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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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一身紅衣汗津津的縮在墻角下,可憐兮兮地小聲哭。 太子路過,沒有搭理。三皇子路過,沒有搭理。 只有他瞎好心,抱起小紅團子把他送回了?仆從?身邊。 同樣是世家小公子,澹臺泓可不似太尉少爺一般別扭。澹臺懂事又?禮貌,第?二次見面不僅甜甜地跟二皇子打招呼還準備了?一把漂亮扇子做謝禮。 太子彼時已?經?十七八,身邊不少在前朝做官的狐朋狗友,沒有空去理一個十歲的小伴讀。 太子不肯帶澹臺泓玩,澹臺泓便?日常自覺親近二皇子。 這段往事在敘述時,被嵐王冷硬地匆匆?guī)н^。 幸而宴語涼如今已?十分解嵐王。 當年的二皇子眼中,這大概不過是一個“來了?新的小不點,還挺活潑可愛”的故事。 可在小莊眼里,卻一定是“后來居上”的大委屈。 明?明?是他先來的。 卻被那澹臺家的可惡小鬼梨花帶雨和甜甜的笑,搶走了?本該屬于?他的一切。 …… 莊青瞿從?第?一次見澹臺泓就不喜歡。 澹臺泓來之?前,他已?伴讀了?一整年。在這一年里,他處處要強、事事爭第?一。 無論文修還是武藝都非要強壓別人一頭。就連三皇子辭藻優(yōu)美、太子擅長馬術,真比賽時莊青瞿也一概半點不肯讓。 如此久了?,除了?本就不學無術的二皇子之?外,其他人都對他略有微詞。 莊青瞿卻不承認自己哪里有錯。反而覺得明?明?是那群人自己不用功日日懶散,還嫉妒他年紀雖小卻樣樣比他們強。 直到澹臺泓出現。 身為澹臺氏小公子,澹臺泓無論是書法丹青吟誦博文還是議論對策騎馬射箭,都是信手拈來,樣樣不輸莊青瞿。 性子卻和莊青瞿南轅北轍。 澹臺泓長著一張精致脆弱的冷艷高貴臉,卻十分愛笑、活潑逗趣、又?不守規(guī)矩、興趣廣泛。一些讓人皺眉的不入流話本、不知道會不會喝死人的亂七八糟的酒他也都喜歡。 成天一身紅,咋咋呼呼、花蝴蝶一樣穿來穿去,莊青瞿冷眼看他,只覺得又?煩又?吵。 他始終不明?白?大家為何會喜歡這樣的人。 他親近不得的人,澹臺泓總是笑笑鬧鬧就親近了?過去。 澹臺泓天資極高。 無論文賦武學都隨便?看兩眼、摸兩下就會。 正因如此,也有了?許多頑皮的資本。 常在上課時偷偷擠到二皇子身邊竊竊私語;要么合伙惡作?劇給所有人繪的仕女圖加上絡腮胡子;時不時掏出不知從?哪里弄來的亂七八糟的禁書和美酒;更?會跟二皇子一起偷跑去西市再?一臉無事發(fā)?生地回來。 自打他進宮以后,二皇子近墨者黑,也越發(fā)?頑劣。 功課落下很多。倒是把他帶壞的澹臺依舊次次文考武考都游刃有余地名列前茅。 莊青瞿小時候最?氣的兩次,一次是下雨天,他在雨中拽住要開溜的二皇子,義正辭嚴質問他:澹臺背后有澹臺氏,你有什?么?他成天不學依舊什?么都會什?么都有,你以后怎么辦? 結果二皇子只是笑,依舊要溜。 莊青瞿人生唯一一次多管閑事卻是對牛彈琴,氣得一個月沒再?理二皇子。 還有一次是艷陽天,騎射比賽。 他為這個比賽練到十指全傷,卻依舊輸給了?十指嬌嫩的澹臺泓,被紅衣少年燦爛地笑著搶走了?第?一名的紅纓牌。 莊氏的小少主竟輸給澹臺家的人,他回家就被莊薪火給狠狠訓斥了?一頓。 蘇栩心疼他替他不平:“老爺也真是的,少主贏了?他千百次沒見夸獎,輸了?一回就罵!” 莊青瞿卻不認為有什?么。 就算父親不訓他,他的自尊也絕不允許被澹臺泓壓過一頭。他本來就該樣樣比那人好。 于?是那一年莊青瞿瘋了?一樣地念書、習武,風雨無阻。 所有澹臺泓與二皇子玩鬧、溜達、惡作?劇的日子,他都在無懈可擊地咬牙勤奮。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那年歲末的考試里,他無論是策論、丹青、琴棋、騎射與武學都遠勝其他人,當仁不讓地得了?全科第?一,太傅們贊不絕口。 他終于?贏了?,得償所愿。 可澹臺泓雖然輸了?,卻一點都沒有遺憾難過的意思。 美滋滋地地拿了?第?二名,轉頭就約二皇子和荀長他們晚上一起偷溜去逛西市、吃桂花酒。 莊青瞿不解又?陰郁地看著他們。 二皇子:“小莊,你要不要一起來?” 莊青瞿梗著嗓子開不了?口。旁邊人:“哎,阿涼你就別為難他啦,他是要趕回去念書的哪能耽誤?咱們走吧!” 莊青瞿那日回家,舉家歡慶。 半夜小少主就病倒了?。 一病病了?半個冬天,只有二皇子來看他。二皇子的肩頭落著雪花,伸手摸摸小莊的頭,眼里有幾分擔心。 忍不住問他,小莊你是不是其實很累? 其實你還小,來日方長。不必事事勉強。你已?經?很優(yōu)秀了?,人各有所長,也不需要樣樣都爭第?一。 莊青瞿當即冷了?臉:“二皇子是什?么意思?” “澹臺泓爭到第?一,你們就替他慶賀、覺得理所應當。我爭到第?一就是‘勉強’?” 然后二皇子就被莫名其妙下了?逐客令。 宴語涼如今已?不記得自己當初被小不點趕出莊府是什?么心情。大概也是哭笑不得,覺得又?農夫與蛇了?吧。 他那時候對小莊了?解得不夠深入。隱約知道他性子怪,卻不知道他那么怪。并且以為多半是莊薪火要求過于?嚴苛才把兒子逼成這樣。 但不是。 小莊是自己好強驕傲,又?酸醋精??上н@些他那時都不知道。 只是殼子硬,其實內里特別軟。順毛摸一摸就很乖。 可那時他也不知道。 宴語涼如今想想小莊當年明?明?是個天之?驕子,卻被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怕一輩子沒受過的委屈都在那幾年受了?個遍。 直到他們又?都長大了?些,莊青瞿收了?些性子,變得寡言穩(wěn)重。 二皇子才說服大家又?帶他玩。但多數時候,依舊是一群活潑的人在前頭打鬧說笑哈哈哈,莊青瞿默默跟在后頭。 錦裕三年,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澹臺氏刺殺皇帝未遂,陰謀暴露最?終倒臺,民間都說皇帝運氣絕佳。 可短短兩個月就將百年豪門一網打盡,皇帝走的又?是哪門子的“幸運”? “阿昭從?繼位起,不,應該說在做皇子時,就一直在收集澹臺氏謀反的證據?!?/br> “我全家北疆被害后,更?是加緊了?監(jiān)視?!?/br> 因而才能那么快。莊青瞿重傷未愈就拿到了?早早整理好的澹臺氏罪案卷宗,綠柳營緝拿罪魁也是皇帝授權。 “那時抓了?很多逆賊,有人想要將功折罪,交代出澹臺氏城外的私堡藏有一箱秘密書信?!?/br> “那書信可證明?澹臺泓知曉家族謀反一事、可定澹臺泓的罪?!?/br> “……” “可我趕到時,書信卻已?被澹臺氏的家仆大火焚成灰燼?!?/br> “再?找告密人,也已?莫名斷了?氣?!?/br> 宴語涼聽得頭皮炸。 “朕還以為……” 這和他之?前知道的不一樣!師律還有獄中的澹臺泓及其家屬,都說那是一封能證明?澹臺泓與謀反無關?的書信! 嵐王垂眸:“證據已?毀,阿昭便?無論如何也不肯信澹臺泓有罪?!?/br> “亦有謠言說信是被我燒毀,是我為了?替父報仇不擇手段置澹臺氏于?死地,朝中還有不少人為我拍手叫好?!?/br> “可就算……澹臺氏害了?我全族,澹臺泓若真清白?,我也不至于?構陷他!” “大火確實是他家仆所為!阿昭你想,若那是能證明?他清白?的書信,家仆又?為何急著燒毀?!” 嵐王聲音低沉,胸口劇烈起伏。 宴語涼忙幫他捂著,腦中一時回閃了?大量前因后果。 獄中的澹臺泓不認罪,眸中堅定明?亮看著他,說阿昭你隨便?處死我,家中謀反我竟懵然不知,自是罪無可赦、百身難贖。 但我不曾背叛你,我們相識十年,我從?你是二皇子時就一直等著看你君臨天下、看你福澤庇佑天下百姓,等著看你帶大夏復興繁榮! 我雖愚鈍,但頭頂神明?問心無愧,死也絕不松口。 天牢之?外,少年莊青瞿則撐著虛弱的身子日日以死相逼,質問皇帝為何還不殺澹臺泓。 可在錦裕帝看來,這卻根本不是信誰的問題。 而是真相燒掉了?,永遠也沒有了?。 那些“信”上究竟寫了?什?么,是能夠證明?澹臺泓無辜還是可以證明?他有罪,抑或什?么也證明?不了?,都永遠再?也說不清了?。 奚行檢在大理寺多年,宴語涼清楚記得他說過,斷是非時講證據不講情理。 奚行檢就曾經?判過一個案子,丈夫婆婆以及鄰居街坊全部篤信是正室謀害了?小妾。因兩人多年仇深似海又?有利益糾葛,案發(fā)?時正室還鬼鬼祟祟,除她以外不可能是別人。 但找不到任何證據,正室也喊冤。 奚行檢就還是謹慎了?些,扛著眾人的罵努力調查各種蛛絲馬跡,最?后水落石出竟然還真不是正室做的。雖然人人都認定是她。 “……” 月影東移,照過紗窗。 漫長的沉默中,宴語涼前所未有的煎熬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