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第七十一章 信香出的問題并不大,尋常寺廟,不需要蘭以云去解決,但畢竟是皇寺,背靠天家,只出了這么點小問題,也夠千香閣喝一壺的,所以,蘭以云得親自過來。 檢查完,周慧和僧人談話,她獨自一人沿著湖堤走。 天氣有點冷,她揣著手盯著湖面,突然,腦海里問系統(tǒng):“時戟是不是也在?!?/br> 系統(tǒng):“你怎么知道的!” 以云動作幅度不大,側(cè)臉朝湖心亭偏了偏,蹭著領(lǐng)口柔軟的絨毛,嘿嘿兩聲:“女人的第六感?!?/br> 系統(tǒng):“……”到底誰是系統(tǒng),誰能全方位了解劇情,它表示存疑。 以云籠籠袖子,說:“趁他沒注意到我,溜了溜了?!?/br> 系統(tǒng)“呔”了聲:“不對勁啊,你咋不湊上去呢?” 以云十分隨意:“因為我不想努力呀?!?/br> 說起來,以云不想努力,事實上,她沒糊弄系統(tǒng),在這個世界還真沒干什么,老老實實茍著,沒想到是男主心術(shù)不正,老惦記著她,真不能怪她。 下一刻系統(tǒng)被自己嚇到,搞什么鬼,它居然會為這新員工找借口,不對勁不對勁。 系統(tǒng)選擇閉麥。 然而以云剛轉(zhuǎn)身,忽然,一個人高馬大的侍衛(wèi)攔住她。 蘭以云:“……” 直到被領(lǐng)到湖心亭,她心里跳得極快,略一抬頭,果然,景王爺正端坐亭中,他一身玄色衣裳,只有領(lǐng)口露出白色的衣襟,剛好卡在喉結(jié)下。 此刻,他傾身,一手撐著頰邊,紋風(fēng)不動地看著她。 怕他突然發(fā)難,蘭以云根本不敢走近,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低頭行禮:“民女參見王爺。” 過了會兒,只聽一道沉沉的男聲:“坐?!?/br> 蘭以云托出編好的借口:“王爺,民女在寺中還有事,要去試香……” 時戟只說:“需要本王去請你過來坐嗎?” 蘭以云一噎,挪動小步,走到離他最遠(yuǎn)的椅子,抓著袖擺坐下。 她好像聽到時戟冷笑一聲。 但她不敢確定,也沒必要確定。 時戟抬抬手,一直伺候著的小廝去找僧人添一副茶具,還有一疊糕點,放在蘭以云左側(cè)的桌子上。 時戟身旁也放了一疊糕點,他對蘭以云說:“吃吧?!?/br> 蘭以云有點搞不懂了,景王爺又想做什么? 兩人每次見面,都是拉扯不清,動輒壓著她親,以至于她以為這次也一樣,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到底是佛家之地,而且光天化日之下,時戟應(yīng)該不會對她怎么樣。 她不著痕跡地松口氣。 眼看著時戟吃了一塊糕點,他的心思似乎不在她身上,除了最開始盯著她看,現(xiàn)在,他偏過頭眺望湖面。 這種感覺其實有點奇怪,本來兩人每次見面都讓她心驚膽戰(zhàn),擔(dān)心他一口吃了自己,可原來,他們也能這樣安靜坐著。 蘭以云慢慢放松緊繃的肩膀。 干坐著實在無聊,而且一旦不擔(dān)心時戟會欺近,她就不再自尋煩惱,庸人自擾,她向來想得開,或者說,她真正在乎的,不是這些。 于是,蘭以云素手拿起糕點。 時戟雖沒動,只眼珠子一轉(zhuǎn),看蘭以云小小咬著杏花糕,在嘴里慢慢咀嚼,她吃得很仔細(xì),小白兔似的,沒掉下半點碎屑,斯文又溫柔。 磨了磨牙,時戟強(qiáng)迫自己收回目光。 不過是個眉目清秀,有幾分姿色的女子,他心中如斯想。 可過了會兒,深棕的眼珠子又不自覺地向那邊瞥,這回,蘭以云正好喝茶,別看她好似極怕他,卻能悠哉悠哉,又是吃糕點,又是喝茶。 就是不和他搭話。 茶水濡濕她的薄唇,晶晶亮亮的,好像櫻桃上鍍了一層蜜糖。 很甜的模樣。 時戟想起那種滋味,妃色嘴唇鮮艷欲滴,飽滿又柔軟,細(xì)細(xì)噙在嘴里,方能追逐那躲閃的丁香舌,輾轉(zhuǎn)含弄…… 他忽的換了個動作,一動,就把小白兔嚇了一跳,她忙放下茶水,正襟危坐。 時戟忍住煩躁,他放下手,又看向湖面。 于兩人來說,皆是煎熬,只是不同種的煎熬而已。 忽的,從不遠(yuǎn)處樓閣處,一群大鵝搖搖擺擺游過來,寺廟里出現(xiàn)鵝,是因前陣子京中貴婦放生積德,嫌烏龜、金魚不夠嬌憨,就放生小鵝。 小鵝是可愛,長大后就很難管理,宰了吧,不可殺生,不宰吧,放著到處跑,有失皇寺體面。為此,皇寺專門請了老漢管鵝。 此時,老漢拿著竹蒿趕鵝,然而鵝這種禽,腦子總是不清楚的,轉(zhuǎn)過頭就去追逐老漢。 老漢跑,那群鵝一直追,忽然,老漢往湖心亭跑,僧人大喊:“張師傅,不要過去!” 老漢哪管那么多,兩腿掄得飛快,跑到亭子附近,噗通一聲跳入水中,輕易脫離那群鵝,毫發(fā)無損。 而大鵝立即轉(zhuǎn)移攻擊目標(biāo)。 頓時,時戟身邊的侍衛(wèi)都亮出白刃,僧人叫:“王爺,不可在皇寺殺生啊!” 時戟是狂悖之徒,絲毫不在乎佛門殺生,正要下令讓侍衛(wèi)殺了,然他錯眼一看,蘭以云小臉驀地煞白,她撇過頭,目露不忍。 蘭以云應(yīng)是從沒見過血液四濺的場面。 時戟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收刀?!彼谅曊f。 侍衛(wèi)們只好趕緊收回鋒利的刀刃,拉著手把它們攔在亭外,鵝撲棱地跑到侍衛(wèi)身邊,啄得他們束手無策,場面十分混亂。 時戟皺起眉頭。 大rou鵝上躥下跳,叫聲聒噪,漫天飛舞白毛,吵得他頭疼,他手指在桌面點了幾下,煩躁之余,卻見蘭以云兩眼一彎。 她專心看著面前的鬧劇,眉頭舒展,終是忍不住,抿著嘴偷偷笑起來,兩側(cè)嘴角畔,各有一塊凹陷。 就像甜酒那樣,叫人愈喝愈停不下來,醉不能已。 時戟偏過頭,手指拉了拉卡在喉結(jié)的衣襟,長出一口濁氣。 罷了。 他靠在椅子上,鵝在嘎嘎叫、翅膀一直撲棱、侍衛(wèi)的呼和、僧人拿著竹蒿趕鵝……一切滑稽之象都遠(yuǎn)去。 慢慢的,他眼里只看到蘭以云。 看她含笑,看她眉目間露出嫵媚,看她唇角酒窩淺淺,看她因察覺到他的目光,猛地收斂起一切情緒。 她的輕松自在全沒了,兩手放在身前,警惕地端坐著,束手束腳,不敢再看那些鵝。 時戟心里又猛地一沉。 就親幾口怎么了,至于怕他怕成這樣?那他不如多親幾口。 可一想到她的抗拒,時戟閉眼,兩指捏捏眉間。 好不容易控制住大鵝,僧人匆匆忙忙上來賠罪,便看景王爺黑著臉。 僧人說:“王爺,那張師傅已被控制住,不知王爺想怎么處理?” 時戟不想理,隨手?jǐn)[擺,那僧人意會,正要退下,忽聽一個輕柔的聲音:“……他也只是著急,并非有意?!?/br> 時戟直勾勾地看著蘭以云,這還是她頭一次主動開口。 她面上冷靜,但放在身前交疊在下的手,好幾次攥成拳頭。 蘭以云后悔了,因為時戟的目光如有實質(zhì)。 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忍不住開口,為張老漢說句公道話,只因她知道,得罪景王爺?shù)目膳轮帯?/br> 權(quán)貴一句話,輕易讓她們毫無辦法。 她又一次緊緊攥著手,堅定地看著時戟。 那僧人也看著時戟,不知如何定奪,時戟忽的輕飄飄地說:“警示一下,其他的就算了?!?/br> 見他不為難人,蘭以云緩緩松手。 僧人應(yīng)是,低頭離去。 時戟突然站起來,蘭以云悚然一驚,男人在這方亭子里實在不容忽視,只是,他站在原地,對她說:“本王走了,你可以再坐會兒。” 說完,他背著手,在侍衛(wèi)的簇?fù)硐?,闊步離去。 蘭以云不知道的是,時戟一邊走一邊深吸。 他轉(zhuǎn)著手上扳指,壓下意動,確實,他大可以逼著她,滿足自己欲求,可是下次再見面,她是不是不可能他面前露出笑意? 一想到這種可能,時戟一顆心就像被人捏住,緊壓感叫他額頭突突直跳。 所以,難得見她的笑意,時戟只能匆匆離去,以防壓不住心里的猛獸。 而直到過了會兒,蘭以云才反應(yīng)過來,景王爺真的只是叫她來喝喝茶,吃吃東西,沒有她想象中的壞事。 然而這還只是開始。 過兩日,千香閣收到一封請柬,江北候府小宴的請柬,上面寫的不是蘭香,而是大名:蘭以云。 蘭以云用發(fā)梢想想也知道是誰的主意,周慧點明利害:“你還是得去,上回千香閣已經(jīng)擔(dān)了壓力,傷及不少,王府再施壓千香閣,咱離開京城的時間會繼續(xù)后推?!?/br> 蘭以云“嗯”了聲:“我知道的,慧姨?!?/br> 她對周慧說:“慧姨對我的好,我日后定會好好報答?!?/br> 這話聽得周慧臉皮有點熱,她這么做,也有私心,蘭以云這手調(diào)香技藝,她不忍看它凋敗。 周春桃不適宜地插入一句:“我看啊,我娘就是利用你,畢竟咱閣里只有你調(diào)香最厲害了,你就是搖錢樹?!?/br> 周慧掐著周春桃臉頰:“你這怎么越活越憨??!” 蘭以云笑著,手指按在請?zhí)?,減輕了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