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遭遇過那樣的苦難，他也未曾磨滅希望。

    他抬起右手，拳頭緊攥，指節(jié)卻輕輕落下——

    可他沒有想到，原來辦公室的門是虛掩的，他剛一碰到，那扇門便搖搖晃晃地露出了一道縫隙。

    而從縫隙之內(nèi)飄出的，是班主任楚蘋和系主任的聲音。

    他聽到楚老師說：“真的不能給向猜一次機會嗎？向猜聲音條件很好，進步也快，而且又有芭蕾功底。明天上午《跳出我天地》的主創(chuàng)團隊就要走了，我想在他們走之前，讓向猜去露個臉?！?/br>
    他聽到系主任說：“光是露個臉有什么用？若是沒選上，對那孩子是更大的打擊！”

    “可不一定就會落線啊……”

    “楚老師，我知道你心疼向猜?？晌乙残奶?！校長也心疼！芭蕾舞系的老劉現(xiàn)在提起那孩子，還直掉眼淚！可咱們心疼有什么用??？你現(xiàn)實一點行不行？！他的病例白紙黑字?jǐn)[在那里，四次手術(shù)，數(shù)不清的鋼釘，體育免試，舞基課上半節(jié)休息半節(jié)……這才是現(xiàn)實！”

    “但是……但是……”

    “沒有但是！”系主任的聲音像是一道雷鳴，烏云壓境，暮色沉沉，“向猜，不可能成為《跳出我天地》的主角——雖然很遺憾，但這是所有老師一致認(rèn)同的結(jié)果?！?/br>
    之后系主任和楚蘋又聊了一些什么。

    可是向猜全都聽不見了。

    他像是變成了一只木偶，一臺機器，一個沒有感情也不會悲傷不會喜悅的靈魂。

    他像是懸浮在空中，又像是墜入了深淵。

    他什么都沒有，他什么也不是。

    他是向猜，可是向猜已經(jīng)在那次車禍里死了。

    他是一個廢物，一個以為能靠自己雙腳重新回到舞臺，但其實所有人都在用憐憫目光看著他的廢物。

    他居然還妄想抗?fàn)幰幌旅\——可是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都已經(jīng)知曉了他命運的結(jié)局。

    他不行的。

    他不可以。

    他做不到。

    他永遠成為不了《跳出我天地》的主角。

    他不能在舞臺上，用自己的雙腳告訴所有觀眾他的熱愛。

    那曾經(jīng)是貫穿他整個生命的信仰啊。

    那是他引以為傲的，以為會為之奮斗終生的夢境啊。

    可是這個夢碎了……

    在那個蟬鳴的午后，在家鄉(xiāng)的小鎮(zhèn)里，在沒有監(jiān)控的地方，在那輛橫沖直撞的汽車輪下。

    ……他的一切都結(jié)束了。

    他知道，只要他努力，只要他肯付出，他說不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一部音樂劇的主角。那部音樂劇不會有任何激烈的舞蹈動作，只需要他雙腳落在地上，不跳躍，不奔跑，不旋轉(zhuǎn)，安安靜靜的黏在那兒，唱完整部劇。

    那樣的音樂劇有很多。

    可那些音樂劇……全部不叫《跳出我天地》。

    他再也無法成為，那個名叫比利艾略特的，穿著芭蕾舞鞋的男孩了。

    …………

    上課鈴聲早就響了兩遍，可向猜坐在男廁所最里間的馬桶上，呆滯著望著天花板上的蜘蛛網(wǎng)。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

    他平靜地想，應(yīng)該是那雙暫且沒有報廢的腳，載著他過來的吧。

    他身旁就是一扇窗戶，向猜往窗外看去，天高云淡，正是一派秋末美景。

    可惜。

    向猜想，可惜窗戶居然有護欄。

    揣在他兜里的手機震動著，不停的震動著，向猜木然地掏出來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琪霽發(fā)過來的消息。

    奇跡少女：向猜，你人呢？？？

    奇跡少女：快回來上課了！

    奇跡少女：這節(jié)不是體育課，你是不是回宿舍睡覺了？

    向猜沒有回復(fù)。

    他知道作為朋友，作為一個小紳士，是不應(yīng)該讓女孩子替自己擔(dān)心的。

    可現(xiàn)在他顧不上了。

    他想，去他媽的吧。

    年輕的男孩第一次bào了粗口，可這讓他覺得格外暢快。

    他現(xiàn)在不想見任何人的臉。不論是琪霽，陳子然，楚老師，系主任，舞基老師，聲樂老師……他只想在一個只有自己的地方，安安靜靜地度過這一天。

    可與此同時，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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