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兩人邊走邊說,渾忘了等李侍堯,走在后方的李侍堯看他們似是有話說,便識趣的放慢腳步,并未近前打岔,心里終歸有一絲不舒坦。 算來他與傅恒也算親眷,可傅恒待他親熱卻不交心,只與鄂容安親近。 大抵因為鄂容安乃是軍機處領班鄂爾泰的長子,傅恒又是世家子弟,自然會和權貴之子交好,如他這般家世尋常的,傅恒又怎會瞧得起? 被冷落的李侍堯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爭氣,惟有在這仕途上步步高升,博得皇上青睞,將來官職位極人臣,他才不必看人臉色,到時候自有人來奉承巴結。 殊不知傅恒背著他說話并非對他有什么意見,只是這事兒比較悄密罷了! 得知小東子真名叫東珊之后,傅恒勾唇哼笑,心道報仇的機會來了,實該將她女扮男裝的荒唐事告訴她兄長,看她還如何囂張。 說話間,已到得前廳,寧琇一瞧見他們的身影,與身邊人打了聲招呼便趕忙過來相迎, “容兄,小九爺,欽齋,幾位大駕光臨,當真是蓬蓽生輝?。∮惺нh迎,還望海涵!” 寒暄過后,沒瞧見傅文的身影,寧琇不覺好奇,“承恩公沒和您一起來?” 傅恒隨口解釋道:“四哥他身染風寒,未能親來為老夫人祝壽,還請見諒?!?/br> “小九爺言重了,病體違和自是得好生將養(yǎng)著,可不能大意,待忙完壽宴一事我便去看望承恩公?!?/br> 隔著鏤空屏風的東珊遠遠望見冰塊正與她兄長說話,心下一個激靈,生怕冰塊會將戲樓發(fā)生之事告訴她兄長。 雖說鄂容安不會出賣她,但只要冰塊提起,兄長肯定會懷疑她。 迎上她那寫滿恐慌擔憂的眼神,傅恒壞心頓起,遂湊近寧琇低語了幾句。 東珊見狀越發(fā)緊張,只因那冰塊說話時一直瞄向她這邊,而她兄長聽罷之后也回頭望她一眼。 難不成他真將她給揭發(fā)了?這可如何是好?也不曉得兄長會否過來興師問罪?受到驚嚇的東珊再不敢多看,轉身進了里間去陪祖母。 老夫人年紀大了,患有癡呆之癥,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像個孩童一般。東珊慣會說笑話哄人,是以老夫人最疼她,然而今日她卻是沒心思哄祖母,席間有許多女眷,都在三三兩兩的說著話,惟她心不在焉,坐立難安。 外間的鄂容安拍著寧琇的肩膀笑道:“都是熟人,不必費神招呼我們,我們找地兒喝茶即可,你趕緊去招呼其他客人。” 將他們帶至上座,寧琇才又去招呼旁人,鄂容安小聲問傅恒方才都說了些什么,“你可別坑東珊,若是讓寧琇知道,少不了又是一場風波?!?/br> “那也是她挨訓,你那么關心她的處境作甚?”傅恒狐疑的打量著他,“你該不會是……” 沒等他說完,鄂容安已將其打斷,“甭瞎想,什么也沒有,不過是念在有一面之緣,不想害她罷了?!?/br> 兩人可是自小到大的交情,傅恒自是了解鄂容安的性子,他一向鎮(zhèn)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這情態(tài),明顯非同尋常, “我什么都沒說,你居然搶著答話?心虛之人才會著急否認?!?/br> 被噎的鄂容安無奈攤手,“得!說什么都是錯,我閉嘴成了吧?” 他還是喝茶吧!少說少錯。 同行的李侍堯也順勢在桌旁坐下,卻被對面的人喝止,“沒瞧見這桌上坐的都是滿洲八旗子弟,你一個漢軍八旗,也配坐這兒?” 李侍堯聞言,面色頓僵,正待起身,卻被傅恒拉住胳膊,示意他坐下,輕撥著面前的茶湯,傅恒慢條斯理地道: “漢軍八旗當年也曾為大清立下汗馬功勞,皇上奉行滿漢一家親,尹照你憑什么區(qū)別對待?” 未料傅恒竟會為李侍堯說話,尹照登時坐直了身子賠笑道:“小九爺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桌上沒有與他相識之人,我擔心他坐著拘謹而已?!?/br> “巧了,我與欽齋甚是相熟。你的擔心是多余的?!?/br> 這都直接稱呼對方的字,看來真是關系匪淺,尹照頗覺尷尬,干脆給友人使眼色,一道起了身到隔壁桌去坐。 待坐遠些之后,尹照才小聲問身邊人,“這個李侍堯和傅恒到底是什么關系?我竟不知他們還有瓜葛?” 那人低聲回道:“李侍堯的姑姑乃是傅恒的父親李榮保的妾室,雖說李榮保已然病逝,但這層關系還在,是以他們終歸也算沾親帶故,你還是說話小心些,以免得罪傅恒。” 原本尹照還有所顧忌,被人這么一說,不甘讓人看笑話,他反倒逞強冷哼,“我叔父訥親不僅是軍機處的人,還曾是皇上的伴讀,深得皇上信賴,若論家世,我們鈕祜祿家族可不比富察家差,我怕他作甚?” “沒說你害怕,只不過你們同為侍衛(wèi),抬頭不見低頭見,自是得打好關系,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對吧?” 這么一說,尹照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些,沒再與之爭論。 反倒是李侍堯心中有愧,那會子他還在怨怪傅恒不怎么搭理他,豈料他被人嘲諷之時,還是傅恒為他解的圍。興許傅恒與他來往不算密切,但心底終究是將他當成自家人的,他實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心下感念的他遂向傅恒道謝。 傅恒無謂一笑,“自家人無需客套,遇見這種眼睛長在腦門兒上的,就不該示弱,正面與之交鋒,以理服人,他便不敢再放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