身軀, 欣喜盈滿全身, 一瞬不瞬盯凝視著她月下皎潔出塵的容顏, 不舍得移開目光, 從她下午意外的出現(xiàn)在章寧居開始, 一切就有如身在夢中, 暢春園這一刻恍若仙境。

    回廊再是曲折總有盡頭，站在清溪書屋門前, 宮人迎駕的動靜才驚醒了兩人。

    “夜深了, 佟貴妃早些回去歇著吧。”冰凝淡淡掃了眼神思恍惚的佟貴妃, 眸光冰冷, 清涼如水的聲音在這靜夜覺不出絲毫溫度, 又瞥向康熙：“皇上可要送送？”

    佟貴妃下意識跟著看向康熙, 卻見他斂去唇邊微笑，眉頭輕皺，忙搶先開口, 強(qiáng)笑道：“不必了，臣妾打擾皇上和娘娘一晚上時間，心下已是難安，怎敢再勞煩皇上，臣妾自己回去就好?！?/br>
    康熙輕嗯了聲，溫聲道：“逛了一晚，該是累了，梁九功，就用朕的御攆送佟貴妃吧?！?/br>
    “嗻?！?/br>
    佟貴妃垂眸謝恩，恭送帝后，直至那簇?fù)碇纳碛皼]入門內(nèi)許久，貼身宮女不安的上前提醒她御攆到了，方才轉(zhuǎn)身，纖弱的脊背倔強(qiáng)的挺直，步履堅(jiān)定不失優(yōu)雅，只留下先前站立的青石地面上暈染開的點(diǎn)點(diǎn)水印……

    “看在老祖宗面上，我也不好拒絕，她們過兩天就會回去?！笨滴跤H自替冰凝解開狐裘，遞給一旁伺候的宮人，扶她坐到暖炕上，接過熱毛巾替她敷面凈手，又勸她喝杯參茶暖暖身子，話語不停，聲音微微沉了下來，歉然道：“這次的事我答應(yīng)了老祖宗不會追究?！?/br>
    冰凝對此并不意外，想到孝莊今天的態(tài)度，眉頭輕挑：“她沒說別的？”

    康熙搖了搖頭，心情轉(zhuǎn)而有些沉重，皇后剛進(jìn)章寧居還沒說上兩句話，孝莊就派了人來請，兩人甚至沒來得及就今天的事達(dá)成一致，好在皇后沒受刁難，只是一直留他們閑話賞雪，孝莊對于皇后病愈一臉寡淡漠視，又在晚膳過后讓佟貴妃陪著游園，他到底有幾分心虛，也就不好推脫。

    隱下不安，康熙叮囑冰凝：“不管怎么說，你身邊的人得先清理一遍，這事我已經(jīng)交代了保成?！?/br>
    “他明天會過來?！北⑽㈩h首，抿了口茶，為其中略顯苦澀的味道顰眉，將茶盞推到一邊。

    “我本以為他下午就會來呢?！笨滴跄樕下冻鲆荒ㄐ恚D(zhuǎn)頭使了個眼色，自己脫掉外袍，坐到她身邊勸道：“再喝點(diǎn)，在外頭這么久，驅(qū)驅(qū)寒氣?！?/br>
    冰凝瞥他一眼，面無表情，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康熙瞠目，隨即哈哈大笑。

    唐嬤嬤捧在紙包正要進(jìn)房，聽到暢笑聲緩下腳步，恰好見到甘珠領(lǐng)著宮人端著面盆捧著換洗衣物出來，便伸手?jǐn)r住她將紙包放她手里：“我來吧，你送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