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了半天，寧梔都沒想出詞來。

    陳也替她說完：“我要是說話不算數(shù)，就出門被車撞，下雨遭雷劈?！?/br>
    聞言，寧梔眼睛瞪圓，小手“啪——”的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怎么能這么咒自己啊，快呸呸呸！”

    她氣得又想去踩他的腳了。

    陳也看著她炸毛又迷信的樣子，心里暖暖的，聽話地呸了兩聲。

    “要是你說話不算數(shù)，”寧梔歪著頭思索了幾秒，眼一亮，繼續(xù)道：“那你就打游戲局局輸，打籃球也輸，點的外賣都有香菜！”

    陳也嘴角勾起：“好。”

    *

    寧梔回到家，用鑰匙開了門。

    客廳里的小女孩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聽到動靜，小女孩回過頭，奶聲奶氣地叫了聲jiejie。

    寧梔笑笑，看著電視機里正播放的動畫片，問：“茉茉，爸爸mama去哪了呀？”

    寧茉手里捧著一個大玻璃碗，里面盛滿了色澤鮮紅飽滿的草莓。

    她搖晃著小腦袋，乖乖回答：“爸爸mama拎著好多東西出去了，茉茉也不知道他們?nèi)ツ牧?。?/br>
    寧梔拉開書包的拉鏈，把板栗拿出來：“jiejie給你帶了板栗，喜不喜歡吃？”

    “喜歡。”寧茉開心地伸手去接。

    她胖乎乎的小手從碗里抓了一個草莓，朝寧梔伸過去：“jiejie也吃草莓?！?/br>
    寧梔拿起草莓，對她溫柔地笑：“謝謝茉茉。”

    寧茉開始剝板栗，小手靈活的很，一下子剝干凈了外殼：“jiejie。你為什么不喜歡吃草莓呀？”

    寧梔疑惑地啊了聲。

    “mama晚上幫我洗草莓，我說要給jiejie留一點，mama說不用，jiejie不喜歡吃草莓?！?/br>
    她小手把板栗往嘴巴里一塞，聲音含含糊糊的，充滿困惑：“可是我覺得草莓明明很好吃呀，jiejie為什么不喜歡呀？”

    寧梔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

    正沉默著，門外傳來腳步，伴隨著一男一女的交談。

    “兩千的煙和酒都送出去了，剛才在主任家里你也不曉得多說幾句好聽的話，非要我捅你一下你往外蹦個字！”

    “不是有你在嘛，你和主任他老婆不聊得挺好的?！?/br>
    “凡是都指望我，家里還要你這個男人有什么用？”

    寧梔從沙發(fā)上起來，過去開門：“爸媽?！?/br>
    張瑛見到她，一臉的怒容收了收，突然換上了溫和的語氣：“梔梔啊，媽有個事兒要你說說，你和mama到房里說?！?/br>
    寧梔被張瑛拉著進了臥室。

    兩人在床邊坐下，張瑛抓起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梔梔，你也大了，有些話我就直和你說吧。你爸現(xiàn)在這個廠里的經(jīng)濟效益不太行，聽說是要裁人了?！?/br>
    她嘆口氣：“你爸這個年齡，要是被辭了，去外面找工作那是真的難找?，F(xiàn)在咱們家里的負擔(dān)也比較重，茉茉到了要上學(xué)的年紀，各種開銷加一起是比不小的數(shù)目?！?/br>
    寧梔看著張瑛，不知的意圖：“媽，那我們要怎么辦？”

    張瑛這才說到了正題上：“我今天和你爸買了些禮物去主任那兒，但這點東西在主任眼里估計是不夠看的。主任有個兒子，年齡比你小一歲，在讀高一，成績是年紀吊尾車?！?/br>
    “我當(dāng)時就和主任說了，你的成績很好，你要是能每個星期抽出一點時間去幫他兒子補補課，你爸工作的事也就不必擔(dān)心了?！?/br>
    “梔梔，你覺得怎么樣？”張瑛期待而熱切地看著她。

    寧梔被那樣的目光看得不太自在。

    小時候，剛被領(lǐng)養(yǎng)回來那幾年，張瑛對她是真真實實的好過。

    只是后來，meimei出生之后，mama的態(tài)度就……變了很多。

    但當(dāng)初要不是張瑛把自己領(lǐng)養(yǎng)回去，那她可能現(xiàn)在還生活在孤兒院里。

    寧梔抿了下唇，輕聲答應(yīng)：“好，我星期六晚上有時間，可以過去?！?/br>
    張瑛立刻笑逐顏開，從錢夾里拿出一張一百，塞到寧梔手里，態(tài)度是鮮少的親熱：“那梔梔你好好教，這錢拿著路上買水喝?！?/br>
    *

    一中周六有補課，但不上晚自習(xí)。

    公交車站邊，姚青青眼見著一輛211過來，旁邊的寧梔還站著沒動。

    她推推寧梔胳膊，出聲提醒：“梔梔，你回家的那輛公交來了呀?！?/br>
    “我現(xiàn)在不回去?！睂帡d道。

    姚青青奇怪：“??？那你要去哪兒呀？”

    “去幫別人補課?！?/br>
    姚青青有些驚訝：“我們現(xiàn)在作業(yè)這么多，學(xué)習(xí)壓力又大，我每天睡覺都覺得時間不夠用，梔梔你還要騰出時間給別人補課??？”

    寧梔對她笑笑：“沒事的，也就一個星期一次”

    說完，她指指正行駛過來的公交車：“你等的車到了，快上去吧，拜拜。”

    姚青青也揮揮手：“那我走啦?！?/br>
    寧梔回頭，又去看公交指示牌，自己等的那輛還有兩站。

    約好的時間是六點半，應(yīng)該是來得及的。

    她從書包里拿出中午在學(xué)校小賣部里買的一塊三明治，撕開外面的塑料包裝袋開始吃。

    等公交來時，她剛好吃完，把袋子往邊上的垃圾桶一扔，噔噔跑上車。

    過了七站，寧梔下車，七彎八繞，再靠著問人，她終于找了那家人住的小區(qū)。

    這里屬于高檔小區(qū)，不像她住的地方，隨隨便便什么人都可以進去。

    門禁也很嚴，進去之前，要先在門衛(wèi)那里里登記來訪信息。

    在本子上登記完自己的信息，寧梔擱下圓珠筆。

    抬頭一看墻上掛鐘的時間，她心道不好，連忙背起書包地往外走。

    她腳步匆忙，邊走邊四處張望看樓棟號，好不容易找三十二棟樓。

    還有最后沒有遲到。

    按響門鈴，開門的是一位打扮得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頭發(fā)燙了卷，妝容得體精致，一條長裙勾勒出高挑身形，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邊換鞋邊打電話，聲音嬌嗔極了。

    “知道三缺一，我馬上就來，你可別催啦。什么？吳廠長的老婆晚上也來，哎喲，那我今晚可得好好輸一輸，我們家老王年底升遷就指望著吳廠長呢?！?/br>
    七厘米的高跟鞋穿上了腳，又拿起一瓶香水，往身上噴起了起來。

    寧梔抱著書包，安靜地站在門口等著，五分鐘之后，女人掛了電話。

    她叫人，禮貌打招呼：“阿姨好。”

    女人對她笑了笑，那笑沒有多少真誠，帶著幾分打量，目光從頭到腳將寧梔了個遍。

    然后才拿了一雙鞋套給寧梔：“我聽你爸媽說你成績很好，次次都是年級前幾。我家兒子腦子也挺聰明，就是玩性大，沒肯在學(xué)習(xí)上下功夫，要是稍微努力一把，成績絕對厲害?！?/br>
    說完她拎起一只dior的小包，對著玄關(guān)處的穿衣鏡撩了撩頭發(fā)：“小晨就在房里，你進去吧，阿姨出去了，不打擾你們學(xué)習(xí)了?！?/br>
    寧梔沒來得及說一聲“阿姨再見”，那門就哐的一聲關(guān)上。

    她愣愣站了幾秒，深呼吸一口氣，朝著里面的房間走去。

    她敲了敲門，沒有人開，連一聲回應(yīng)也沒有。

    又敲了兩下，結(jié)果還是一樣，她只好鼓起勇氣，擅作主張，直接推開門。

    男生坐在電腦桌前，耳朵上塞著耳機，機械鍵盤敲得劈里啪啦的，發(fā)出五顏六色的光。

    “我媽煩死了，閑的沒事干非給我找個家教，誰他媽星期六還搞學(xué)習(xí)??！”

    “聽說那女生成績挺好的。這年頭，成績好的女生不都書呆子一個?！?/br>
    “上回我媽找了個985的研究生給我輔導(dǎo)數(shù)學(xué)，那黑框眼鏡和一臉的青春痘，看得我哪還有心情學(xué)習(xí)?！?/br>
    “不說這個了，打游戲打游戲，我先去偷個塔。”

    寧梔更感局促不安。

    再次在心底給自己鼓了鼓勁，她走過去，站到那男生身后：“我來給你補習(xí)功課了?！?/br>
    趙晨打游戲打得正嗨，哪里聽得見。過了會兒，忽然感覺耳機線被人輕輕扯了下。

    他皺眉，摘下耳機，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我來給你補習(xí)功課了?！?/br>
    趙晨心里煩的不行：“你他媽……”

    臟話脫口而出，回頭抬眼一看抱著書包的寧梔，趙晨猛地一頓，差點沒被口水嗆死。

    一萬句臥槽臥槽臥槽在他心中刷過。

    他媽從哪兒找了個小仙女來給他補課?。慕裢?，他愛他媽，他愛學(xué)習(xí)??！

    趙晨迅速改口，嘴快咧到了耳根后：“你從哪兒過來的??？怎么還穿著校服，你們學(xué)校不會周末還補課吧？”

    “哦對了！你渴不渴，我去給你拿瓶冰飲料，你喜歡和可樂還是雪碧，橙汁我家里也有?！?/br>
    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洋溢把寧梔嚇到了，她連忙擺手：“不用了，我?guī)Я怂?。?/br>
    “冰的飲料才解渴，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拿。”

    趙晨也不管游戲了，一溜煙跑到外面，又風(fēng)一樣地跑進來。

    可樂，雪碧，酸奶，美汁源果粒橙捧了一懷。

    盛情難卻，寧梔只好要了杯雪碧。

    趙晨替她擰開瓶蓋，又給寧梔遞過去，比對著親媽親爹還狗腿。

    寧梔喝了一小口，自我介紹道：“我叫寧梔，在一中念書，讀高二，以后星期六晚上過來給你補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