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5)宴會
女王本不好酒,但今晚,只要嘴巴間著,便不自覺要喝上兩口。第叁次祝酒時,她已覺微醺,在這重要的宴會上,大概是時候停下了,但只要憶起維克已答應(yīng)出席,她又禁不住提杯再喝。 "陛下很美。" 喝一口。 "樂意之至。" 又一口。 手背上,他的吻痕微濕而溫暖;面龐上,他的目光灼熱燃燒。 再一口。 她是滿心期待,可他終究還是沒出現(xiàn)。 在妄想什么呢,她冷笑:他是最稱職的護(hù)衛(wèi)統(tǒng)領(lǐng),從來只曾用隨從應(yīng)有的目光看你。 答應(yīng)赴約也只是為勢所逼,即使真的應(yīng)邀出席了,也不代表什么… 于他,你只是女王,誰要和你建立友誼? 甚少感到如此脆弱的她懼怕了;承受不住那股壓在心頭的窒息感時,又再舉杯。 心不在焉地完成了開舞的責(zé)任、和要人共舞完畢,她即退到一旁的沙發(fā)內(nèi),只想理清頭腦。 可惜賓客都不容她半刻喘息的空間。 「陛下累了么?」 她應(yīng)聲抬頭,只見鄰國的柯連王子一臉擔(dān)憂的微笑上前來,身后跟著的是伯爵兒子約翰大人和富商兒子伯納先生。她立時起身迎接:「抱歉,我作為東道主,冷落了諸位客人吧?」 柯連王子搖頭:「我只是擔(dān)心女王陛下,您氣色很差,身子還好?」 嘩…「氣色很差」……還真直白…… 柯連王子自小已每年隨鄰國國王出席,但多年來仍不懂圓滑,言辭之坦率仍每年把女王殺個措手不及。 她只能禮貌微笑,正思量如何回應(yīng),約翰大人已開口:「在我眼中,你依然是一貫的美麗動人?!褂捎谑潜硇?,他和女王自小相識。 利用相熟的優(yōu)勢唬住對手,還真是你的作風(fēng)哪……她不禁默笑:想不到竟有被他視作女性奉承的一天。 伯納先生似乎意識到自己也必須說點什么,整一整領(lǐng)帶開口:「陛下獨當(dāng)一面、日理萬機,務(wù)必照顧好身子?!?/br> 明白讚頌女皇不止流于外表,這位伯納先生是準(zhǔn)備充足、觀察入微的人。 對叁人作出評價,正是她今夜在衣香鬢影間的職責(zé)。 「真榮幸能得幾位關(guān)心?!顾龜偸窒蚺缘囊巫樱骸冈踹€站著呢?請坐吧。」 除了一向的邦交聯(lián)誼外,這一年的宴會還有另一目的;主角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是這叁位。 身為一國之君,婚嫁事宜也是公務(wù)。 但她也不過二十出頭,親自挑選親王可謂是最艱難的一項工作了。 「各位今晚可盡興?」太陽xue微疼,她盡全力保持清醒。 「有美酒佳肴,還能陪在女王身邊,說這是我去過最美好的一次宴會也不為過?!辜s翰大人不假思索道,她只能掩嘴輕笑以掩飾別扭。 酒精擾亂了她對思想的駕馭,心思又忽爾飄散了、飄到加特身上。 若他也在,聽著如此甜膩矯情的話會作何反應(yīng)? 腦中出現(xiàn)他木然的臉,她忍不住笑了一聲,提了杯又想喝。 「女王陛下。」 手腕被人倏然按住了,吃驚抬頭,迎上柯連王子認(rèn)真擔(dān)憂的臉容:「您口渴的話,我給您拿杯水。但以您的狀況,實在不宜沾酒?!古跄看簦茨芊磻?yīng)。 約翰大人瞥了決定隔岸靜觀的伯納先生一眼,先苦笑著道:「王子殿下,這是女王一年一度能輕松一下的場合,陛下要喝便由著她吧?!?/br> 柯連王子不懂回答,頓一頓還是執(zhí)意拿去了她手上的酒杯。 從沒被人奪去過手執(zhí)之物,但他一片率真的關(guān)懷反令女王感激;呆望他起身步離,她連忙提聲:「謝謝你,柯連殿下?!顾仡^呆了半晌,臉紅紅地憨笑一下走開了。 他接近了侍應(yīng),親自跟他說什么,女王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 別忸的真誠,柯連王子果是備受他父王母后寵愛。 在這弄權(quán)之巔竟還有那么一道清泉,倒也清新—— 「聽說女王陛下回程時稍有阻滯?」伯納先生問,把她的注意力召回。 「伯納先生消息還真靈通!」她驚奇,笑道:「是誰洩露了風(fēng)聲,不知好歹!」 「皇宮上下也正為女王擔(dān)憂,可見女王是受到何等愛戴。」搶先回話的,是約翰大人。 「他們過份憂心了,小小意外而已?!?/br> 「什么意外?」拿著水杯回來的柯連王子問,女王笑向他:「謝謝?!菇舆^了水杯:「只是在路上受襲,很小的事?!?/br> 「『受襲』?您沒受傷吧?」他提了眉,她只能苦笑:「少不免了,只是皮外傷?!固崃颂崴麚?dān)憂的臉微笑:「多喝水便好?!?/br> 「你需要的是休息?!辜s翰大人順勢坐近,手臂便輕輕碰上她肩膀。 「你們千里迢迢而來,我還正享受與各位談話呢!」她笑對。王子卻不能茍同地?fù)u頭:「約翰大人所言甚是,陛下只需照顧自己的身子。」他皺眉苦笑:「雖然…如此讓陛下回房休息,是有點可惜。」捧起她雙手,若有所思的望著她眼睛,鼓起勇氣帶羞在她手背吻下。 手背上一暖,燒起了酒精,醉意佔據(jù)著雙眼,眼前的,不是柯連王子,而是收下了請函的加特;手背上,不是柯連王子的細(xì)吻,而是加特厚暖的軟唇。 心臓跳一下。 早上尚且能自控著喜態(tài),但夜深酒濃,還有什么能制止從心而發(fā)的笑容? 思憶帶她回到河邊山洞、盔甲下的溫暖、腿上骯臟的布帶、一張單純的睡臉、腰間的擐抱、汗香溫?zé)?、柔媚的撫摸?/br> 她又想起被推倒在身下的小維克… 嘴角勾起一個醉笑,令柯連王子目眩。 誰又能看出她的笑靨為誰而展? 近處看來,王子的話語似乎打動到芳心;遠(yuǎn)處看來,只道年青人談得興起;在剛踏入會場入口、他的眼中,卻是女王沉溺于男色之中,歡愉忘我。 「若陛下不介意,可在此合眼稍作休息?!乖俅卫糜H暱的身份,約翰大人在她耳邊道,靠上肩膀示意讓她挨枕。 意識回到宴會場中,她左顧右盼,目光落在約翰大人肩上。 維克的肩膀,比這更寬闊。她又不自禁的微微笑了。 期待的人不出現(xiàn),宴會還有什么意思?不如早點回去休息養(yǎng)傷。 正要開口找個借口失陪,身后卻已響起冷淡的嗓子:「不用了,陛下不適,需回臥室休息?!?/br> 這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