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李夫子想不起來便不再想,揮手道:“都散了,堵在這里像什么話!” 又朝沈之言和謝舟瞪了一眼,“跟我過來!” 司徒鶴正欲開口,一小廝卻上前在他耳邊說了什么,他眼睛一瞇,看了林妙一眼,也提步離開。 王嬸急忙催著自家男人收拾了東西,連弄亂的菜葉也不要了,正轉頭想詢問姜妙,卻見姜妙默默地幫自己把東西收拾上牛車后,便跟在沈之言的腳步后頭走了。 書院里,李夫子顯然被氣得不輕,書院學子當街鬧事,簡直是當眾打他耳光。 “之言,你一向最是穩(wěn)重,今日怎地如此莽撞?” 若不是他來時打發(fā)走了前來查看的府官,當街爭執(zhí)這件事記入學子卷宗之中,少不得影響明年的鄉(xiāng)試。 “先生怎不管教你當街欺負良家女子的學生,反而管起了路見不平的仗義之士?” 忽聞一陣嬌俏的女聲從門外傳來,李夫子蹙眉,心道這是哪個不知禮數(shù)的,一抬眼,卻見一襲青色裙擺跨過門檻,一個少女俏生生地走進屋,沈之言身形一頓,回頭看了面露不滿的姜妙一眼,道:“不可無禮。” 姜妙瞪了他一眼,她是在替他打抱不平呢好么? 李夫子眼睛微瞇,他方才就看見了這位小娘子,外表看著溫溫柔柔,沒想到也是個伶牙俐齒的。 李夫子冷哼一聲,嘟囔了一句紅顏禍水,便喝了口茶整理了思緒,對沈之言道: “你明年便要參加秋圍,盤纏銀兩自然也該著手考慮,我之前便與你說過,肅衣侯家?guī)讉€少爺小姐缺個授學先生,你可愿意去?” “不愿意!” 這話卻不是由沈之言口中傳出來的,李夫子看了看姜妙,氣道:“你湊什么熱鬧!” 姜妙心中想,肅衣侯她知道,早年稱病告老還鄉(xiāng),她父皇還好生挽留了一番。 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肅衣侯家竟然就在臨州,此刻一聽李夫子這么說,她才回過味來,肅衣侯家那位小姐,據(jù)說常年生病,卻長得極為好看來著? 不行!絕對不行!至于為什么不行,姜妙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可是只要一想到沈之言會去給她當老師,她心中就有些不快。 “小丫頭,之言都還沒拒絕,你來插什么話!” 姜妙張了張嘴,硬著頭皮,“我是他的未婚妻,我說不行就不行!” 李夫子一口茶嗆在喉中,謝舟忙上前給他順氣。 “之言!” 沈之言看著瞪著自己的姜妙,莫名心情好了些。 “學生愿意?!?/br> 他答應了。 姜妙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只不過直到離開書院也沒理他。 回了沈家,進了院子,姜妙徑直進了屋關上了門。 沈之言目光深沉的看了她的房門片刻,便提步走開。 姜妙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生悶氣,耳朵卻一直聽著門外的動靜,心想若沈之言待會兒上門,她需得擺出個態(tài)度,讓他知道她很生氣,且不論他怎么說,她也不能輕易原諒他! 可她豎著耳朵等了半天,外邊依舊靜悄悄的,沈之言竟是沒來找她。 姜妙氣得翻了個身,“睡覺..睡了就不氣了。” 這一催眠,她還真給自己催眠睡著了。 于半夢半醒之間,她突然看見了她那穿著蘭花繡裙的母親。 “母妃?” 姜妙有些詫異,母親不是已經(jīng)去世多年了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她夢中。 女子坐在一棵桃花樹下,倚在石桌旁,十分淡雅的煮著茶,她抬起與姜妙五分相似的臉,沖她淺笑。 “妙妙,什么人惹你生氣了?” 女子的聲音飄渺,姜妙一瞬間似乎回到了小時候,她心中泛起些難以言說的委屈,便朝著那棵花樹下走去,蹲下身來,趴在了女子的膝頭。 “母妃,女兒是在生一個人的氣?!?/br> 女子撫摸著姜妙的發(fā)絲,笑道:“為何生氣?” “他要去給別人做老師,我不想讓他去。” “為何不想?” “那個姑娘長得很好看,我怕他...” “你怕什么呢?” 她母親突然一頓,嘆道:“妙妙,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姜妙一愣,“母妃,我不知道?!?/br> 一陣微風刮過,姜妙豁然抬頭,卻見她母妃的身影越來越透明,臨消散時,纖長的指尖點了點她的心口。 “妙妙,不如問問自己的心?!?/br> 狂風大作,母妃的身影破碎成萬千白色的蝴蝶,隨著飄散紛飛的花瓣打著旋地飛舞,桃花樹下,姜妙青絲飄散,指尖向前,卻只抓到一把寂寞的風。 她驚地一把坐起,捂著心口,心跳的厲害。 “母妃...”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不明白母妃說的,問問自己的心是什么意思。 她出了一身的汗,緩了片刻,便起身想打開窗戶。 她懶懶地走到窗邊,剛一伸手將窗戶打開,長風便呼啦一聲灌入屋內(nèi),迷得她睜不開眼,隨長風跌入屋內(nèi)的,還有一個衣袂翻飛的青年。 “你———” 姜妙來不及驚訝,青年的身子已經(jīng)朝她跌了下來,他眉頭一蹙,于空中攬住她的腰換了個位置,天旋地轉之后,姜妙穩(wěn)穩(wěn)地跌在他身上。 今夜月明,月色入戶,照得屋內(nèi)朦朧而又空明,也照得人心晃悠悠的蕩。 少女的眼睛是天上星宿般的明亮,她紅唇落在他的唇角上,青絲鋪滿了他整個胸膛。 青年攬在她腰間的手微微發(fā)燙,唇角處的溫度,讓他心尖幾乎要顫起來。 他眸色深邃,看著姜妙的眼神像是一片汪洋。 “沈之言!” 姜妙咬牙,怎么會是他?好好的門不走,學什么浪蕩子走窗戶?害得她差點.. “登徒子!” 她隨手抄過落在地上的蘭花便要朝他砸去,沈之言眼疾手快,將她的手腕擒住。 “林妙?!?/br> 沈之言看著少女氣鼓鼓的腮幫子,啞聲道:“別鬧了?!?/br> 姜妙臉色通紅,不知是羞還是怒,她用力用衣袖抹了一把唇角,惡狠狠地問他:“你來做什么!” 沈之言一頓,不知作何解釋。 他方才有心向她解釋,可敲了她許久的房門,也沒聽見她的回應,想來她定是氣極,便只好出此下策。 誰能想到她會在那時打開窗戶? 他見姜妙氣呼呼的樣子,心知她定然是聽不進他的解釋,便將目光落到一旁,突然問道: “你不餓?” 她晚飯也未吃,想來是光顧著生氣了。 “不餓!”姜妙瞪了他一眼,肚子卻不爭氣的叫了。 “我我...不餓!” 姜妙臉色一紅,掩飾般退后一步,賭氣看向窗外。 沈之言看了她許久,忽然道:“嗯?!?/br> 他突然向外走去,姜妙余光注意著他的動作,在他快要走出房門時怒氣沖沖地問:“你去做什么?” “煮面?!?/br> 姜妙昂起頭,她才不要吃登徒子做的東西! 沈之言腳步不停,出了房門,在拐角處頓了頓,不出所料,身后那人磨磨蹭蹭地跟了出來,不情不愿道:“我那碗,不要辣椒?!?/br> 青年眼中皆是笑意,他背對著姜妙勾起唇角,語氣卻冷淡道:“嗯。” 回了屋的姜妙又被自己氣得跺了跺腳。 姜長樂啊姜長樂,你怎么就淪落到為一碗面就能放下原則的地步了呢! 她在屋中煩躁地踱步,半晌,還是偷偷出了門,在廚房門口探出一個頭。 沈之言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揉搓著白皙的面團,他今晚換了一身樸素的白色袍子,微風佛起他的衣角,如一個飄散遺世的畫中仙。 姜妙看得些愣神,卻聽沈之言突然道:“想學么?” 被發(fā)現(xiàn)后,姜妙有些窘迫,哼了一聲,“誰要學?!?/br> 沈之言端起面團朝她示意,“確定?” 姜妙看了幾眼,冷著臉走進門去。 既然他盛情難卻,她姜妙也不是個會怕的。 她凈了手,從他手中接過面團,卻不知如何下手。 “三分力道揉搓,若面團僵硬,放些水?!?/br> 姜妙含糊的哦了一聲,隨手舀了點水,沒想到手一抖,頓時放多了。 “放面粉中和?!?/br> 她瞪了沈之言一眼,“我知道!” 姜妙本就有些賭氣,手中不免重了些,她又盛了一碗面粉放了進去開始學著和面,沈之言安靜地看著她,時不時提醒幾句。 面團和好,又教她如何切面,如何下鍋,姜妙早已經(jīng)在做面的新奇中忘記了方才的怒氣,看著鍋中翻滾的面,她有些興奮的叫了他一聲。 “沈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