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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大理寺.卿(雙潔1v1破案)在線閱讀 - 第四章暗流

第四章暗流

    外面的雨還在下著,因為關(guān)著窗的緣故,街面上行人踩過車輪碾過的聲音都悶悶地罩上了一層霧氣,與這屋內(nèi)詭異寂靜的氛圍一比,反倒讓心跳更快了幾分。

    蘇陌憶仿佛聽進(jìn)去了,又仿佛沒聽進(jìn)去。

    整個人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宛若玉雕,藏在茶香氤氳之中,不辯情緒。

    許是他那股久為官者的威壓,又或許是他出身貴胄的氣質(zhì),林晚卿沒來由地收起了方才的魯莽,只抬眼看他。

    白玉般的手指搭在杯沿,輕拍叁下,蘇陌憶似笑非笑道:“林錄事分析得有理。”

    林晚卿一時怔住了,這句聽起來不像褒獎的褒獎讓她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小聲問道:“那這案子,蘇大人可是要帶走?”

    蘇陌憶沒有回她,只挑了嘴角,起身將袍裾一撩作勢要走。

    林晚卿更懵了,跟著他轉(zhuǎn)了個身,“蘇大人?”

    眼前的人腳步一頓,聲音里既有贊賞,亦有惋惜。

    “這案子是京兆府的,雖大理寺有權(quán)提案,但既然李京兆稱這案子已經(jīng)告破,那便是刑部復(fù)核的事了?!?/br>
    “所以大人就算知道王虎被冤枉,真兇逍遙法外,也不打算插手了?”

    蘇陌憶轉(zhuǎn)頭看她,因為兩人身量的差距,他微微將身體前傾,注視著林晚卿帶著鄙夷的眼睛到:“本官不知道王虎無不無辜,但本官知道,你只知jian殺案,不知王虎案。你只了解李京兆,不了解本官?!?/br>
    他一笑,帶著點質(zhì)問的篤定反問道:“不是么?”

    林晚卿無話可說。

    蘇陌憶這才直身行出小間,吩咐侍衛(wèi)備車。

    直到蘇陌憶一行人出了酒樓,上了馬車,林晚卿才堪堪回神,看向一邊比她還懵的梁未平問到:“他剛剛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

    被雨洗過的街道有些積水,車輪碾過會沾起點點水漬。

    葉青駕著馬,偶爾轉(zhuǎn)頭看向身后那個今日有些異常的人。

    他跟隨蘇陌憶近十年,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自家主子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先是派他跟著方才那兩個小官,然后讓他將辱罵他的兩人給請了過去。最后,就這么嘴角帶笑心滿意足地出了酒樓……

    葉青越想越覺得稀奇,手上的韁繩一個沒注意拉急了,驚了馬兒,連帶出車廂里的一陣亂響。

    “再東張西望心中腹誹,你也別跟著我了,明日起就去大理寺灑掃吧?!?/br>
    身后傳來不急不緩的聲音,不怒自威。

    葉青覺得背脊凜了凜,忙服軟似的轉(zhuǎn)過了身,卻聽身后的人再度開口道:“那個小錄事確是難得一見的刑獄人才,只做個錄事倒也是屈才了。”

    葉青心中一驚,只覺得自家主子怕是有讀心術(shù),任何人任何時候的任何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那大人為何不……”

    沒等葉青問完,蘇陌憶笑哼一聲,什么東西被他隨手扔在了車?yán)锏男“干?,發(fā)出一聲悶響。

    “可惜他只知破案,不通官場。這張揚的性子放在大理寺,可不是什么好事?!?/br>
    葉青倒是沒想到這頭,又問:“那大人準(zhǔn)備如何?”

    蘇陌憶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小案上的那一卷案宗上,眼里的神色亮了幾分。

    他將食指和拇指迭在膝上捻了捻,溫聲道:“等著吧,吃些苦頭就明白了?!?/br>
    “可那兩件案子,大人真的不管?”許是害怕被批,葉青問得小心翼翼。

    蘇陌憶懶得跟他多說,陰陽怪氣道:“你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皇上前腳才要整肅朝綱,這后腳安插在宋中書院里的人就沒了。王虎的案子水有多深,他一個小錄事不清楚,你還不知道?”

    葉青無端被蘇陌憶一頓說,有些不甘心道:“那大人這放著不管,去了刑部,哪還有余地?”

    蘇陌憶冷笑,分明的食指骨節(jié)敲打在車內(nèi)的矮案上,發(fā)出一聲一聲的悶響。

    宋正行升任中書令之前,是刑部尚書。

    這案子到了刑部,往下,他正好挖一挖他手下留在刑部的余黨。往上,也看看此人身后站著的,是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要知道皇上盯著的那幾件案子,可不是一個區(qū)區(qū)中書令就可以包攬cao作的。

    但這些彎彎繞繞,朝堂權(quán)謀,他實在懶得跟葉青講,便只冷冰冰地丟下一句:“你是我的貼身侍衛(wèi),不是大理寺丞?!?/br>
    “……”葉青被懟得無言以對,心道這祖宗的毒舌癥怕是又犯了,便只得耷拉著腦袋,默默閉嘴駕車。

    行過幾個街口,馬車停在了大理寺門口。

    蘇陌憶理了官袍下車,正命人將車?yán)锏陌妇矶及岬剿幚砉牡臅依锶?,一陣車輪的骨碌聲從遠(yuǎn)處踏雨而來。

    “世子,”來人是蘇陌憶府院里的老管事,他將一塊玉牌遞給蘇陌憶道:“世子可是忘了今兒是什么日子了?”

    蘇陌憶看著玉牌一怔,恍然憶起,今日是太后的生辰。

    看來最近真是太忙了,連這樣的日子都能給忘了。太后將他一手帶大,如父如母,若是知道他連她生辰都記不得,怕是會真的傷心了。

    他不禁有些懊悔,接過管事手里的玉牌,抬眼看了看他身后。

    果然是貼心的老人,就連進(jìn)宮要用的穿戴都一并帶來了。

    蘇陌憶這才放了心,跟著老管事進(jìn)去更衣,隨便吩咐了葉青將他書室里搜羅的那套孤本尋來。

    太后愛書,早年未出閣的時候也是小女兒脾性,最愛各種坊間小話本。

    后來入宮得了圣寵,要端莊大方,要母儀天下,看話本子這樣上不得臺面的愛好,就撇下了。

    當(dāng)然,洞悉秋毫的蘇大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待蘇陌憶打整好一切,堂而皇之得用史書封皮裹了話本,便趕在宮宴開始之前入了皇宮。

    太后壽宴,本是大事??商笙騺砉?jié)儉,這一次也不是什么逢十的大壽,便也沒有大肆cao辦。只是在宮中御花園設(shè)宴,皇親國戚和朝廷叁品以上官員可攜家眷參加。

    蘇陌憶到的時候還算早,跟到場的同僚宗親打過照面之后,他的眼風(fēng)就轉(zhuǎn)到了宋中書的位置——空的。

    雖是情理之中,可蘇陌憶的心里卻泛起了一陣意料之外的躁郁……

    “景澈?!?/br>
    蘇陌憶腳步微頓,回身卻撞到身側(cè)之人。正欲行禮道歉之時,卻被人扶住了手,舉動很是親昵。他一怔,隨即開口道了聲,“梁王?!?/br>
    梁王見他拘禮,兀自笑開,將扶著的手松了道:“論輩分,我是你的叔外祖父,這開口就喚封號的習(xí)慣,可是在官場上被逼的?”

    蘇陌憶頷首,沒有回答。

    論輩分,梁王確是他母親的叔叔,可鑒于他與太子母家的姻親關(guān)系,在朝堂上是滿朝皆知的“太子黨”。

    蘇陌憶只為皇上辦事,不想與朝堂中任何一方勢力糾葛,故而在這樣的場合,也秉承著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

    “那件事情你也知道了?”

    蘇陌憶抬頭,見梁王正看著宋中書的空位。

    “嗯,今日奉命去了京兆府才知道的?!?/br>
    “聽說兇手當(dāng)場被捕?”梁王拂拂袖子,隨口一問。

    兩人沿著御花園中的小徑,往皇室宗親的座席上去。

    本是花香滿徑的氛圍,蘇陌憶聞言卻微蹙了眉頭,不冷不熱地回道:“被捕之人還未經(jīng)過刑部的審核,恐還不能算是兇手?!?/br>
    幾聲爽朗的笑傳來,走在前面的人停住步子回頭看他,語氣里帶著戲謔道:“蘇大人這一板一眼按章辦事的作風(fēng),我今日可算是領(lǐng)教了?!?/br>
    見蘇陌憶依舊沒有什么表情,梁王話鋒一轉(zhuǎn),又道:“那金吾衛(wèi)的王虎,我倒是耳聞過一些的。”

    “哦?”蘇陌憶意外。

    “之前他在金吾衛(wèi)之中便頗有些聲名狼藉。據(jù)他的同僚說,王虎本就是個沉迷酒色之徒。秦樓楚館,也是常客。沒曾想竟然放縱至此......”梁王嘆氣,語氣里頗有幾分惋惜道:“他如今被捕,以死謝罪,也算是罪有因得吧?!?/br>
    蘇陌憶沒有接話,跟著梁王沿小徑沉默前行。

    月上宮墻柳,夜風(fēng)拂晚樓。

    瓜形宮燈在他身上投下昏黃的光暈,整個人顯得親近又冷漠。

    不得不說,如今只是弱冠之年的蘇陌憶,饒是面對著比自己年長許多的親王,那一身由嚴(yán)苛律法浸潤出來的凜冽,也帶著一股天然的威嚴(yán)。

    他不說話的時候,便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梁王也跟著默了默,本想再開口說些什么,大黃門扯著嗓子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在場眾人聞聲都嘩啦啦跪了一片。

    宴會開始,百官朝拜之后就是一派歌舞升平。

    蘇陌憶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一眾皇子之中,只比太子低了一個臺階。

    他在下坐,抬眼去瞧不遠(yuǎn)處的太后。老人家今日穿了一身喜氣的金紅禮服,正側(cè)著身子跟旁邊嬤嬤說話,眼睛卻盯著下座的人群,似乎在找著誰。

    這還能是在找誰?

    蘇陌憶低頭輕笑,指腹摩挲得那套話本子沙沙作響。

    “皇祖母,”他緩步行了過去,“今日是您的壽辰,孫兒一定會到?!?/br>
    太后這才將眼神聚焦,看著他的臉本能地舒展開,可到了一半又不知想到什么,便故作慍怒地收住了,就憋出了個不上不下,又笑又怒的怪異模樣。

    蘇陌憶被太后抬手就揪到了跟前。

    “敢情你還知道你皇祖母的生辰?”

    這語氣,他不用看都知道太后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

    蘇陌憶立馬將手里的小話本奉上,帶了點笑道:“這是專程給皇祖母準(zhǔn)備的禮物?!?/br>
    太后看見他手里的一套史書,怒氣更甚,正要發(fā)火之時,蘇陌憶往她身邊一側(cè),擋住了宮女嬤嬤們的視線,將書本掀開一角輕聲道:“孤本?!?/br>
    噴薄欲出的火氣霎時煙消云散,太后喜笑顏開地命人將書冊收好,轉(zhuǎn)而對著蘇陌憶念叨,“你的這份心用在我一個老太婆身上也不嫌可惜,拿著哄哄小姑娘多好?!?/br>
    蘇陌憶背脊一凜,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這太后盯他的婚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還好,總歸是由著他的??勺源蛩隽舜罄硭虑?,漸漸忙起來。太后每一次見他,談話的主題就變成了“逼婚”……

    “這……咳咳……不是公務(wù)繁忙,抽不開身去關(guān)注別人了嘛……”

    他以手抵拳輕咳兩聲,一邊找著理由,一邊轉(zhuǎn)了個身,準(zhǔn)備逃走,卻再次被太后扯了回去。

    “你說你,一天到晚不是跟死人,就是跟罪犯打交道。原本風(fēng)光霽月玉樹臨風(fēng)的一個兒郎,現(xiàn)在總是板著張臉。祖母看見你都得多加件外袍,不然總覺得瘆得慌?!?/br>
    太后說完話,還真的隨手批了件薄衣。

    “……”蘇陌憶安分站著,不敢作聲。

    “祖母覺得,你也是早到了成家立業(yè)的年紀(jì)了,找個人管管你也好,照顧你也罷,也好讓祖母放些心?!?/br>
    “孫兒謹(jǐn)尊祖母教誨?!碧K陌憶不敢再聽下去,趕緊乖巧一拜,準(zhǔn)備開溜。

    “所以呢,誒你別跑!”太后說著話,又將蘇陌憶扯了回去,“你可知道你姝表妹前幾日回宮了?多年未見,人家可惦念得你緊。你好容易才進(jìn)宮一次,待會兒見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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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陌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