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獵物
龍戒“咯咯”一笑,不屑道:“不過一只成了妖的蜘蛛” 只見他一只手緊緊拽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在他頭上一扯,拽下來幾根頭發(fā),他捏住手指將頭發(fā)一捻,手中瞬間多了一把烏藍(lán)的匕首! 龍戒搶身上前,揮起匕首,朝著繃緊的魘絲斬落下去! 只聽“鐺”的一聲輕響,龍戒的匕首竟然被魘絲彈了回來! 我覺得胸口突然一窒、眼前一黑,魘絲纏得更緊了,將我朝魘君的方向拖拽過去。 我已經(jīng)喘不過氣來了,手里還提著絲兒,紅色小鳥在他手上,萬萬放手不得! 龍戒蹙眉不語,看了我一眼,伸手在頭上一抹,另一只手里亦多了一把匕首。 只見他將兩把匕首雙柄合攏,再次朝魘絲斬了下去。 我側(cè)轉(zhuǎn)身子,看著魘君臉上的神色變得烏黯,通紅的眼睛凸起在他的臉上,如同荒山野嶺上陰陰懸著的燈仿佛死亡的指引。 絲兒說的沒錯,現(xiàn)在腰上已經(jīng)不是繩索的感覺了,仿佛一柄鋼條,嵌進(jìn)我的血rou骨骼之中,要將我生生腰斬! 誠如魘君所說,我對他是沒有用的,即使這樣,他也不肯放過我,非要置我于死地,真是太過兇殘! 那么那些被囚禁的人、那些陪著他玩“游戲”的人會是什么狀況?我不敢想。 “腰要斷了”我對龍戒低聲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jìn)的氣了。 龍戒并不看我,雙手緊握,眼睛死死盯在那一雙匕首上,刀尖已經(jīng)觸到了糾纏成股的魘絲上。 只聽“嗖”的一聲,從魘君的袍底竄出來一股魘絲,眨眼就到了面前,只見白光閃過,魘絲將龍戒連手帶腕死死纏住! 匕首的刀尖再也扎不下去。 我和龍戒,還有手中提著的絲兒,被魘絲拽著,朝魘君的方向拖了過去。 魘君站在雪廳中間,心滿意足看著他的獵物,紅色的眼珠里摻雜著瘋狂的碎光,將他的臉映照出瘆人的光芒。 我隨時都會窒息過去,提著絲兒的手在漸漸松開。 一只小手突然輕輕攀上我的胳膊,仿佛怕我丟下他。 我垂頭一看,是絲兒! 我手已無力,沒法再提著他,現(xiàn)在不正是他逃跑的好時機(jī)嗎?跑回到魘君的身邊去。 他不僅不跑,還伸手將我抓牢! 我看著絲兒,他正瞪著他那圓溜溜的紅眼睛,專注地望著我像一只單純又執(zhí)拗的動物。 我心中一動,勉力出聲:“絲兒幫幫我” 絲兒看著我,眼珠紅得剔透,鑲嵌在他的面頰上,像放在一個淡藍(lán)色的小盤子里的兩顆果核,被啃得干干凈凈、坦白清爽如果絲兒也是蜘蛛,那他一定是一只本性淳良的小蜘蛛吧。 絲兒目光一閃,正要張嘴說話,突然一條魘絲飛了過來,“唰”一下纏上了絲兒的頸脖。 “你找死嗎?想背叛我?你還嫩了點(diǎn)!”魘君低聲冷笑,手一抽,將絲兒拽了過去。 我身子一歪,伸出胳膊,勾住了絲兒。 眨眼間,絲兒的臉已經(jīng)成了藍(lán)紫色,嘴巴微張,舌頭已抵出了牙齒。 “絲兒?。 蔽疑焓掷◆|絲,想讓魘絲松緩一點(diǎn),因?yàn)榻z兒隨時都會被勒死! 魘君。我長這么大還從未見過如此心腸狠毒、下得去毒手的家伙! “用用雪扎”絲兒從勒緊的脖子里擠出幾個字。 雪? 血? 絲兒用眼睛望望我,又望望龍戒的手,然后咬住嘴唇,有血從他的嘴角滲出來。 他什么意思? 龍戒突然一身低喝,欠起身子,將被魘絲捆縛住的雙手中的匕首朝絲兒扎了過去! 龍戒!你瘋了!你要干什么?。?/br> 我一下子懵了,腦子一片空白,已經(jīng)不知道伸手去攔阻龍戒。 我也攔不了,我的身子隨時都會斷成兩截,連話都說不了了。 龍戒背對著我,絲兒的臉朝向我,露出來半邊。 我看到他臉色平靜,并無驚恐。 龍戒突然轉(zhuǎn)身,提起并在一起的兩把匕首,再一次奮力向魘絲斬了下去。 這一次他斬的仍然是從魘君手中噴出、纏在我腰上的一大股魘絲。 只聽魘君發(fā)出一聲痛苦的低嚎,數(shù)條魘絲倏地一下縮了回去。被龍戒斬下來的幾截落在地上,散成數(shù)條,迅速化成數(shù)只淡藍(lán)色的小蜘蛛,在地上窸窸窣窣地爬著,瞬間就沒入了地面,沒了蹤影。 “小心!”我聽到龍戒一聲輕喝,抬頭一看,原來魘君收回的只是我和龍戒身上的魘絲,他可沒松開絲兒,絲兒被他拋到了空中,雙眼上翻,已然沒了氣息! “接?。 饼埥浜鹊?,面色沉郁,縱身一躍,將手中的雙匕扎了過去。 中了! 我伸開雙臂,一把將掉落下來的絲兒抱在懷里。 絲兒頸中一道深痕,所幸尚有氣息。 更慶幸的是,那只丹丸幻化的紅色小鳥仍然牢牢鎖在在絲兒的手腕鏈子上,此刻,那鳥已被連累得七葷八素、垂頭喪氣這鳥兒,恁的頑固,怎么就變不回去了呢?難道要忘言將它燉了吃掉? “絲兒,你跟了我這許久,難道還不知道我的脾氣嗎?”魘君站在雪廳中,離我們有一段距離,慢條斯理地說,英俊的臉上有不加掩飾的恨意。 我不知道剛才龍戒將匕首刺向絲兒的時候,絲兒給了他什么、或者向他提示了什么,反正龍戒的匕首確實(shí)讓魘君收了手,魘君不再噴吐魘絲捕抓我們,但看他的意思,他好像不打算放過絲兒。 “我最憎恨的就是背叛?!濒|君盯著我懷里的絲兒,像一條毒蛇,在冷血地丈量著自己同獵物的距離,緩緩低聲道:“你同蛛兒不是朱兒,因?yàn)樗麄兪侵┲氚∶髅髦牢业氖虑榈搅俗铌P(guān)鍵的時刻,我差的就是一對完美的眼睛,你們偏偏給我牽引來一個獨(dú)眼的家伙!又將我雪魘宮鬧得一塌糊涂!方才還示意那個少年用沾了你的血的匕首來斬我!哈哈哈,真是我的好絲兒!” “魘君你聽我解釋”絲兒從我的懷里掙扎起來,面對著魘君,聲音完全嘶啞了,臉上卻是一貫的柔順的神情面對如此多疑又兇殘的主君,絲兒的乖巧讓人心碎。 “我需要解釋嗎?”魘君陰沉沉地說:“我若聽了解釋,你就會死的比現(xiàn)在痛苦千倍萬倍!快點(diǎn)自行了斷吧,我不想再多看你一眼?!?/br> “魘君,你若需要完美的眼睛,我同蛛兒再幫你尋便可。你既已說過,這獨(dú)眼的少女不合你用,何不放了她?你為何一定要?dú)Я怂??這么多年來,我和蛛兒為你牽引了多少人,恐怕連你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他們都到哪兒去了?你將他們囚禁是有何用?你從來不肯告訴我們。你是君,我們只有順服的義務(wù),但我們何嘗不盼著你那無比重要的事情有個終了的時候?我只想等到魘君的事情一畢,可以離開這雪魘宮,回到世間那真實(shí)的世界。”絲兒望著魘君,啞著聲音,仍然柔順,但柔和中有堅(jiān)定。 我和龍戒對望了一眼,心意相通:這絲兒并非jian惡到無可救藥,若魘君真的痛下殺手,一定要保絲兒性命。 魘君臉上浮現(xiàn)一層極度厭惡的煙塵,冷笑道:“當(dāng)初若不是我,你們早就被吸血僵尸啃得骨頭都不剩了,現(xiàn)在你跟我說要回到真實(shí)的世界!真實(shí)的世界?什么是真實(shí)的世界?留著你一條賤命、活著,這就是真實(shí)的世界!你們將人帶回,是放還是毀,需要你替我做決定嗎?替我抓了那么多人,從沒聽你要放了哪一個,怎么這個獨(dú)眼你就偏偏杠上了呢!她是我的獵物,我有權(quán)處置,我偏不放了她,我要將她斬成碎塊,埋進(jìn)湖底,化作污泥!看你能怎樣!敢背叛我!” “好生歹毒!”龍戒怒不可遏,縱身而起,揮動手中匕首,朝魘君刺了過去。 魘君突然展開自己的四條臂膀,身上那件仿佛雪片編織成的袍子被掀了起來,猶如一片一片巨大的雪花四散開來,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淡藍(lán)色的雪光之中。 龍戒根本無法近身,像是撞上了什么屏障,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翻仰。 再看那魘君,“雪花”飄散,雪光散盡,魘君不見了,一“頭”巨大的雪藍(lán)色蜘蛛攤開八只爪子,伏在雪廳地上,幾乎占滿了整個雪廳! 一雙碩大陰紅的眼睛,毒毒地看著我,幾乎要從蛛臉上蹦出來! 我不能呼吸了,縱使是在噩夢中,也無法想象這種場景! 我站在雪廳和雪廊的連接處,一把抓住身邊那人的手是絲兒的手。 他臉上的淡藍(lán)色幾乎全部褪盡,只剩一雙赤紅的眼睛,像是縫在人皮面具上的一對紅色紐扣,觸目驚心。 “我我也是第一次見他的真身”絲兒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拉著他,想掉頭就跑,身后就是深長的雪廊,但膝蓋打顫,根本動彈不得。 蜘蛛攤開他的爪子,其中一只的爪端就在我的鼻尖。 只要他愿意,他只需輕輕一勾,就能將我和絲兒卷進(jìn)他的爪子里。 但他沒有,他悠閑地在地面上彈了彈,爪端敲打著地面,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音。 他的獵物已經(jīng)嚇得魂飛魄散,他只管慢慢盤算。 突然“咚”的一聲悶響,一個人影穿過雪屋那高企的屋頂,墜落在地上,正正砸在龍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