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頁
當天夜里,兩夫妻就寢時,遲疑許久,西林覺羅氏才開口與傅文商議,說是想分家。 才躺下的傅文轉(zhuǎn)了個身面向她,奇道:“好端端的,怎的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 “三嫂和寶慧慣愛搬弄是非,今日又在背地里議論……”以往這些妯娌之間的口舌之爭,她皆不會與傅文說,今日實在忍不住,便將那些話都說與傅文聽。 傅文聽罷卻是不惱,一笑置之,“咱們成親這么多年,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官場的那些名利我并不在乎,并不是每一個出身世家的人都喜歡做官,于我而言,還是字畫更有意思,所以九弟得皇上器重我只會打心眼兒里為他高興,又怎會去嫉妒?” “我知道你不在乎,”起先西林覺羅氏還指望著夫君能夠踩著富察家的高板飛黃騰達,位極人臣,嫁過來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傅文并沒有鴻鵠之志,反倒像是閑云野鶴,得過且過。 他的性格如此,她又不可能換夫君,便只能由著他,好歹傅文也是承襲了爵位的,就這樣過下去,似乎也沒什么不好,可如今傅恒的官職越來越高,已有超過傅文的跡象,那么爵位還能保住嗎? “你就不怕皇上真的將你的爵位給傅恒?” 傅文從未想過這一點,他自認一向守規(guī)矩,并未犯下什么過錯,“縱使皇上心里偏向九弟,也不可能隨意削爵,你明知她們幾個慣愛嚼舌根,挑撥是非,怎的也把她們的話聽進了心里去?” 聽出這話似有一絲責(zé)備的語氣,西林覺羅氏頓感委屈,“你是我的夫君啊!我自然要為你著想,她們不說還好,一說我這心里就不安穩(wěn),我也不愿猜忌自家兄弟,更不愿再聽她們胡言亂語,所以才想分家?!?/br> 看她似乎真有此意,傅文干脆坐起身來,正色道:“額娘臨終前的話你都忘了嗎?這個家不能散,咱們富察家得凝聚在一起,不能因為我承襲了爵位,額娘一走,就將其他兄弟趕出府去,如此一來,我豈不成了薄情寡義之人?” “那也不能養(yǎng)他們一輩子,你阿瑪與他的堂兄弟們不也分家了嗎?不可能永遠住在一起吧?”實則她早有這樣的念頭,但一直沒機會提,只因她曉得傅文重情重義,貿(mào)然提及,他肯定不會同意,今日之事正好充作由頭,她才順勢說出心里話, “他們大部分的開銷都得由賬房來報,你不管這些帳,自然不曉得咱們府上一個月的開銷有多大!她們?nèi)羰侵么跻簿土T了,占了便宜也不知感激,總說些酸話來膈應(yīng)我,我憑什么再繼續(xù)管她們?” 她的態(tài)度令傅文大為不解,“你一向大度,怎的今日說這等小家子氣的話,傳出去倒教外人笑話。” 正因為太過大度,她才一直忍讓,可那些人根本不會感激,“這是事實,額娘將這個家交給我,我就得好好打理,府中那么多的弟兄,他們都有自己的別院,為何不搬至別院去???” 傅文也是承襲了父輩的爵位,不可能獨占祖宅,“可這個家不是我一個人的,你要分家,不能把老宅分了,那就得折成銀子給他們。” 后續(xù)的事,她已經(jīng)琢磨過,“給就給,我寧愿給銀子,往后大家都清氣,不必再在府中瞧見她們,給我添堵?!?/br> 無奈扶額,傅文悶嘆一聲,靜下心來問她,“你是打算讓所有的兄弟們都搬出去?” 西林覺羅氏沉吟道:“就老三和老五一家,其他人我沒意見?!?/br> 苦笑一聲,傅文暗嘆女人一惱起來便連大局也不顧了,“你們妯娌之間有矛盾,我跟老三老五可沒什么過節(jié),你這么做,我又該如何面對他們?你只讓這兩家搬出去,那不是厚此薄彼嗎? 即便你對其他人沒意見,剩下那幾家見你趕人出去,難免會多想,認為你心里嫌棄他們,只是沒說出來罷了,依照傅新、傅恒那脾氣,估摸著會立馬搬出去,你這是要讓我把所有的兄弟都得罪個遍你懂嗎?” “那你說我該怎么辦?整日的聽著她們的冷嘲熱諷,還得養(yǎng)著她們?”這樣的日子,西林覺羅氏已經(jīng)受夠了, “我已經(jīng)被堵了那么多年,如今由我當家,還不能做主嗎?” “她倆的性子你再清楚不過,當耳旁風(fēng)即可,不必放在心上,忍忍也就過去了,她們只是逞口舌之快,你又少不了一塊rou,分家的事萬莫再提,別讓我難堪!” 傅文那副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令她心底的委屈感越發(fā)強烈,在他看來,她就該大度,該忍氣吞聲,他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而她不過是他背后的女人,為他打理家業(yè)即可。 只因她是正室,她便不能拈酸吃醋,得對所有人都得寬容,不能失了風(fēng)度,甚至連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說出來他也不會站在她這邊,他只會覺得她小題大做,斤斤計較。 那一刻,她不禁在想,若是東珊受一絲委屈,不管對方是誰,外人還是親兄弟,傅恒都會為她討回公道吧? 而她的丈夫,只會勸她忍耐,勸她以大局為重,何曾真正在意過她的感受? 心寒的西林覺羅氏再不多言,默默躺下,側(cè)過身去,心里悶著一口氣,始終咽不下。 看出她動了怒,傅文亦躺下,伸手摟著她,欲用柔情蜜意的來撫慰她,然而女人最在意的是心靈的慰藉,情感上沒有任何彌補,還想要她的身子?恕她無法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