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萬念俱灰
簡詩這一覺,睡得很好。 醒來時,似乎一夜未眠的男人立即將嘗試從他懷里掙脫的小姑娘重新攬了回去,順便給了她一個早安吻:“早上好,小詩?!?/br> 原來夢里感受到的那股溫暖,是來源于他? 簡詩腦子里全是昨晚那些需要打上馬賽克的回憶,再加上她印象中自己那副與往常不同的模樣,她只覺得自己現(xiàn)在像個小鞭炮,點上火,就能原地爆炸。 “你、你晚上沒睡?”簡詩扯了個別的話題。 許墨看了一眼被小姑娘枕在頭下的手臂:“昨晚本來還有些工作的,但某個小傻瓜一上床就撒嬌不讓我走,我就只好留在這兒陪她了?!?/br> 這種典型的“指桑罵槐”的說辭,也就只有許墨才說得出口了。簡詩自己根本就不記得昨晚最后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但她也不信許墨的一面之詞:“我才沒有呢?!?/br> “好好好,你沒有,”許墨不逗她了,問道,“早上想吃什么,我來做。” 以前的早餐都是許墨下樓買上來的,這還是簡詩頭一次聽他說自己做。她是見識過許墨一塵不染的嶄新廚房的,幾乎沒有什么使用痕跡,感情這個人除了睡覺睡得少以外,吃飯也吃得少? “你自己做?”簡詩還是反問了一句,“額,冒昧地問你一下,你之前做過早餐沒有?” 許墨坦誠得很:“在國外讀書時都是自己做的?!?/br> 那就證明還是有些經(jīng)驗的,簡詩放下了心:“那我就等著嘗嘗你的手藝啦?!闭f完,簡詩便從許墨的懷里滾出來,在枕頭上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 她才不和許墨講什么客氣呢。 昨晚他那般兇,現(xiàn)在就該他來哄。 但簡詩想睡個美美的回籠覺的打算,還是泡了湯。躺在床上,她都能聞到廚房里傳來的糊味兒。 看來無所不能的許教授,還是有個不為人知的短板了。 簡詩嘆了口氣,從床上爬了起來。結果腰使不上勁兒,又暈乎乎地倒了回去??纯窗装椎奶旎ò澹倏纯瓷砩喜皇亲约捍┥系乃?,簡詩捂住了自己泛紅的臉。 真是色令智昏。 簡詩花了點時間,才重新起了床。隨便洗漱了一下,就往廚房趕。到廚房門口時,正好碰上將早餐裝盤的許墨。她看了一眼盤子里的食物:“做好了呀?” 許墨笑了笑:“嗯,你嘗嘗看?!?/br> 可是簡詩不想嘗。這男人長得再帥,端著一盤子糊掉的煎雞蛋時,也提不起她的食欲。 但許墨勾唇微笑的樣子,瞬間就麻痹了簡詩的神經(jīng)。她沒骨氣地接過了餐盤,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 ……還是嘗一口吧。他看起來好像也很期待自己的點評。 這樣想著,簡詩夾了一塊黑乎乎的煎蛋,送進了嘴里。 下一刻,簡詩就扯了桌上的紙巾,掩住了嘴。 就不該被男色迷惑!這種食物,估計就是傳說中的黑暗料理?簡詩眼淚汪汪地看向許墨:“你以前在國外,就天天吃這個???” 許墨給臉色難看的小姑娘遞了杯水,苦笑道:“當時的賣相比現(xiàn)在還是好一些的?!?/br> 說不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吧。簡詩在內心默默補刀后,還是抬手解了許墨身上的圍裙:“我來做吧,許教授的手,應該更適合做實驗?!?/br> 許墨看著小姑娘站起身,面對面地環(huán)抱住自己,小手解開了他身后圍裙打好的結,隨后便聽到她輕聲說道:“低一下頭?!?/br> 許墨照做了,卻發(fā)現(xiàn)小姑娘使壞地摸了一下他的頭頂后,才踮著腳把圍裙摘了下來。 “嘿嘿?!彼踔谅牭搅撕喸姷耐敌β暎袷谴笥嫷贸?。 昨晚還軟在自己懷里的小妻子,現(xiàn)在也在自己面前嬌俏地開玩笑,許墨連心情都比往日好上數(shù)倍。他將偷笑的小姑娘輕輕抱住,認真地幫她穿好了那件尺碼偏大的圍裙:“是不是大了點?今晚等我回來,一起去超市選一件合適你的吧。” “我今天自己去就好啦。”簡詩有點別扭地從他懷里鉆了出來,走到廚房準備重新做頓能吃的早餐。 “那可不行,”許墨在她身后淡淡說道,“我想多陪陪你。” “那……”簡詩往廚房走的背影頓了頓,“那就聽你的吧?!?/br> 因為剛才出了許墨的煎蛋事故,即使簡詩將準備早餐的速度加快了,也還是耽誤了許墨上班的時間點。 她一邊看著越來越晚的時間,一邊看著許墨矜持地吃著她準備的早餐,似乎遲不遲到,與他無關。 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簡詩真覺得自己是那個太監(jiān)。她忍不住提醒道:“你上班時間快到了,趕緊吃完了就出門呀。” “你第一次給我做早餐,”許墨滿臉笑容地喝了口牛奶,不慌不忙,“我要認真品嘗才對?!?/br> “可是……” 許墨握住了小姑娘的手:“放心,我有我的辦法?!?/br> 簡詩只敢在心里吐槽:你的辦法難道就是跟昨晚一樣,“嗖”的一下就從房間里蒸發(fā)?原來這么高級的evol,居然就用在趕著上班上了。 許大教授,真是獨樹一幟。 兩人黏黏糊糊了一會兒,許墨才出了門。 簡詩收拾完碗筷,又把兩人的衣物丟進了洗衣機,準備上樓繼續(xù)昨晚因為意外而沒完成的畫作時,手機震了一下。 “最近好像沒接商稿,也沒網(wǎng)購啊?!焙喸娻?,打開了手機。 這是一條發(fā)送人號碼未知的短信。而簡詩,花了好幾分鐘才讀懂了其中的含義:“下午三點,來湖心路43號,就能見到你父親?!?/br> 簡詩冷汗都快冒了出來,第一次反應是給許墨打個電話,但還未退出短信的界面,下一條信息便出現(xiàn)在她眼前:“不用聯(lián)系許墨,下午到門口后直接說找Ares即可?!?/br> 這、這些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簡詩呆呆地拿著手機反復看了幾次,還是撥通了許墨的電話,卻在聽到男人輕柔的聲音時,將原來準備要說的話全部咽了回去,變成了日常問候:“在忙嗎?” 男人那邊聲音嘈雜,似乎還有年輕學生們的討論聲:“嗯,今天上午事情還比較多?!?/br> “那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br> “等等,”許墨沖另一位學生揚了揚手,站起了身,“小詩,發(fā)生什么事了?” 簡詩不知道他是從哪里聽出了自己的不對勁,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地答:“沒什么啦,就是問你晚上回不回來吃飯,我看要不要出去買菜?!?/br> 小姑娘說話的口氣猶猶豫豫,原來是因為這個。許墨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開了些,輕聲笑了:“回來的,不過我會晚一點,你要是餓了就先吃?!?/br> “那我等你回來,”簡詩在心里計算了一下下午到湖心路43號往返的時間,應該還是夠回來做飯的,“先掛啦,拜拜。” “好,”許墨在掛斷電話前還是囑咐了一句,“在家乖一點,不要再……” 簡詩知道他的意思,生怕他將昨晚的熏香說出口,搶著開了口:“我知道了,不跟你說啦。” 話筒那邊傳來急促的掛斷聲,許墨心滿意足地笑了。他轉身對身后的學生說道:“今早的進度再加快些?!?/br> 對上他人疑惑的眼神,許墨微笑著解釋道:“我夫人晚上要等我回家吃飯。” 簡詩抵達湖心路43號時,比短信中約定的下午三點,還早了半個小時。而當?shù)搅诉@棟黑色的建筑前,她才發(fā)現(xiàn)以前從來未注意到這里什么時候建立了這棟建筑。 門口是無人看守的,但在上行的電梯前站著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見簡詩站在電梯前猶豫不決,便開口問她:“請問你找哪位?” “我、我找Ares.”想起短信里提到的這個理由,簡詩這樣說道。 那個男人有點訝異地看了簡詩一眼,又拿出手機搜索了一個多月前的新聞后,迅速幫簡詩刷了電梯里的IC卡,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Ares在8樓,右手邊最靠里的房間便是?!?/br> 簡詩不明白為什么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突然轉變的原因,只微微笑了一下以示感謝,便進了電梯。 而仍然站在電梯門口的男人突然自言自語起來:“Ares的新婚妻子怎么今天會到這里來?還是跟他辦公室打個電話好了……”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內線電話,卻只聽得到忙音。他愣了愣,今天似乎是Dionysus與Ares會面的日子,他們一向不喜別人打擾。 這個地方,果然有點奇怪。 8樓的走廊里,竟完全沒有人走動,走廊兩邊的房間全部房門緊鎖。大白天的,連燈都只微弱地亮著,讓簡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父親……就是被困在這種地方嗎? 簡詩今天穿的是軟底的平底鞋,踩在地上靜悄悄的,竟是一點聲音都無。她快步走到樓下那個男人告訴她的房間門口,準備敲門時,卻聽到了她近日最熟悉的聲音。 不,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卻換了種她最為陌生的聲線:“今天要說的,就這些了嗎?” 他是那樣的淡漠,或者說凌厲。隔著房門,簡詩都能想象許墨靠在座椅上說出這句話的模樣。 房間里的另一個男人玩世不恭地回道:“Ares,你是不是最近過家家的游戲玩多了,腦子都有點生銹?我們剛才談到的最后一件事,還未得出結論?!?/br> 那個被稱作Ares的男人笑了笑,卻不是簡詩平時最熟悉的溫柔,連笑聲都是狠厲:“哦,你說的是……簡意之?” 父親的名字就這樣被突然提前,簡詩搭在門把上的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她多希望,門內的男人不要說下去了。 但那個男人還是未能如簡詩的意,他淡淡地說道:“組織想要的東西已經(jīng)拿到,他便是無用之人了。Dionysus,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br> Dionysus也跟著笑了起來:“怎么,急著回去繼續(xù)你的游戲?該不會你的新婚妻子,還不知道她的父親現(xiàn)在已經(jīng)……” 簡詩幾乎是用蠻力擰開這個門的。 因為慣性,她沖進去后,便重重地跌坐到了鋪設提花地毯的地面上。 倒在質地柔軟舒適的地毯上,簡詩未感受到絲毫疼痛。 但當她親眼確認那個被稱作Ares的男人,便是昨晚與她耳鬢廝磨的新婚丈夫時,簡詩只覺得——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