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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朕莫非是個渣受?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真·姑奶奶,與嵐王之父太尉莊薪火同齡,卻是太尉的親姑姑。

    弄得奚行儉輩分也高。雖只比嵐王大了五歲,卻成了嵐王表叔。

    因這層親緣,兩家逢年過節(jié)時曾常見面。奚行檢記得嵐王莊青瞿小的時候也曾可愛過,一度奶聲奶氣奶團子一樣很是逗趣,但很快就變得不可愛了起來。

    別的男孩十幾歲才不可愛,莊青瞿卻是從五六歲就已經(jīng)非常不可愛。

    小小只的就知道嫌棄人,不給人摸、不給人抱。

    別人夸他好看,他冷冰冰撇過臉。

    奚行檢長大成人的那些年,正是大夏政局最為晦澀飄搖的年月。

    先帝宣明帝自打繼位起,手中便一直沒有實權(quán)。大夏朝政一直由執(zhí)掌重兵的太尉莊薪火與門閥世家的丞相澹臺榮焉把持??善珒杉矣植缓?,成日里明爭暗斗、權(quán)力傾軋。

    那幾年,奚行檢的爹娘有意疏遠了與莊家的往來,甚至干脆全家低調(diào)地搬離京城。

    就連奚行儉心懷熱血想要出仕為官,他父親都一度死活不讓。

    “你聽話。莊氏一族如今太過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如此下去很難有什么好結(jié)果,咱家躲得遠些,才能確保不受到牽連?!?/br>
    奚家搬去的是個偏遠小地方,懂文會墨的人不多。

    而他年輕、平易又好親近,漸漸就開始有百姓求他幫忙。

    從書寫春聯(lián)、信件,到替人寫冤屈訴狀,等到奚行檢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連訟師和查案的事情都干了不少。

    小地方遠離繁華京畿,他也算是見到了另一種民生。

    看到許多人淳樸、勤懇,想要自食其力,但世間太多冤屈困苦。

    在外幾年,奚行檢覺得他還是得出來做官。

    哪怕一己之力微弱,哪怕在這渾濁世道里踟躕難行。

    但凡能有一點用處,但凡能護著一城一民。

    于是不顧爹娘反對,錦裕二年他還是參加了科舉,一舉中第奪得頭籌。

    進大理寺后,奚行檢才知道,他的文采雖無人能比,殿試答辯卻未必最佳。最后是太尉莊薪火直接越過皇帝揮筆欽點,他才成了當(dāng)年狀元。

    這層親緣關(guān)系,這個狀元頭銜,讓他被打上了“莊黨”烙印。

    百口莫辯。

    那就干脆不解釋了,只顧埋頭好好做事。

    此后,他雖兩袖清風(fēng)、為官正直,始終免不了背后被人指點議論。

    在大理寺,莊氏一族逐漸不滿他秉公辦案、六親不認,死對頭澹臺氏又把他看做靶子百般尋釁,加之他自己又是不怕死愛得罪人的性子,入仕的第一年過得可謂是刀光劍影、雞飛狗跳。

    錦裕二年深秋,北漠大軍進犯北疆。

    當(dāng)時朝中無人知道,那竟會是政局翻天覆地的開端。

    初冬,太尉莊薪火率大軍出征,隔年春末,莊氏全族只剩莊青瞿一人回來。

    半年后,澹臺家通敵叛國、聯(lián)手北漠陷害莊氏證據(jù)確鑿,百年門閥亦就此轟然傾塌。

    錦裕三年,兩大世家覆滅,皇帝拿回實權(quán)。

    清算兩族余黨,奚行檢赫然列在“莊氏朋黨”名單前排。

    很是無奈。

    他出仕為官,從不曾想要平步青云。只為普普通通做一個大夏的骨鯁之臣,為百姓切切實實做些事情。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難。

    那年,所有人都以為這個錦裕二年的年輕狀元郎即將隕落。

    結(jié)果卻是錦裕帝查了半年,查明了奚行檢和莊氏一族并無太多往來,官復(fù)原職。

    有人不服,去跟皇帝理論,說當(dāng)年莊薪火如何如何把持超綱飛揚跋扈,家人親眷不勸阻皆是不忠。

    錦裕帝:“若你這么說,先帝與朕豈不更是罪大惡極?!?/br>
    “先帝與朕,多年屈于兩族yin威之下,許多事情明知不對、明知不可,卻無力回天?!?/br>
    當(dāng)朝天子比奚行儉還小兩歲,但奚行儉真心佩服他,深覺此人可能便是他追隨一生的明主。

    后來十年,越發(fā)篤定。

    可即便是圣明君主,一路走來也是荊棘崎嶇。再加上泱泱大夏積貧積弱了上百年,想要它重回盛世中興,路途上也不可能沒有爭端與犧牲。

    奚行檢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那犧牲中的一個。

    但他早已有了覺悟。

    宮門口,奚行檢取下了腰間一對紅蝶玉佩,分別給了兩位好友各自一只。

    “萬一?!?/br>
    “萬一我有什么事,權(quán)當(dāng)給你二人留做個念想?!?/br>
    ……

    黃昏時分,皇宮大門落鎖。

    奚行檢進去以后,朱紅的大門就此緊閉起來。徐子真手里拿著半塊蝴蝶玉佩,難過地望著夕陽下越發(fā)沉暗的宮門。

    “這可是奚卿母親的遺物啊。”

    裴翳:“徐卿別急?!?/br>
    “不會有事,回得來?!?/br>
    徐子真抹了抹發(fā)紅的眼眶:“你倒是篤定?!?/br>
    裴翳垂眸:“大夏天子有德,忠良良將有能者受用可發(fā)揮長才建功立業(yè),明君絕對沒有棄用誅殺正直良臣的道理。”

    徐子真:“可又不是天子傳召奚卿,是嵐王傳召!”

    裴翳:“嵐王同樣不會濫殺無辜?!?/br>
    徐子真:“裴公子可不要把莊青瞿想得太好!”

    裴翳:“徐卿才是不要把人想得太壞,這都四個月了,日日謠傳嵐王反,說是已做好龍袍玉帶、盔甲武器,說得有鼻子有眼?!?/br>
    “結(jié)果呢?你們陛下自己也說了嵐王不會反?!?/br>
    徐子真:“陛下他許是受了嵐王蒙蔽!”

    裴翳眸子深灰,看向徐子真。

    “你與奚卿,既都認定當(dāng)朝錦裕帝乃是值得你二人以性命回護的圣明天子,試問圣明天子又哪有如此容易受人蒙蔽?”

    “……”

    “皇帝不會被騙,嵐王亦不會反。你們成日里總說嵐王順他者昌逆他者亡??晌覅s看他屢次揚言要殺荀長、要殺師律,終也是僅貶斥邊關(guān)。并非全不講理?!?/br>
    徐子真:“裴公子你今日是怎么了,倒替那莊青瞿說起話來?”

    裴翳:“有感而發(fā)罷了?!?/br>
    他垂眸,灰色眸子望向天邊逐漸暗淡的晚霞。

    “聽聞故國瀛洲,又有戰(zhàn)亂?!?/br>
    “裴翳這些年……越是在大夏久了,越是覺得你們中原許多人在與我瀛洲見到的很是不同。”

    “在大夏,奚卿也好,嵐王也罷。天子也好,尋常百姓也罷?!?/br>
    “人人心中似是皆執(zhí)守一些道理,與外族不同。我亦說不清,只知在大夏無論天子還是嵐王都不至構(gòu)陷迫害忠良?!?/br>
    徐子真:你一個瀛洲人,倒是比誰都懂大夏了!

    可裴翳這人看事幾乎次次都準。徐子真自也希望他這次同樣能準,奚卿此番能平安歸來。

    晚上,天邊下起小雪。

    兩人于宮門寒風(fēng)中靜靜等了兩個時辰。

    徐子真中間匆匆跑去西市,不久又回來了,買了兩只烤紅薯,兩個人就在宮門口吃烤紅薯。

    吃完之際,趁著夜幕,宮門旁邊角門開了出來一個身著官服身形修長之人。

    徐子真:“啊啊啊啊!奚卿!”

    “太好了太好了,沒事就好!”

    奚行檢有些搖搖晃晃。

    徐子真:“這!奚卿你不是被嵐王打板子了吧?”

    奚行檢搖頭:“沒?!?/br>
    徐子真:“那為何如此失魂落魄?”他忍不住去扶,奚卿此刻很有種飄忽不定的感覺,宛如夜游無常。

    奚行檢:“今日嵐王傳召,陛下也在?!?/br>
    徐子真:“什么?”

    “在楚微宮,兩人一同留我吃了頓飯。席間陛下他……嗑瓜子、喝梅茶、給嵐王夾菜。言笑晏晏、高談闊論?!?/br>
    “……”

    徐子真摸了摸奚行檢的額頭。

    奚行檢:“我也希望我是瘋了傻了是燒糊涂了!若非連著兩次見著陛下,陛下皆神智清醒并無絲毫被迫之色,我也不信陛下竟有心情與那逆臣賊子同坐茶榻還狀甚親密!”

    ……

    大理寺卿奚行檢這幾天,各種大起大落。

    人已經(jīng)佛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兩眼一閉往宮里走就是了。誰知道,在宮里的所見所聞……

    唉。

    奚行檢自幼為人正直,亂七八糟的話本很少看,但身為大理寺卿各種民間案子見多了,其中也不少匪夷所思的精彩。

    他自認為,也算開過眼。

    直到今日宮中,又讓他開了次眼!??!

    黃昏楚微宮一桌好酒好菜。三人對坐,奚行檢是論如何也擠不出賠笑來,一側(cè)嵐王亦是深深黑著臉、很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