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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她是男主白月光(快穿)在線閱讀 - 第53節(jié)

第53節(jié)

    崔玨看著她,問:“你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白以云說:“我哪不曉得,這般出手闊綽又霸道,只需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是能為美人一擲千金的鄺王。”

    崔玨咬咬后槽牙,有句話在他舌尖來回輾轉(zhuǎn),正飲入一口冷茶,待開口時,白以云卻先他一步,笑嘻嘻地說:“若要問我為何不依了如此權(quán)貴的他,理由很簡單,誰讓他家中有那么多號姬妾,據(jù)說洛陽有名的美人去他后院找就是了,我又何必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一頭種馬?”

    噗呲一聲,崔玨沒忍住,把剛喝進(jìn)去的冷茶噴出來。

    種馬?

    他失態(tài)了,見白以云遞來塊黛藍(lán)巾帕,便拿過來捂住自己口鼻。

    白以云不以為意:“難道我說錯了,他不就是種馬?”

    崔玨咳嗽,輕聲說:“莫要再說了?!?/br>
    白以云見好就收,還是不免嘀嘀咕咕:“你們男人就是三妻四妾,還讓人說不得了?!?/br>
    崔玨止住咳聲,細(xì)想,所謂種馬,就是用來配種的公馬,詞是粗了點,倒也十分符合,洛陽絕大多數(shù)權(quán)貴都有姬妾,剛剛一同前來的王嶺出身洛陽王氏,只稍遜于崔氏,這等家世教養(yǎng)培養(yǎng)出來的人,如今也有兩個小妾。

    所有人都覺得尋常,只有白以云會鄙視之,而且一句話,把這些人都罵個遍。

    崔玨借巾帕壓住帶笑的唇角,卻瞞不住星眸中點點笑意,他輕嘆了聲:“可別連我也罵進(jìn)去,我不是?!?/br>
    說完,他把巾帕放在袖子里,說:“帕子我?guī)Щ厝?,洗完再還你?!?/br>
    白以云笑了:“這本就是你的巾帕?!?/br>
    崔玨疑惑,再次拿出那折成方形的巾帕,黛藍(lán)色的巾帕上沒有任何花樣,確實他慣用的巾帕款式所差無幾,不過,他沒想到自己沒認(rèn)出來。

    白以云說:“忘了么,有一回我好像是哭鼻子了,巾帕是你給的?!?/br>
    崔玨笑了笑:“沒忘?!彼讣饽﹃砼淋浕慕z質(zhì),說,“因著上面沒有我慣用的香味,所以沒認(rèn)出來?!?/br>
    不同于他的冷香,這方巾帕上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像迎著朝陽,剛綻開些微花苞的杏花,充滿著蓬勃生氣。

    同樣是杏花香,與他第一次走進(jìn)那間書齋時聞到的香味大相徑庭。

    或許他神情明顯錯愕,白以云一邊洗凈茶具,一邊說:“和我以前用的香明明是同個味,卻不一樣吧?”

    崔玨說:“是?!?/br>
    “因為第一種濃重的杏花香,聞起來更像一個浪蕩的女子,”白以云放下茶具,語氣輕松,“他們皆覺得我是狐貍精,覺得我該用濃重的甜香吸引男人,那我就用了,遂了他們的意,別讓他們白誤會我。”

    崔玨頭次聽到這么歪的理論,直直看著她:“這……”

    白以云說:“你看到了吧,女子貞潔與否全靠這張臉,若是吸引男人,那就不貞潔,剛剛鄺王的話,也是這個意思不是?”

    她明明一臉毫不在乎,臉上掛著明媚的笑,但手指按在桌面上,指頭泛白。

    崔玨心細(xì)如發(fā),了然,道:“容顏只是外在,美丑胖瘦,百年后都是一具枯骨,縱使千萬人這般待你,但只要你在乎的人和你站在一起,足矣?!?/br>
    白以云猛地抬眼。

    她不是沒有安慰過自己,可是同樣的話,自己想是一回事,從崔玨口中說出來就又是一回事。

    她忽然有點口干舌燥,可氣的是剛剛洗完茶杯,沒給自己留一口茶。

    所以,她輕舔嘴唇,忽然就把心里所想問出來:“那在你看來,拋開我的容顏,我是美還是丑呢?”

    話音剛落,兩人皆是一愣。

    隨后,良久的沉默。

    便看崔玨緩緩收起那方巾帕,他沉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或許可能是回答太難以啟齒,他微微移開目光,去看地上被剪下的月季。

    白以云跟著看向那些月季。

    遭崔玨從玉瓶里拿出的月季,被他細(xì)心地放在一起,還是難免顯得破敗,它們從被剪下來的時候,就注定凋零枯萎。

    就像她的心情。

    話剛問出去的時候,白以云是興致勃勃的,她心里知道答案,只等崔玨點一下頭。

    于是,一開始,她盯著崔玨的嘴唇,心中期待那雙似笑非笑的嘴唇,能夠微微勾起,告訴她,她想聽到的答案。

    可是過了會兒,她心里期望,要么崔玨開口的時候,就把這個不該由她提的話題揭過,兩人還能再喝上一回茶。

    如今到現(xiàn)在,她開始祈禱,如果能回到她問這句話之前就好了,她還可以滿心歡喜地籌劃,要怎么釣這尾大魚,不至于魚餌被咬掉,還被拉下水,賠了夫人又折兵。

    原來一瞬歡喜,不過是為下一瞬悲憤鋪墊。

    是她自以為是洋洋自得,還以為崔玨這般真君子也會為她動心,原來,都是自己的幻覺。

    對崔玨這樣的人來說,他行得端做得正,正如能和鄺王司鐸那樣說話,世間值得他顧慮的太少,卻不知道回答這個問題,為什么能讓他猶豫這么久。

    如果有什么是他說不出口的,那就是傷人心的話。

    白以云意識到這一點,明明現(xiàn)在天氣暖和,但她就像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寒冷刺骨,過度的失望籠罩著她,讓她無法喘息,心口又酸又苦,騰地升起一股怒氣。

    她嘴唇抖了抖,差點質(zhì)問崔玨既然襄王無心,為何要對她這般好。

    哦對了,他是君子,不管哪個女子遇到難處,他大抵都會出手幫一把,誠如他所說,百年后都是一具枯骨,不管女子樣貌如何,他君子風(fēng)骨亦然。

    可是,為什么偏偏是她沒及時抽身而走。

    白以云似乎想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但她拿不出在其他男人之間周旋的淡定,只好低下頭,不叫他看清楚她的神色。

    而這會兒,崔玨終于從良久的沉默中緩過神,他有些迷茫,又有點不肯定:“對不住,恕我無法回答。”

    白以云咬住嘴唇。

    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句話能是一種極刑,每個字如凌遲,削著她的心臟。

    她怕自己又在他這落下風(fēng),連忙站起來,背對著崔玨,偷偷抬手擦眼角,狀若不在乎,好像在收拾椅子,又好像在找什么。

    崔玨嘆口氣,聲音帶著擔(dān)憂:“怎么了?”

    白以云說:“沒事,”不要再關(guān)心她了,她緊緊閉上眼睛,忍住才沒叫眼眶濕潤,又說,“我找點東西。”

    找被她丟掉的臉皮。

    她重新挺直腰,聲無波瀾地下逐客令:“崔大人若是無事,我該回家了,你也看到,這包子面食暫時開不下去?!?/br>
    崔玨點點頭,背對著他的白以云不知道他耳朵浮起可疑的紅云,他斟酌說:“洛陽的那些個公子,多多少少有侍妾,你……你若實在找不到……”

    他想說,他可以給她錢,幫她無憂無慮地度過下半生,不需要她再去費勁尋找那些個“大魚”。

    可白以云打斷他:“崔大人,你放心吧?!?/br>
    她不動聲色地捏緊身側(cè)的手指,沒有回頭,語氣隨意:“你幫了我這么多,我不會破壞我們的朋、友關(guān)系的。”

    重點強調(diào)朋友。

    她這才轉(zhuǎn)身說:“你是君子,看不上我這種人,我也理解。”

    “說起來,其實我也要面子的,打從第一次試圖勾搭被拒絕后,我就再沒考慮過你,我不會讓你為難的?!?/br>
    崔玨:“……”

    白以云微微歪頭,看著他,嘴角噙著笑意:“崔大人,該不會還以為我喜歡你吧?”

    崔玨:“……”

    離開白記的時候,崔玨腦海里還有點嗡響。

    他臉色很不好,臉上帶著沉思,路上有朋友和他打招呼,他都沒回禮,良久,他駐足橋上。

    這一站,從晨光稀薄站到烈日當(dāng)空,然而他似毫無察覺。

    其實他知道,白以云生氣了。

    他心性通透,為求喘一口氣,游歷四周,這口氣卻越來越沉,好不容易在她身邊見得喘息之時,她的話把晴好的天重覆上層層烏云。

    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個兒情緒居然被她輕易牽動。

    崔玨對著河面苦笑。

    他無法回答白以云那個問題,又何嘗不是因為糾結(jié)?一旦他承認(rèn)拋開容貌,白以云是美的,也同時承認(rèn)他對她的喜歡。

    對,喜歡。

    也是在那瞬間,他陡然明白,他喜歡白以云。

    這個認(rèn)知,同時讓他本來平坦順利、一望到底的人生產(chǎn)生震動,鑿開一個岔口,這個岔口引出來的路,布滿荊棘。

    他能承認(rèn)他喜歡白以云嗎?

    他不能。

    不得不說,崔玨此時冷靜得有點恐怖,直到現(xiàn)在,即使因白以云的話亂了心神,卻有一點沒亂——他是崔家嫡長子。

    崔家,明面上是肱骨之臣,實際上是整個大魏真正的掌控者,就是其他世家也唯崔家馬首是瞻。

    如果他是靳州崔家,與白以云之間尚有回轉(zhuǎn)的余地,可偏生是洛陽崔家。

    他的正妻可能是洛陽王氏,可能是淮陰張氏,甚至有可能是皇室公主,但,不會是白以云。

    正因為如此,他不能隨口允諾她,否則,他要怎么給她名分?如父親說的那樣,讓她一輩子當(dāng)個外室?

    就算排除萬難,把她送到正妻的位置,試問洛陽的人會怎么看她?崔玨知道,白以云是個抹不開面子的人,流言蜚語會無形把一個人殺死。

    她能怎么辦?難不成一輩子靠他的庇護(hù),寸步不離崔府?即使他愿,白以云卻不一定。

    將她圈進(jìn)世俗的規(guī)則,只會讓她傷害得遍體鱗傷,蝴蝶無法破繭,終將悶死在繭里。

    崔玨輕輕搖頭。

    他怎么舍得,他又怎么使得?

    崔玨心頭一痛,深深吸口氣,他想自己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

    他邁出腳步,因站得久,腿上有點酸,于是順著橋梁下坡的弧度,一步步往下走,心里一個冷靜的聲音告訴他:他這是為她好。

    即使有一瞬間的不舍,卻比釀成一世的錯誤好。

    只要和白以云是朋友,一直保持這個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注意幫她物色好人家,他雖然娶不得她,但可以認(rèn)她做義妹,有了崔家的幫扶,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出去,嫁給最適合的世家……

    這才是君子對喜歡的人的做法。

    他無愧于心,他不能為了欲望把她拉出茫然,卻又推入泥淖。

    直到下橋的最后一步,他腦海里仍這么想著,可驟然,白以云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在他耳畔:“你是君子,看不上我這種人,我也理解。”

    “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崔玨驀地轉(zhuǎn)身,朝來路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