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艾綠色的衣衫如柳枝新生般蓬勃，搖曳在風(fēng)里，恰似南棲這般的年少。

    “蒼玦，你吃小魚干?！?/br>
    “蒼玦，你看這花枝?！?/br>
    “蒼玦，你真好看啊?！?/br>
    “蒼玦，你的名字也好聽?！?/br>
    “蒼玦……”

    蒼玦，蒼玦，啾啾。

    南棲的老毛病又犯了，說多了，便開始啾啾地喊兩聲，招惹來幾只未成精的麻雀停留在枝丫上。南棲朝它們揮揮手，麻雀們應(yīng)和：“啾啾?！?/br>
    蒼玦不懂雀語，更無心去聽。

    南棲同它們聊了會兒，便也不聊了，繼續(xù)纏著蒼玦嘮叨。

    他就是個話癆，也不知道先前那些年無人和他說話時，是怎么熬過來的。莫不是天天追著這幾只麻雀聊天？

    但每逢蒼玦盤坐著修煉調(diào)養(yǎng)氣息時，南棲又會變得特別安靜。他抱膝坐在地上，陪在蒼玦身邊。有風(fēng)吹過他額前，帶著幾里外的芳草清香。

    蒼玦服用了丹yào后，本已恢復(fù)，想著是時候與南棲道別了?？煞讲耪{(diào)息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的du素依舊蠢蠢yu動。暗針的du，丹yào雖能緩解，卻不能完全壓制。皆因他先前幫南棲去du療傷，折損了自己許多氣力。

    蒼玦素來話少，定然也不會告訴南棲。

    今朝入夜，南棲抱著幾張寬大的薄葉來尋蒼玦。

    “蒼玦，你夜里睡覺會冷嗎？”南棲指了指那冷冰冰的石板，輕輕把手中的薄葉放到一邊，“若是冷，我們將這個墊在下面睡?！?/br>
    自打南棲知道了蒼玦的名字后，他那小嘴便堵不住了。

    只是睡前能搭上幾句話都好，喊上幾聲“蒼玦”都行。

    而蒼玦大多時候是沉默的，偶爾才回應(yīng)幾個字或是一句話。

    他見南棲忙里忙外的，便回絕道：“不必。”

    “春日夜里冷，我怕你凍著，可不能再生病了?！蹦蠗珗?jiān)持將薄葉鋪好了。

    那薄葉被揉捏多時，面上早已枯黃，失了靈xing。蒼玦粗粗瞥了眼，不得不順了南棲的意。他過去，攥握了軟塌塌的一角在掌心，還沾著南棲的體溫。

    說不上暖，也說不上冷。

    “你才剛好些，要注意保暖?！蹦蠗紒硐肴?，“我明天去抓條大魚來給你補(bǔ)補(bǔ)吧？”

    “不必。”

    蒼玦打斷他，淡淡笑了笑，是在笑南棲的無知。若是常人，早看出他身份不一般了。偏生這麻雀未與別人接觸過，懵懂至極，才不曉得他的身份，至今還以為他是條泥鰍小妖怪。

    南棲可不知那么多，看著他的笑看癡了，一時間失語。

    月亮高掛，山洞迎著光，格外明亮。

    蒼玦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南棲那雙波光粼粼的眸子捕捉得甚快。他張嘴，想說句人話，可脫口而出的竟是一句鳥語：“啾?！?/br>
    蒼玦望向他。

    霎時，南棲的臉頰發(fā)紅，雙手雙腳都不曉得在何處放置。他將guntang的臉埋進(jìn)薄葉中，再不敢多看蒼玦一眼。怕看羞了，也怕看得不愿移開眼睛。

    短短幾月的相處，嘗過人世的滋味，度過與他人相互扶持依靠的日子，南棲往后還怎么甘愿一人寂寞。

    他想留著蒼玦，留著他的泥鰍。

    只是南棲也不知，人世有句老話，叫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杉幢闼懒?，也還是要爭上一句，流水用葉舀，落花用心盛，有情豈可休哉？

    于他，實(shí)是不休罷了。

    想著，南棲不知不覺地漏了一聲：“啾啾！”

    “南棲？”蒼玦被他驚得抬頭，不似冷淡也不似熱情。幾月里，他第一次喊了小麻雀精的名字。

    南棲愣怔，額前少許的碎發(fā)晃動，漏了一地月光。他一激動，連話也說不好了，結(jié)巴地應(yīng)道：“再喊一遍！”

    “……”

    “再喊一遍好不好？”他求蒼玦。

    蒼玦沒辦法了：“南棲?！?/br>
    “泥鰍！”南棲激動地回應(yīng)道。

    “……”

    南棲捂住嘴，哎呀，喊錯了。他不好意思地改口：“蒼玦……”

    蒼玦頭疼：“早些睡吧?！?/br>
    夜里涼，刮來的風(fēng)冷颼颼的，卷了半宿的嫩葉花蕊。

    風(fēng)停了，便又好睡了。

    今夜南棲難眠，因?yàn)樯n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