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賭局
“美意!”jiejie低喝,聲音里帶著不滿“你的立場?” “不賭,”魘君亦沉聲道“事已至此,我不會讓嗅薔有任何閃失?!?/br> 我望一眼jiejie,點點頭,眼神沉著,希望她相信我。 jiejie輕嘆一聲,不再表示異議。 “你自己說過,強大的雪魘滴如果放入人類的心房,同人類的心臟在一起,會漸漸將人類的心臟吞噬,是這樣嗎?”我問魘君。 “是的,”魘君點頭道“我雪魘蛛有一種古老的‘心養(yǎng)’儀式,用人類的心房滋養(yǎng)雪魘蛛的雪魘滴,是復(fù)活一只雪魘蛛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但雪魘滴不能與心臟同置心房,它會將心臟吞噬,而我,其實也并不想讓那些人因為失去心臟而死亡——我只是借用了他們的身軀和心房。” (他沒撒謊,之前蛛兒就是這么說的。而談冰的噩夢也證實了,魘君最后仍然將她的心臟放回她的胸腔,她并未死去。) “但最終你還是選擇了將雪魘滴放入我jiejie的心房里,和她的心臟放在了一起!”我突然叫了起來,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 jiejie的心臟差一點就被吞噬,現(xiàn)在我卻在為魘君、嗅薔兄弟二人想辦法讓他們相守相依?怪不得jiejie怒問“我的立場”在哪里? “為了嗅薔的復(fù)活,我什么都干得出來?!濒|君不以為意。 “你確定……永不再害人?”我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應(yīng)該是由你來確定吧,”魘君仿佛已經(jīng)沒什么耐心,一邊將手伸進(jìn)自己的胸腔,一邊看著我說“我現(xiàn)在就掏出我的雪魘滴,交給你,你將它砸碎、碾碎……隨便你,然后撒入湖底,我自然永世不可能‘再害人’?!?/br> “我說的‘賭一把’就是指你將嗅薔的雪魘滴放入你的胸腔,而無需掏出自己的雪魘滴,讓兩顆雪魘滴共存一身,然后聽天由命?!蔽铱粗|君,沉靜地說。 魘君面色一愣,停住自己的手,然后緩緩地說:“不行。‘心養(yǎng)’儀式只是說強大的雪魘滴可以吞噬掉人類的心臟,并無關(guān)于兩顆雪魘滴如何在一個心房共處的敘述和講解?!?/br> 他搖搖頭,“我不能冒這個險?!?/br> “所以說是‘賭一把’,結(jié)局應(yīng)該只會有三種可能,”我盯著魘君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一、嗅薔吞噬你的,這剛好是你愿意的,你無話可說;二、你吞噬嗅薔的,這說明天意如此,他不該活,你就莫再強求;三、你兄弟二人的雪魘滴共存一身,相伴不分,雖然相處模式古怪了些。這哪一種結(jié)局都勝過你徹底犧牲自己、撒入雪魘湖底漚肥來得好。你說呢?” 魘君愣愣地看著我,眼神有一瞬間的渙散。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替我著想?”魘君低聲問。淡藍(lán)色凝脂一般的面孔,湛紅的眼睛,水汪汪的哀傷,確實很美,又帶著滔滔的恨意,美得撼人心魄卻又讓人怕得無處躲藏。 “不是替你著想?!蔽疑焓种钢缸约旱淖笱?,眼眶里含著的是一顆雪魘蛛的紅色眼珠。 “是替我自己?!蔽艺f:“這是絲兒的眼睛,他在死之前,把他的眼睛給了我。也許是我自私,或者是糊涂,我用雪魘蛛的這紅色的眼睛望著你,居然無法下手殺了你。絲兒因救我而死,我答應(yīng)過他,留你一命。而蛛兒,為了打開穹頂,救出眾人,折斷自己的腿,灑出自己的鮮血;為了帶我們通過‘咀嚼之門’,硬是躍入蜘蛛嘴中、被生生嚼碎!我不能殺你,若你真的死了,這世間只剩下蛛兒一只雪魘蛛,他……他太可憐了?!?/br> 魘君不語,只是無聲冷笑。 “就讓你行尸走rou地活著,至少,對蛛兒來說,你還能折騰出一些動響。”我冷冷地說。 “我若存活,你就不怕你一旦離開,我再次擄人囚禁、殺伐四方,你又能奈我何?”魘君的聲音里恢復(fù)了他慣有的陰毒。 “是嗎?”我聲音一提,揚聲喚道“靈翅!回答我,你可有本事將這雪魘宮、雪魘湖全然封鎖、讓魘君終生再無現(xiàn)身世間的可能?” 只覺額間猛的一熱,紫色光速從我額頭上竄了出去,朝著魘君直直劈了過去,剛一近身,光束驟然傾斜、打橫,像一柄鋒利的劍,橫亙在魘君的頸脖處,紫色光線微微顫動,仿佛隨時都會失控,再往前一分,就要削斷魘君的脖子,讓他身首異處! jiejie在身邊輕輕“咦”了一聲,又驚又喜又……總之很奇怪的一聲輕呼,況味復(fù)雜。 魘君倒是個人物,看著我,眼睛不眨,身子不動。紫色光劍貼著他的下巴,似乎能聽到“滋滋”的輕響——能發(fā)出這種聲音,疼是一定疼的,但他面無表情,亦無閃躲,生生忍著。 我已經(jīng)得到了靈翅的保證,喚了一聲“我知道了!” 紫色光束倏然收回。 “你到底是什么人?”魘君甕聲問道。 “我是美意,一個人類少女?!蔽依事暬卮稹?/br> “你怎么可能……”魘君話說一半,剩下的吞進(jìn)了肚里。 他放下準(zhǔn)備伸進(jìn)自己胸膛的手,抬起托著嗅薔雪魘滴的手,將弟弟的雪魘滴送進(jìn)了自己綻開的胸腔里。 他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半晌無語。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將自己綻開的胸腔緩緩合上,像是從秋雨的路面拈起一朵花瓣飄零的落英。 他抬起頭,看著我,紅色的眼睛里有一種新嶄嶄的殺氣。 我感到自己的左眼跳了一下。 他還是沒說話,伸出另一只手,我看得分明,從他的手指尖竄出一根蛛絲,他就以絲當(dāng)線,以指當(dāng)針,將合攏的胸脯一針一針地縫上了。 “jiejie,我們離開這里?!蔽彝蝗桓械揭魂嚲薮蟮膮捑牒屠湟猓蹲iejie的袖袍,只想瞬間從這里消失。 我的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衣襟,感到一陣微微的暖意。我知道,紅色小鳥正安然躺在我的懷里。 “怎么,美意,你甚至不想再多等片刻,看看你提議的這個賭局會有一個怎樣的結(jié)局?是我?是嗅薔?還是我們兩個?”魘君森森地說。 我轉(zhuǎn)臉望著jiejie,眼光穿透了jiejie的臉龐——因為我再也不想看到魘君的臉,永遠(yuǎn)不想——淡淡地說“不想。你不過是一個永埋地下的噩夢。你是誰,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