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個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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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演員總有一短時間會被造物主扼住表演狀態(tài),這個是無法抗拒的,因為女人畢竟不是鋼鐵之軀。 當(dāng)然每個女演員對待這件事的態(tài)度肯定大不相同,有的能硬抗,有的注意自身,有的無所謂。 章姑娘一開始肯定是想硬抗的,結(jié)果沒扛過去,然后…然后就被罵慘了。 她又不好意思跟人說,幸虧遇上了“什么都略懂一些”的丁巍,所以還算順利,老謀子第二天倒是給了她一天的調(diào)整休息時間,全天拍攝丁巍的戲份。 其實這部電影張一謀一開始是想通過“招娣”這個角色來反映“父親”這個角色的,這個從電影一開始“我”這個角色回到村里的幾件事就能看出來。 原版就因為飾演“父親”這個角色的演員的表演長期被章紫怡壓制,張一謀無奈精剪他的鏡頭,變成了大篇幅的拍攝章姑娘了,章姑娘順理成章成了本片的主角。 盡管影片叫《我的父親母親》,可實際上叫《我的母親》似乎也差不多。 張一謀對丁巍的表演狀態(tài)還算滿意,他認(rèn)為丁巍自有一種質(zhì)樸無華的氣質(zhì),一身中山裝,眼神干凈溫暖,行走間沉穩(wěn)敦厚,比較契合他心目中的這個角色。 至于章紫怡,張一謀始終認(rèn)為這個姑娘身上有一股倔強(qiáng)執(zhí)拗不服輸?shù)木?,認(rèn)為她始終沒有打開挖掘出自己的潛力。 他對章紫怡說過兩次,一次委婉一次直接,他認(rèn)為只要章紫怡將她心里的那股子對名對利的熱切追逐能磨掉,沉下心來認(rèn)真鉆研表演,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可惜的是,張一謀不知道正是這股對名利的向往才是章紫怡功成名就成為國際章的最直接的動力。就是二十年后,她身上的名利心一點都沒少。 那根本不是張一謀能磨掉的! 章姑娘的天賦異稟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短暫休息了一天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后,基本上她都能順著張一謀的提點給出讓張一謀滿意的表演。 于是拍攝漸入佳境,除了有時丁巍會聽到一些關(guān)于章紫怡如何如何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除了感慨這幫人的無聊,丁巍對于章紫怡這姑娘的招黑體質(zhì)也有了初步了解。 赤城是個小縣城,柱塞更是個幾乎不通外界的小地方,劇組一百多號人擠在這么個旮旯里,不說些有的沒的貌似真沒什么活動了。 所幸的是,拍攝兩個多月的時候,基本上丁巍和章紫怡的戲份都拍完了,剩下的都是簡單的小鏡頭,孫宏雷進(jìn)組了。 丁巍原本是準(zhǔn)備盡快拍完殺青的,聽說孫宏雷要來,就多等了幾天。 丁巍對一臉社會人的孫宏雷了解的也不多,但陪著媳婦兒倒是看過幾次那個綜藝節(jié)目,感覺這人真的很逗。 果然,孫宏雷進(jìn)組后劇組一下子歡樂起來了。 他跟丁巍其實有些像,身上都有那種不急不躁的成熟心態(tài)。 這會兒的孫宏雷把這個拍戲當(dāng)成興趣愛好,不當(dāng)正當(dāng)職業(yè)看待。因為他不是正經(jīng)表演科班出身,他是戲劇學(xué)院表演系音樂班畢業(yè)的,兩年制的進(jìn)修班。 目前他還處于混社會的懵懂狀態(tài),是國家歌劇舞劇院的有編制的演員,同時還在朋友開的健身俱樂部兼職教練,有時候還會參加一些地方電視臺主辦的舞蹈大賽等活動,生活自由經(jīng)濟(jì)寬裕,所以就沒對演員這個行當(dāng)那么上心。 他的演繹之路一直比較順暢,原因就是他的那張很有看點的臉幫了大忙。 去年就是因為長相兇惡就進(jìn)了《永不瞑目》劇組,拍了個出場戲份不多的打手配角。 然后張一謀導(dǎo)演可能喝多了覺得孫宏雷長得有點兒像自己,欽定了他出演《我的父親母親》中兒子一角。 所以說,演員還真不能一水兒的錐子臉,好看是好看,可千篇一律的,誰知道你是哪個? 張一謀不讓劇組喝酒,孫宏雷這貨就鼓動丁巍帶上花生端個鐵臉盆子在新學(xué)校的教室里偷偷生火烤花生吃,這個丁巍拿手。 孫紅雷看一眼有些躍躍欲試的章紫怡,就說廚房里還有半盆羊rou。 章紫怡估計是乖乖女做慣了,一出校門就徹底放飛自我了,一咬牙就跟孫宏雷去偷了。 結(jié)果來的時候,這姑娘就跟懷孕了一樣,從厚厚的棉衣里面掏出一大包鼓囊囊的羊rou,竟然還帶了兩包調(diào)料。 然后丁巍就問,孫紅雷呢,怎么沒來? 章姑娘笑的差點背過氣去“他…他簡直蠢得無可救藥了。我說悄悄開門進(jìn)去拿上就跑,他說要走窗戶。然后,五六分鐘了,就是不動。我問怎么不進(jìn)去了,他讓我到廚房里面先把燈打開,他感覺褲子被窗戶上的釘子劃破了…” 丁巍一愣,一下子覺得二十年后的那檔綜藝節(jié)目中孫宏雷號稱三傻之王不是節(jié)目效果了,很可能這貨就是這么奇葩,蠢萌蠢萌的。 等到丁巍把羊rou都烤上的時候,換了條褲子的孫宏雷一臉興高采烈的跑進(jìn)來炫耀“你看我還帶了啥?” 丁巍跟章紫怡一看,目瞪口呆,對這個人奇葩的腦回路無語至極。 孫紅雷一副給紂王獻(xiàn)寶的得意表情從他身后拿出一把漏勺,一瓶醬油沖丁巍兩人使勁眨小眼睛。 大哥,你拿醬油我能理解,畢竟你口味重,但是你拿漏勺干什么用? 這還不算完,等拿出來孫宏雷自己都蒙了“哎,我記得我拿的是一根鐵簽子和一瓶料酒???怎么變成這東西了?” 丁巍直接敗退,大哥,你智商捉急不怪你,怎么眼神也不好了? 像這種逗比事情孫紅雷沒少做,并且他做的時候極其自然,根本看不出大智若愚,反而自己一副大愚若智的得意表情。 這貨給魏敏芝的幾個學(xué)生上課時,講古詩《題臨安邸》的時候,這貨把“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中的“熏”字的拼音寫成“xiong”,愣是沒發(fā)現(xiàn),一手指著黑板領(lǐng)著學(xué)生讀了兩遍,被魏敏芝叫停糾正后,這貨當(dāng)場笑出聲了,最后竟然振振有詞說那是給同學(xué)們做個他們經(jīng)常會犯的錯誤示范。 丁巍徹底對這人的厚臉皮服了。 幸虧他在表演在拍攝時很少犯二,不然丁巍一定會把這貨送到精神病院去,這就是個精分?。?/br> 孫紅雷在表演上還稍有稚嫩,他對張一謀要求的那個平靜下的壓抑理解不是很到位。 不過這人很好的記住了所有張一謀說的話,他把劇本翻來覆去的讀寫,逐字逐句的理解,還做了密密麻麻的心得筆記。 很好的體現(xiàn)出了書讀百遍其意自現(xiàn)的道理。 晚上丁巍正跟戲份快要?dú)⑶嗟挠崂蠋熿译娫捴啵瑢O紅雷苦著臉就進(jìn)來了,拿小眼睛看丁巍,一副委屈苦悶的表情。 丁巍正想跟俞老師說些私房話,三個多月沒見了,確實挺想的。 丁巍那個氣啊,這貨真是個精分??! 匆匆掛掉電話,丁巍沒好氣的問“又想吃烤羊rou?” 孫宏雷搖頭“兄弟,你說我怎么就演出導(dǎo)演說的那個…那個壓抑下的平靜呢?” 丁巍翻個白眼,這貨今天第一次挨罵,從下午到吃飯的時候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關(guān)于挨導(dǎo)演罵,丁巍有了經(jīng)驗。他在這個劇組挨過張一謀五六回罵,嗯,跟章紫怡相比算少的,章紫怡都挨了二三十次了,有一回她甚至偷偷告訴丁巍,要是哪天沒挨罵,她晚上就失眠,總覺得今天忘了個什么。 當(dāng)然張一謀導(dǎo)演相對姜聞那憨貨就文雅的多了,從不用侮辱性詞語,不涉及父母長輩,罵的不是那么難聽,只是覺得嚴(yán)厲些。 姜聞就跟老財主被人偷了他新娶得媳婦一樣,張嘴就是先人板板之類的,還慣用侮辱性詞語,丁巍在《鬼子來了》劇組就因為這個還跟姜聞發(fā)過脾氣。 看孫宏雷確實有些憋屈,丁巍示意他先坐下,把茶罐子熬上,才寬慰他幾句“導(dǎo)演罵人也是氣急了才會如此的。我跟你師妹剛來的時候哪天不挨罵?慢慢來,會好的?!?/br> 很明顯孫宏雷應(yīng)該是聽過這樣不痛不癢的寬慰了,他不上道“說點兒有用的?!?/br> 丁巍撥了一下火頭,看他一眼“大哥,咱倆角色不一樣啊,劇本中寫的明明白白,我是你爹…” 孫宏雷急了“你再這樣,信不信我揍你一頓!” 丁巍就是口頭占個便宜,看孫宏雷有些急眼了,便不再撩撥與他。 想了想才道“你看啊,本子上雖然沒寫,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平子這個角色跟他父親還是有些隔閡的,可能是因為對父親一輩子窩在這個小山村不理解,可能是父子二人后來發(fā)生過矛盾,也可能是別的原因…” 孫宏雷插話“這個你怎么知道?” 丁巍斜睨他一眼,大哥,你不是把劇本都能背下來了嗎?怎么會看不出? 平子在父親生病時沒有下決心從外地不管不顧的回來,為人子哪有這樣的? 要么平子工作極其重要無法請假脫身,要么就是父子倆人有隔閡,一聽父親病不是很重就松了口氣,還跟父親有些慪氣。 張一謀在劇本里沒說平子具體是干什么的,就提了一句平子在縣城里工作。 縣城距離村子能有多遠(yuǎn)?一百公里兩百公里就頂天了,為什么平子不會請假去看看? 再說后來,張一謀又刻畫了一個平子在村里學(xué)校給孩子們教書,然后老母親聽到孩子們的讀書聲急急忙忙跑出去看的一個鏡頭,為的什么? 不就是平子最后說的那句話哪“我有些理解了父親對老師這份工作的堅持,也明白了母親對父親的那份感情…” 所以說,孫宏雷還是沒有把握住平子的心路歷程。 平子肯定在父親生病之前跟父親有過慪氣,所以他才會在父親病逝后感到羞憤、愧疚、自責(zé)、痛苦。 這才是張一謀讓孫宏雷演出那種平靜下的壓抑,壓抑下的那種悲憤狀態(tài)。 兩人聊了好半晌,孫宏雷滿意離開。 隔天,丁巍就確認(rèn)了孫宏雷的的確確是個精分患者。 這貨估計挑燈夜戰(zhàn)過,上妝后倒是精神飽滿,卻帶著一股安靜,克制自己的安靜。 拍攝時,張一謀明顯滿意孫宏雷的狀態(tài),試拍一遍后,正式開拍一條過。 孫宏雷就感覺自己有了很大進(jìn)步“丁巍,走走走,今晚再偷些羊rou烤著吃,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