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銅錢慌忙跪行了幾步,“小少爺,求您跟小的回去吧,老爺已經(jīng)找了您和二爺十年了!” “這十年二爺都杳無音信,您都不知道老爺有多記掛!” 沈之言低頭看了他一眼,眸中寒意在銅錢身上盤旋著,忽聽他輕嗤一聲,似乎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道:“記掛?” “將父親從族譜中除名之后這十年,他可曾記掛過一時一刻?” “父親不記恨他明哲保身,可默許他大兒搶了父親家當,私吞我母親嫁妝,又冷眼看我一家一路乞食出京時,可曾記掛過一時一刻?” 銅錢一愣,隨后硬著頭皮頂著他的目光,聲淚俱下道:“小少爺還在怪老爺?其實老爺這十年來一直在后悔,在他心里還一直當二爺是他的兒子,當您是他的孫子的!” 沈之言不為所動,局面有些僵持,良久,沈之言忽然認真打量了他一眼,隨后淡淡道:“怎么,楊浦行和楊堅死了?” 看著銅錢逐漸凝滯的目光,沈之言心中劃過一抹諷刺。 也是,若是他們還活著,他又怎么會想到來尋他? “小少爺,總之,老爺讓我來,說無論如何一定要接二爺和您回去!還請您別讓小的為難!您雖跟了二奶奶的姓,可到底是楊家人不是...” “不必?!?/br> 沈之言冷聲道:“回去告訴你老爺,他那個被逐出楊家,至死都記掛著楊家的兒子,早就已經(jīng)死了。” 銅錢瞳孔一震,張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 二爺...二爺他... 他訥訥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只是流淚。 見沈之言提腿要走,銅錢一回神,便也顧不得什么,忙膝行上前,泣道: “可是,小少爺,只要您回去,您就是世子啊,您就是將來的國公....將來整個國公府都是您的,到那時,您也能完成二爺歸宗的心愿??!” 沈之言看了看頭頂?shù)脑律?,良久回過頭來,銅錢幾乎以為他被說動了。 只聽他低聲喃喃道:“國公?” 銅錢以為他想通了,拼命點頭,“是的,小少爺!” 卻見沈之言輕笑一聲,薄唇微啟,吐出一個字。 “滾?!?/br> 沈之言眸中是徹骨的涼意,他收回目光繞過銅錢,一句話也懶得再說,頭也不回的迎著月色離開。 銅錢僵在原地,半晌,他頹唐地跪坐在地,怔怔地看著沈之言離開的方向。 但凡世家少爺,皆巴不得碰上這種天大的好事,可小少爺為什么就是不愿意回去呢? 他回過神來,失神落魄的起身。 一定是小少爺還未想通,對!他還是要抓緊告訴老爺! 他找到小少爺了! 夜風打著卷兒從長街上吹過,銅錢遠去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一墻之隔的巷子里,曹琴花貼在墻壁上,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 她剛才聽見了什么? 沈之言竟是...國公府的小少爺?!! 她腦中思緒萬般回轉(zhuǎn),想起方才在吳秉懷中賠笑的模樣,忽而驚恐的瞪大眼睛。 不!她錯了??!她錯了!她一直都錯了! 她怎么能夠嫁給吳秉?! 她拼命冷靜下來,深深的望了一眼沈之言離去的方向,隨即咬著牙跑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十九章 晨光穿過二樓的紗窗…… 晨光穿過二樓的紗窗,在姜妙臉上投下一片片斑駁細碎的光影。 姜妙于樓下喧囂聲中醒來,她拍了拍臉,覺得腦中一片混亂,似乎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的夢魘。 她半睜開眼,瞧見外面升高的日頭,頓時睡意全無。 她依稀記得昨日她跟沈之言一起去了燈節(jié),后來自己順手幫了一個小女孩,人家給了她幾個果子,那果子吃起來帶著酒的甘甜,她沒忍住多吃了幾個.... 記憶就此斷片,姜妙努力回想以后的事情,可腦子里皆是一片空白。 難不成自己竟吃果子吃醉了不成?姜妙有些難以置信,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錦被,撓了撓頭。 許是沈之言背自己回來的,她想,姜妙錘了錘被子,有些懊惱。 她也是,貪那點果子做甚? 她披著外裳起了床,發(fā)現(xiàn)沈之言并不在屋內(nèi),想到這幾日他經(jīng)常去醫(yī)館換藥,便也沒過多在意。 她洗漱完,又覺得枯等著無趣,便下樓出了門,去醫(yī)館找沈之言。 “沈大哥?” 碎碎微愣,偏頭想了一想,“今日沈大哥還沒來呀?!?/br> 說完又笑瞇瞇道:“林jiejie,我前幾日晾了好多新茶,你要不要嘗一嘗?” 姜妙婉拒了,臨走時摸了摸碎碎的頭,回紅綠樓的路上,她心里一直在犯嘀咕。 這沈之言不在醫(yī)館,那他還能去哪兒? 剛要跨進紅綠樓,里面卻迎面走出一個人,一見姜妙,那人臉色當時就綠了。 “林...林小娘子?” 姜妙也吃了一驚,“謝舟?” 謝舟心里苦啊,這都叫什么事啊,他不過是一早過來想瞅一瞅沈之言那金屋藏嬌的小娘子是誰,沒成想不僅撲了個空,還迎面就撞上了林妙。 她別不是聽見了風聲趕過來捉j(luò)ian的吧? 謝舟頓時犯難,這一會兒若打起來,他該幫誰? “你怎么在這兒?” 姜妙有些微愕,她萬萬沒想到在這靖州還能遇見熟人。 只見謝舟立即收斂了吊兒郎當?shù)淖藨B(tài),一個立正,就差指天發(fā)誓般道:“嫂子,沈兄絕對沒有背叛你!真的!昨夜那個小娘子都是意外!” 背叛?昨夜?小娘子? 姜妙微愕,隨即反應(yīng)過來,心底頓時升起了一股悶火。 難不成昨夜她睡著后,沈之言真的背著她出門私會佳人? 謝舟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將她的心澆得濕透。 謝舟信誓旦旦的說完,就發(fā)現(xiàn)林小娘子薄唇一抿,緊接著眼圈就要紅了。 姜妙是氣的,一腔怒火被憋在心里,悶得人肝疼。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不好看,可是現(xiàn)在卻突然沒了信心。 那小娘子,一定長得極好,也一定極其溫柔小意吧? 謝舟看著她眼圈從微紅恢復(fù)成正常神色,隨即失魂落魄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br> 這都沒生氣?謝舟小心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心想女人心思真是難猜。 此時謝舟還不知自己的話在姜妙心里掀起了怎樣的驚天駭浪,見姜妙不說話,他也不敢造次,他被她周圍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甫一抬眼,便看見沈之言一手提了一包油紙,正從門外緩緩走過來。 謝舟如蒙大赦,“子服!” 沈之言一頓,遠遠看見謝舟向自己揮手,又見姜妙背對著自己站在門邊,不由心中一暖,走上前去。 “你可算來了?!?/br> 謝舟慌忙逃開,給他使了個眼色,沈之言不知他是何意,只幾步走到姜妙面前,看了低著頭的她一眼。 “你怎么出來了?” 姜妙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子望向天空。 沈之言眉頭微蹙,察覺她有些不對,又一步跨到她面前。 “怎么了?” 姜妙又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子看向街上游走的小販。 沈之言眉頭越皺越深,不厭其煩地再跨了一步。 “林妙,說話。” 姜妙心中的委屈如翻江倒海,昨夜佳人在懷那般風流,怎么今日對自己語氣就這么兇? 她吸了吸鼻子,破罐子破摔般抬起頭來直視著沈之言。 沈之言一愣,見她眼圈微紅,櫻色薄唇無意識的向下微撇,正欲詢問,卻見少女抱臂而立,扭過頭道:“昨夜那位小娘子,一定生得極為好看吧?” 此話一出,沈之言微愣片刻,立時明白了她在生什么悶氣。 她定是將昨夜的事忘了個一干二凈,沈之言長睫微垂,眸色頓時暗淡下來。 他復(fù)又看了她一眼,忽覺她此刻這模樣,像極了一只氣鼓鼓的河豚。 這般想著,心中郁氣便消散了些許。 姜妙見他眉目舒展,還以為他想起了那小娘子,不禁酸溜溜道:“真就這么好看?” 沈之言看了她一眼,竟真的點頭,“嗯?!?/br> 姜妙心里酸了,悶聲道:“一定也很溫柔小意吧?” 肯定不像她這般嬌蠻就是了。 沈之言:“是有些?!?/br> 心中酸醋翻了一地,姜妙真切的感受到了難過,可是,更難過的是,她還沒有立場生氣。 “那你...方才出門,是為了她?!?/br>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