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在班上，寧梔聽到有女生說到這個，但來了之后具體要怎么弄，她又不是很清楚。

    那段時間，才出生的meimei發(fā)燒住院了，張瑛幾乎也是天天住醫(yī)院里。完全沒有空管她，更想不到要告訴她每個女生即將經(jīng)歷的那件事。

    放學(xué)鈴聲了，寧梔卻不敢從座位上起來。等同學(xué)們都走光了，她才小心翼翼挪一下，再往椅子上看一眼。

    藍(lán)色的椅子上一片血跡。

    寧梔更加不知所措，肚子也更疼了，她穿著臟了的褲子，根本沒辦法走出去。

    窗戶外的太陽落了，天黑沉沉的，走廊變得分外安靜。以前看過的校園怪談又浮現(xiàn)在腦海里。

    各種情緒交織之下，她趴在桌子上，小聲地嗚嗚哭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看見陳也。

    “誰欺負(fù)你了，我去揍他?！?/br>
    “沒人欺負(fù)我?！彼龑χ麚u頭，眼淚啪嗒啪嗒落下，難為情地結(jié)巴著。

    “陳也哥哥，我、我那個來了，褲子臟了，還還……還弄到了椅子上?！?/br>
    陳也皺了一會兒眉，才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那個是什么意思，慣常冷峻的臉上也浮起一絲紅。

    “這有什么好哭的，椅子臟了擦干凈就是了。”他干脆利落地把剩著的半瓶水倒到餐巾紙上，幾下擦干凈椅子。

    又脫下身上的外套，讓她穿上。他的衣服很大，剛好把她臟了的褲子遮住。

    學(xué)校里這會兒特別安靜，已經(jīng)看不見人影了。

    只有遠(yuǎn)處的籃球場不時傳來籃球哐哐砸在水泥上的沉悶聲響。

    她被他背在后背上，一步一步，走得特別慢，特別穩(wěn)。

    后來寧梔回到家，屋子里黑燈瞎火的，爸爸mama都不在。

    她去洗了個澡，把臟了的褲子換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家里的衛(wèi)生巾。

    正想打電話給mama問一問，敲門聲響起，她過去開門，陳也站在外面，一手拎著一個袋子。

    他直接走進(jìn)來，把黑色的塑料袋往她手里一塞，不自然地咳了聲：“這個，拿去墊著。”

    頓了頓，又問了句：“知道怎么用嗎？”

    寧梔打開塑料袋，看到里面粉色的七度空間。

    臉一紅，她連忙點頭：“知、知道的。”

    其實并不會，到衛(wèi)生間研究了一會兒才弄好。

    出來時，陳也已經(jīng)把買的兩盒飯放到桌子上了，問她：“吃哪個？”

    她指了指魚香rou絲蓋澆飯，他就把那個飯盒往她這邊一推。

    那頓飯難得兩個人吃得都很沉默。

    吃完，陳也讓她去床上睡著，她搖頭：“不行，我作業(yè)還沒寫完。不交作業(yè)，明天老師會罵的?！?/br>
    最后，寧梔還是躺到床上去了，陳也坐在她的書桌前，幫她一遍遍抄單詞。

    臺燈小小的一盞，暈開暖黃色的光。她蓋著被子，蜷縮成一團。

    少年越寫越暴躁：“你們老師有毛病??？一個單詞抄十遍，一口氣抄三個單元的單詞？整人玩呢這是？”

    “還是我來寫吧?！彼Σ缓靡馑嫉模胱饋?。

    “寫什么寫，快睡。”他把她按下去。

    手機震動，他接起，語氣兇兇的，特別暴躁：“老子幫meimei寫作業(yè)呢，哪有時間和你們開黑?！?/br>
    果斷掛斷電話，他拿起筆，又是一遍遍抄寫單詞。

    那一晚的月亮特別圓，寧梔從窗戶那兒看過去，像一個小小的銅錢。

    她睡著時，耳邊還響著筆在練習(xí)本上劃過的沙沙微響。

    公交車?yán)?，司機放起了歌，是一首很老也很經(jīng)典的一首粵語歌——

    “來日縱是千千闕歌，飄于遠(yuǎn)方我路上，來日縱是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都比不起這霄美麗，亦不可使我更欣賞……”

    寧梔被少年身上充滿荷爾蒙的氣息包圍，帶著點汗，卻一點也不難聞。

    她輕輕抬頭，看向陳也。

    遙遠(yuǎn)而模糊的記憶里，那個明明很煩躁卻還是坐在小書桌前，一筆一劃認(rèn)真幫她抄單詞的少年和眼前的人重合了。

    少年長得更高，五官輪廓更加硬朗鋒利，可是對她的好，卻一直沒有變。

    像是真的把她當(dāng)作自己親meimei一樣。

    姚青青也有一個哥哥，寧梔聽她說，她從小就和哥哥為了零食，遙控器吵架，有時候還會打起來。

    但是陳也哥哥從來沒有和她吵過架，他從小帶著她到處玩，給她買好吃的零食。

    有很壞的男生欺負(fù)她，他還會幫她出頭。陳也對她，真的特別特別好。

    又過了兩站，烏泱泱下了好多人，車廂立刻變空，后排多出了幾個座位。

    “陳也哥哥，我們?nèi)ツ沁呑??！睂帡d開口道。

    “好?！标愐埠退黄疬^去，在并排的兩個座位坐下。

    這會兒倒是不用擔(dān)心她會聞到他身上的煙味，或者是汗味了。

    但他又舍不得，懷念起剛才小姑娘緊緊貼著自己胸膛的感覺了。

    正心猿意馬地胡思亂想時，陳也突然聽到身邊的人認(rèn)真說：“陳也哥哥，我會好好念書的。”

    陳也：？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這么說，但好好讀書總是沒錯的。

    陳也贊同地點點頭：“嗯?！?/br>
    下一秒，小姑娘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一般，仰起臉看著他。

    她眼睛亮亮的，一字一頓，聲音更加鄭重：“等我畢業(yè)了，我就找個好工作。我會賺很多錢，給你花的?！?/br>
    陳也：“？”

    什么幾把玩意兒？

    第九章 傻

    陳也手指屈起，往她腦袋上一敲，板著臉道：“誰告訴你好好工作，賺了錢是給別人花的？”

    寧梔抬手摸摸被敲痛的頭，委屈地鼓了鼓臉：“那你一直對我很好很好，我也想回報你呀?！?/br>
    非常理所當(dāng)然語氣，把陳也聽得無奈又好笑。

    就這么傻一姑娘，還長得不是一般好看，以后放外面，渣男不得像飛蛾子一樣，前赴后繼地涌上來？！

    他簡直cao起了當(dāng)?shù)男模骸皩σ粋€人好，是不需要回報的。你以后賺了錢，自己給自己買化妝品，買好看的衣服，不許給哪個男的瞎花錢，聽到?jīng)]？”

    寧梔被他訓(xùn)得一愣一愣的，反應(yīng)過來，乖乖點頭：“哦，知道了?！?/br>
    陳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正好此時公交車到站，他們從座位上起來，跟著前面的兩三個人一起下車。

    空氣里彌漫著糖炒板栗的香氣，不遠(yuǎn)處，就有個商販推著小推車路過。

    寧梔聞到了香氣，轉(zhuǎn)頭對陳也道：“我請你吃板栗吃呀?！?/br>
    她幾步跑過去。

    小推車上豎著一個紙牌子，明碼標(biāo)價，十塊錢一袋。

    怕陳也又搶先付錢，寧梔馬上從牛仔褲的兜兜里摸出一張二十的紙幣：“老板，我要兩袋板栗?！?/br>
    商販拿鍋鏟一鏟，動作利索地裝好。

    陳也走過去時，就見她已經(jīng)把一袋子板栗用塑料袋系好，正往書包里裝。

    他眉一挑：“又是帶回去給你meimei的？”

    之前也是，在外面吃到什么好吃的，總想著帶一些回去。

    明明自己的零花錢少的可憐，父母的心也早已偏到了太平洋那兒。

    “對啊?！彼c頭。

    說話間的功夫，寧梔拉好了書包拉鏈，又把另一袋熱騰騰的板栗遞過去：“你幫我拿一下呀?！?/br>
    陳也自然沒意見。

    兩人繼續(xù)并排往前走。她手一伸，陳也就頓住腳步，把袋子拿到她面前。

    默契的不行。

    小姑娘吃東西的樣子實在可愛，臉頰鼓鼓的，和小倉鼠一樣。

    陳也看著她一口氣吃了七八個，才想問她渴不渴，要不要買杯水喝，就聽她輕軟的嗓音。

    “你低一下頭?！?/br>
    陳也照做，一顆剝得干凈完整的板栗送到了唇邊。

    他下意識張嘴，咬住那顆板栗時，唇也碰到了她的手指。

    她的指尖很軟，沾上了板栗甜糯的香。他下意識舔了舔唇。

    寧梔自然地收回手，卻看陳也表情中露著一絲古怪，眨了眨眼：“怎么啦？板栗不好吃嗎？”

    當(dāng)然好吃，比他以前吃過的任何一次都要甜。

    陳也看著她的眼睛，心虛起來。

    小姑娘的眼睛清澈干凈，像是湖水，一眼望得見低。

    越發(fā)顯得他的心思骯臟不純。

    陳也收回視線，干巴巴的語氣掩飾自己的心虛：“吃了七八顆才想起給我一個，說好是給我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