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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歷了這么久的時間,克拉克早把弗朗西斯這樣的政客給看透了: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是沒有忠誠感和正義感這種玩意兒的,他對薇拉更沒有什么基本的師生情分,他之所以會對薇拉另眼相待,七分是看在薇拉的家庭背景,三分則是因為薇拉背后站著的正聯(lián)。 至于薇拉本人的天賦和才智……抱歉,這不是加分項,算是減分項。 讓弗朗西斯本人來選,他肯定會要一個更加平庸,卻對他推崇備至、惟命是從的學(xué)生——就比如坎貝爾將軍的那個叫做巴斯克斯的學(xué)生一樣。 薇拉笑了。 迎著下落時帶起的風(fēng),她的聲音加重了一點兒,一字一頓: “你們……還是沒有找到喬.坎貝爾的七寸???” 這一回,克拉克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愣住了: “……不是他在軍隊內(nèi)的個人聲望嗎?” 喬.坎貝爾將軍之所以會犧牲女兒,當(dāng)然不是他口口聲聲聲稱的那些什么維護軍隊名聲的腦癱理由,他為的就是自己的名聲。 伊麗莎白的事已經(jīng)發(fā)生無可挽回,那么為了讓利益最大化,讓女兒咽下這口委屈,獲得那些支持才是重中之重。 薇拉點頭,又搖頭: “……你們只猜中了一半。” 克拉克一頭霧水地目送薇拉走進了安德伍德宅邸,找了個沒監(jiān)控、沒視野的地方蹲著,安靜地守在附近,盡職盡責(zé)地?fù)?dān)任保鏢。 然后,他就聽見了足以引起所有人瞳孔地震、痛罵政壇險惡的驚天內(nèi)幕。 縱使弗朗西斯位高權(quán)重,但是安德伍德家的晚餐依舊簡單質(zhì)樸。 和他的老師一樣,薇拉沒有什么口腹之欲,迄今為此,她最常吃的主食也就是維格納天天用蜂蜜和奶油煮出來的甜玉米,當(dāng)然,她來此的目的也不是吃飯。 克萊爾早就借故離開了餐廳,讓丈夫獨自面對薇拉,師生兩個因而在安靜的餐廳里慢條斯理地聊起了天。 說是聊天,實際上……全是正常人聽不懂的機鋒和暗喻。 從晚餐的上菜聊到最近的天氣,從法國的往事聊到弗朗西斯的身體狀況……讓守在外面的克拉克聽得痛苦不已,胃部抽搐。 ——沒辦法,這兩個人明顯就是在互相打太極,明明互不信任,卻又非要裝作一副師生情深的鬼樣子。 好不容易捱過了整頓飯,在最后的甜點時期,薇拉和弗朗西斯兩人總算是說到了正題。 這一回,沒有布魯斯的解釋工作,從兩人的交談中,克拉克很是艱難地聽明白了兩人話里話外的暗喻。 他終于搞明白了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薇拉給弗朗西斯帶來的是一份尚且還在起草階段的法案提案。 這個提案大大地補充了軍事法庭審理中的一些遺漏,規(guī)定了審理流程中的時間期限和人員限制,要求成立專門的軍部刑事調(diào)查科,要求保證女兵權(quán)益,嚴(yán)格審理“非戰(zhàn)斗死亡”等,可以說是將死了軍方利用軍事法庭審判流程搞事這個手段。 幾乎可以想象,這個提案一被上交,就會引起整個軍方的強烈反應(yīng),想要一個個說服議員投贊成票通過法案的難度直線上升,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然而,一旦能夠主持讓這個法案通過,帶來的利潤就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軍方某些勢力的一切壓力和威脅。 ——當(dāng)然不是什么績效或者優(yōu)化軍隊這種假大空的玩意兒,而是因為現(xiàn)在的公眾輿論本來就被正聯(lián)攪得群情激奮,這樣的法案通過,能夠最大化地滿足民意。 這樣一來,這些對政府行為心滿意足的民眾,就會給總統(tǒng)沃克的中期選舉帶來無數(shù)的選票了。 誰都知道這個法案難以通過,誰都知道國會議員難纏,誰都不想沾上這樣的大麻煩。 可是,一旦知曉這個法案通過之后,總統(tǒng)會收獲空前的支持,經(jīng)手并推動這個法案的人也能因此獲得沃克的另眼相看……那這個概念就完全不一樣了。 是明哲保身,推開這份責(zé)任假裝沒看見。 還是勇敢地搏一把,說服國會議員通過這個法案,獲得總統(tǒng)的信任和賞識? 弗朗西斯.安德伍德又會怎么選擇呢? “您知道正義聯(lián)盟成立的初衷就是追求正義、自由和真理吧?” 薇拉一邊享用熱咖啡,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道,“說實話,我們也對目前爆出的軍部新聞而感到震驚?!?/br> ——如果說,再在后者的選項上加上一個巨大的籌碼:正義聯(lián)盟全員將會公開發(fā)聲,全權(quán)支持這個法案呢? “軍方這樣做自然有他們的理由。” 弗朗西斯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好似真的對此絲毫不感興趣。 “我明白您的意思?!?/br> 薇拉點點頭,她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沖著自家老師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您能這樣想……這可真是太好了。” 你弗朗西斯.安德伍德能知難而退,這可真是太好了。 對誰好呢? 你不想接手這個法案,自然有人愿意冒險一搏,有正義聯(lián)盟這個天價籌碼在輿論場上壓著,屆時法案成功,這名賭徒自然能一躍千里,徹底取代弗朗西斯的位置。 敏感地察覺到對方的臉色微變,薇拉當(dāng)即禮貌地告辭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將這份沒有任何落款、也毫無指紋痕跡的法案草綱“遺落”在了弗朗西斯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