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寧梔歡快地應(yīng)，一手接過牛奶，另一只手緊緊挽住他胳膊。

    雨停了，夜晚的風(fēng)有點(diǎn)冷。

    寧梔吸著牛奶，轉(zhuǎn)頭望向他：“我給你寫的信，你看了嗎？”

    “看了?！彼f。

    她一個星期給他寄一次，每次是七封。

    他每天早上拆一封，看著她和他分享她的日常。

    “那你怎么從來不給我回一個字呀？”

    每天晚上從圖書館回來，她都去宿舍樓下的收發(fā)室，一封一封找，看有沒有他寄過來的信。

    然而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陳也默了默，眼睫垂下，遮住眸底的晦澀。

    他不想讓她的室友和同學(xué)知道她認(rèn)識一個坐牢的人，還和那個人有書信往來。

    他既盼著收到她的信，又希望她別再給自己寫了，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和那個叫紀(jì)行衍的男生在一起。

    那人學(xué)歷高，家世好，方方面面比他優(yōu)秀。小姑娘和他在一起，別人看向他們的目光也是艷羨的。

    不像和他在一塊時，受到嘲笑和輕視。

    可有一回，她的信晚了一天才送到，他的心又似被什么掏空。那樣矛盾，復(fù)雜，又自私的心情，陳也無法宣之于口。

    就像剛才，理智告訴他應(yīng)該推開她的，可到底還是親了下去。

    沒聽到他的回答，寧梔自顧自說了下去：“其實這一年，我總是在想，要是你不認(rèn)識我就好了。從小到大，我總是在給你添麻煩?！?/br>
    她嘆出一口氣，語氣低落了下來：“小時候我被別的男生欺負(fù)，你幫我出頭，和他們打架。那次，也是因為我，你才會……”

    陳也頓住腳步，昏黃的路燈下，少女眸光黯淡，小鼻子輕輕皺著，模樣懊悔又難過。

    “梔梔，你知道我這輩子最慶幸的事，是什么嗎？”他問。

    寧梔搖了搖頭。

    “我最慶幸的，就是七歲那年，看到有個特別好看的小姑娘被別的女生欺負(fù)，主動跑過去牽起了她的手?！?/br>
    “可你知道的，我本來也不是多么有正義感的人，那時那么做，大概是因為有了先見之明?！?/br>
    “什么先見之明呀？”她看著他，不解問。

    路燈暖黃，陳也低頭，將她抱住，漆黑的眼眸映著她的臉。

    他嗓音溫柔低沉：“我那時就預(yù)見了，這個小姑娘以后會成為比我性命還要重要的存在?！?/br>
    “所以?！?/br>
    他一頓，輕輕刮了下她皺起的小鼻子，“不管為那個小姑娘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

    兩人回到家，將近一年沒有住人，家具上積了厚厚一層灰。

    寧梔去洗//澡。

    陳也把房間給她收拾出來，床上的被子床單都換了干凈的，又給她把窗戶打開透氣。

    她洗完澡，抹了抹身體乳走出去。

    浴室的門推開，陳也下意識看過去。

    白茫茫的熱氣從里面涌了出來，小姑娘頭上綁著兔//耳朵發(fā)帶，淺粉色的睡裙，領(lǐng)口處小小的一個蝴蝶結(jié)。

    臉頰紅撲撲的，模樣特別乖。

    陳也想起下暴雨的那次，她待在他家回不去，洗完澡之后只好穿著他的t恤。

    那時，他那樣不合身的衣服穿她身上都好看得緊，多看一眼都忍不住想放肆。

    何況現(xiàn)在穿著這么可愛的小睡裙，頭上還綁著個這么個可愛的玩意兒。

    陳也還想當(dāng)個人，他走到窗戶邊，把窗戶給她關(guān)上：“快去睡吧?！?/br>
    說完就走，一刻也不和她多待。

    他到另一間空著房，就不像剛才給她打掃時那樣用心了，隨便收拾了幾下就準(zhǔn)備睡下。

    這時，門輕輕從外面推開，一個小小的腦袋探頭看了進(jìn)來。

    見他還沒有睡，系著兔耳朵發(fā)帶的小姑娘開心地笑了笑，然后像小兔子一樣噠噠跑進(jìn)來。

    她跑到他身邊，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一副有話要和他講的樣子。

    兩人挨得近，她身上的甜香直往他心里鉆。他聲音有些啞：“怎么了？”

    小兔子不說話，食指勾了勾，示意他低一下頭。

    陳也不解，但也照做。

    他頭才底下，下一秒，她啪唧一口，親在了他的左臉頰上。

    溫軟的觸感，帶著點(diǎn)草莓味兒童牙膏的甜。

    那管牙膏還是他剛才在便利店給挑的一款，沒想到味道這么好。

    “給你一個晚安吻?！彼橆a浮著緋紅，杏眼彎起，漾出甜蜜又羞答答的笑，“你晚上要做個好夢呀。”

    小兔子主動送上門了，陳也覺得這個人自己暫時可以先別當(dāng)了。

    親完，寧梔內(nèi)心其實好羞的，準(zhǔn)備要跑走，然而手腕被他一把抓住，她只能回頭。

    她眼眸晶亮，看著他，軟聲問：“還有什么事嗎？”

    陳也抓著她的手沒松，而是問：“誰告訴你晚安吻是這樣的？”

    寧梔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他迎上她茫然的目光，卻不多用言語解釋，直接將唇重重覆了上去。

    壓制了那么久的情感，在樓道里的那一次親吻哪夠。

    和剛才不一樣，沒了厚厚的羽絨服和毛衣，她身上只穿著一件睡裙。

    很單薄，他掌心貼在她腰//間，還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他克制著，手掌沒有再往上摸。

    終于，陳也放過這只自投羅網(wǎng)，可憐巴巴的小兔子。

    他手指撫過她嫣紅的唇，輕輕擦掉上面的一點(diǎn)水漬：“這樣的才叫晚安吻，記住沒？”

    寧梔：“……”

    寧梔回房時臉頰已經(jīng)guntang，腦子暈乎乎的，身上的睡裙也被他弄得皺巴巴的了。

    她躺到被子里，將臉埋了進(jìn)去，過了好長時間，飛快跳動的小心臟才平復(fù)下來。

    這一晚是她自從出事以后，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覺，沒有做噩夢，醒來時枕頭上也沒有沾滿淚水。

    她睜開眼，窗外一輪太陽高高升起來。

    今天是除夕，外面的早餐店都不會開門的。

    寧梔走到廚房，翻著找了半天，運(yùn)氣很好地找到一袋還沒有拆封的掛面。

    再去看日期，也還沒過期。

    不過蔬菜和雞蛋都沒有的，她煮了兩碗很簡單的清湯面，和陳也吃完之后，一起去了家附近的沃爾瑪。

    今天的超市格外熱鬧，氛圍也特別喜慶。

    一走進(jìn)去就聽見熟悉的恭喜發(fā)財這首歌，入眼所及都是一串串紅色的小燈籠。

    陳也推著小推車，跟在寧梔旁邊，小姑娘說往哪兒走，他就往哪兒推。

    “陳也哥哥，今天時間來不及自己包餃子了，我們就去買袋速凍的吧？”她回頭對他說。

    超市里人潮擁擠，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喜氣洋洋的笑臉。陳也第一次覺得這樣闔家歡樂的節(jié)日真好。

    “嗯?！彼?，推著車往冷凍食品專區(qū)那兒走。

    寧梔挑了一袋蝦仁玉米餡的餃子。速凍餃子旁邊是湯圓，她想了想，又拿了一袋紅豆餡的。

    正月十五還沒有開學(xué)，她可以在這兒和他一起過！

    買完東西回家，兩人一起把春聯(lián)和福字貼在家門口，然后寧梔去廚房做飯，陳也拿著拖把掃把打掃屋子。

    收拾好后，他也去了廚房，在她的指導(dǎo)下給基圍蝦剝蝦線。

    到晚上六點(diǎn)多時，飯做好了，九年兩個人吃年夜飯，寧梔沒有做太多，就四道菜。

    糖醋排骨，清蒸鯽魚，白灼基圍蝦，還有一盤綠油油的炒黎蒿。

    菜端上桌之后，寧梔給沈靜溪打了電話過去：“mama，我們飯已經(jīng)做好了，馬上就吃年夜飯?！?/br>
    沈靜溪輕嘆口氣。

    她從前一直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和她認(rèn)為合適優(yōu)秀的青年才俊接觸。

    可那天，向來乖巧柔軟的女兒把話說得那樣決絕。過去的那一年，她的滿滿是怎么樣一個狀態(tài)，她都看在眼里。

    “你們好好過年吧。”她終于松了口，“我們這里不用記掛。你爸爸那邊，我會去做他思想工作的。”

    寧梔開心地應(yīng)：“謝謝mama！”

    沈靜溪聽著女兒明顯輕快的嗓音，輕輕舒了一口氣。做母親的，最大的愿望，也不過是兒女能開心。

    沈問把電話從小姨里拿了過去，語氣不滿道：“滿滿你怎么回事啊，這大過年跑不見人影了？我本來還買了煙花過來，準(zhǔn)備吃完飯和你出去放?。　?/br>
    “表哥，我不在，我今年的壓歲錢都給你呀。”

    沈問切了一聲：“我稀罕你那點(diǎn)小錢？”

    “那你小時候還騙我壓歲錢，拿著兩個硬幣找我換一百的，說這樣我占了便宜？”她反駁。

    沈問：“……小時候的這些事，滿滿你不是都不記得了嗎？”

    寧梔想了想，認(rèn)真道：“我是不記得了，但是后來舅媽都和我說了呀。舅媽還說你有次打壞了家里的花瓶，騙我背鍋，還有一回，你……”

    沒等她說話，沈問立刻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