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他猛一個剎車。

    我的頭“嘭”的一聲撞在他堅實的肌rou上。

    等我揉著腦袋直起脖子，正想詢問怎么回事，就看見街角站了十幾個人堵著我們的去路。上帝，我環(huán)顧四周，萊斯今天抄了近路，這里是我□的黑市。

    我想起來了，上次我直接把萊斯從黑市拉了出來當(dāng)了酒館的服務(wù)生，黑市不是這么容易擺脫得了的，萊斯是不是什么沒說直接抽身走人了？

    我臉色一白，壞了，以前的老板找上門了！

    這就和電影一樣，我在亞特蘭大的時候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我感到好夢幻，夢幻的背后是對不可預(yù)知的恐懼。

    “萊……萊斯……”我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沒關(guān)系?！彼呐奈业募绨?，示意我下車，我控制自己的腿不要僵硬，慢慢爬了下來。小盒子被我緊緊握在手心上。

    “這點錢你自己打車回去，別心疼錢。”他塞了一張一百塊到我手里，“知道嗎，回家的路？”

    剛才想送他戒指的喜悅心情早被驚慌所沖得無影無蹤，我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眼睛發(fā)燙，喉嚨干澀，“萊斯……不要……”

    他拍拍我的腦袋，“乖，你先走吧?！?/br>
    那十幾個人里走出一個黑衣服的男人，他就是先前賣我槍的家伙。

    “萊斯，進來喝一杯？”他揚起眉毛邀請道。

    萊斯摸著我腦袋的手猛的用力拍向我的肩膀，我被他推得一個踉蹌。

    “快走?！彼吐曊f，轉(zhuǎn)頭又對那個漂亮的黑發(fā)男人笑道，“當(dāng)然好，好久沒喝酒了?！?/br>
    我站在原地，萊斯和那個男人哥倆好的一起往最近的酒館走去，其他人也沒找我麻煩，紛紛散了。

    “可別報警啊小妞，不然你男人就活不過今天晚上了?！逼渲幸粋€人笑著沖我說。

    我瞪著他，直到他們一路消失在窄小的鋁合金大門后。

    那個小盒子在我口袋里，像沉甸甸的鐵塊。我的心也被拖得直往下沉。

    應(yīng)該報警嗎？

    我握住口袋里的手機，心中卻猶豫了。

    如果他們聽到警笛聲，那么萊斯……

    他們一定是認為我不敢報警所以才放我走的。

    直到一陣冷風(fēng)把我吹得哆嗦，我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有手機，可以報警。我還有手槍，可以隨機應(yīng)變！我可以在警察沒來前去保護萊斯！

    我轉(zhuǎn)身進了一個小巷子，為了防止被人看見，還特地帶上了帽子用袖子擋住手機屏幕。

    “這里是911。”電話那頭說。

    ☆、26最新更新

    我猶豫了一下,滿是汗的手心幾乎握不穩(wěn)手機。

    那頭的接線員發(fā)覺不對，“你好，這里是911，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不，沒事，我只是打錯了。”我含糊地說,掛斷。

    我不能讓萊斯冒險，但我也害怕警察會把事情搞砸,可我現(xiàn)在不得不依賴他們的幫助。幾秒后我重撥，“你好,我這里遇到了點麻煩…什么麻煩？恩……”我想到萊斯低聲對我說沒關(guān)系的時候，如果萊斯被抓到，也許會被當(dāng)成共犯,“……其實沒事，很抱歉?！?/br>
    我應(yīng)該相信萊斯，但我控制不住地擔(dān)心他?？扇绻蚁肓镞M那個酒吧，肯定會被認出來。我不給他惹麻煩，我就是去確定一下他是不是安全。我反復(fù)地說服自己，一邊小心地把手機塞進牛仔褲的口袋，捏著萊斯給我的一百塊錢進了某個便利店，買了一份廉價化妝品。等我走出廁所時，想必連萊斯也要花上好久才能認出我。

    那個酒館看上去真的很火，不斷有人進進出出。我的t恤上滿滿都是汗，幸虧頭發(fā)夠長，擋住了一大半深色的汗?jié)n。我緊張地排隊等待進入，心臟像被人用細繩子吊在半空似的，砰砰痛苦地扭曲，和我一道進去的還有其他幾個女孩子，打扮得都很明艷。

    酒吧里很暗，踏進的一瞬間就想到了另一個世界。厚重的鼓點在耳邊轟隆隆的炸開，藍色的紅色的還是黃色的光點不斷地在密密麻麻的人頭上旋轉(zhuǎn)，擁擠，汗臭和廉價的香水像黏膩的蛇一樣鉆進鼻孔里，不斷有溫?zé)岬能|體撞到我，不是把手搭在我的屁/股上就是企圖撫摸我的胸/脯，我忍耐著，努力克制自己不會去扇這些混蛋幾巴掌。

    吧臺是唯一有明亮光線的地方，這和昏暗的舞池不同，我掙扎著走過去。酒保是個漂亮的小伙子，他老練地遞給我一張酒單，我掃了一眼，除了可樂和香檳，我沒有喝得起的，而我當(dāng)然不能在這種地方喊給我一杯可樂。

    “香檳?！蔽掖致暣謿獾卣f。

    當(dāng)他轉(zhuǎn)身調(diào)酒的時候，我趕緊利用吧臺的優(yōu)勢掃視整個酒吧。廁所在舞池的左側(cè)，舞池前面是沙發(fā)軟座，廁所的對面是一個安全樓道，只是不知道萊斯他們在樓上還是地下。

    等酒?；貋砗?，我接過酒杯似真似假地抱怨，“紐約很多酒吧都有地下室，怎么洛杉磯的酒館就沒呢？”

    “小姐，我們有啊。”酒保說，“只不過那兒客人不能進，如果您想休息，可以上二樓?！?/br>
    就是地下室了！

    我付了錢，轉(zhuǎn)身去了廁所，這里的廁所有四五間，男女共用，是唯一沒有監(jiān)視器的地方。

    我把廁所的門鎖住，爬上門對面的窗戶，窗戶外正對著大街，有樹叢的遮擋，別人很難發(fā)現(xiàn)我。我把老式的木窗框取下，如果這是鐵柵欄，我就沒辦法了。窗戶很窄，但勉強能讓我蜷縮著通過。我知道自己動作要快，可骨頭被碾壓的疼痛實在叫人無法忽視，我深吸一口氣，暗念不能放棄，終于像擠香腸一樣把自己推了出來。

    腿被窗戶上的鐵鉤刮了個道，火辣辣的疼，我把t恤脫了下來綁在流血的地方，穿著一件背心往下看。汗黏在背心上，風(fēng)一吹那兒就涼涼得像放了塊冰。

    和萊斯的地下室一樣，酒館的地下室窗戶也是半露在外頭的，從我這個方向，正好能窺見里頭透出的一點黃色燈光，我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右手小心翼翼地撥開窗戶邊的綠色草叢。

    里頭傳來隱隱的說話聲，聽不清楚。

    “咔擦?！逼ば葦鄻渲Φ穆曇?。

    我的心猛的一提，就像在瞬間被人用刀子扎了一下，幾秒后，它開始激烈地狂跳起來。

    頭頂上有人！

    我趕忙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耳邊除了自己刻意憋住的呼吸，還有那一聲比一聲更劇烈的“砰砰”心跳。我穿得不多，但此刻卻覺得汗水像一萬只黏嗒嗒的小蟲，往我的皮膚上鉆。我的喉嚨也因此像卡了塊土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刺耳的警笛聲，我一驚，怎么這個時候會有警察！

    那個人顯然也聽到的，暗罵一聲飛快離開，我等待了兩分鐘，確定他確實走了后，才彎下腰再去去窺視那扇地下室的窗戶，靜悄悄的，燈滅了，他們走了。

    如果他們聽到了警笛，會不會殺掉萊斯！

    我以自己都會驚訝的速度飛快地擠過那個小窗戶，然后奔到廁所門邊，一把拉開。

    萊斯正巧推開消防通道的大門，他抬起頭，看到我的樣子時愣了愣。

    這一刻我多想大哭啊。我趕緊握住他的手，“快過來！”

    “茱莉，你怎么了？”他瞄到我的腿，大怒，“你這家伙怎么這么亂來?！?/br>
    我把他拖過來，一把甩上廁所的門，鎖上，轉(zhuǎn)過身從他的臂彎里去夠他的臉，等觸/摸到他，我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拼命地親吻他的嘴唇，下巴，眼睛，還有所有能觸/摸到的地方。

    “萊斯，請你以后不要再叫我擔(dān)心了好嗎？”

    萊斯頓了頓，開始緩慢地拍打著我的后背，“噓，輕一點，輕一點?！?/br>
    我捧住他臉頰的手有點抖，如果說進酒吧是我一時的勇氣，那么現(xiàn)在我才感到后怕，這種恐懼就像細密的網(wǎng)，慢慢纏繞上來。

    我努力平息下心中的激動和喜悅，放開他。

    “我們……”我平穩(wěn)著嗓音中的干澀，“我們快走！”

    外面一片混亂，不少人以為警車是來抓他們的，都紛紛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往二樓跑，我們正好利用這個空隙鉆了出去。

    回到地下室后我連續(xù)三天都心神不寧，到第四天的時候我終于意識到不對。

    “萊斯，他們沒有為難你嗎？”我問。

    萊斯聳聳肩，“沒有?！?/br>
    我慢慢走到他身后，感覺自己的聲音像繃緊的一根弦，“萊斯，他們找你去做……什么？”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個原因。

    “毒/品。”他說。

    我早就料到，可他這么大方地承認，讓我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于是我張開的嘴又慢慢閉上。

    “不過我拒絕了?！彼戳宋乙谎?，“看?！彼麖膽牙锾统鰩装嫠帲械氖欠凵?，大多數(shù)是白色，和感冒藥沒什么區(qū)別，“就是這些?！?/br>
    我的手在發(fā)抖，“萊斯……”

    “別擔(dān)心甜心?！彼阉巵G進垃圾桶，舉起雙手，“這不是沒了嗎？”

    雖然我心中仍是不安，但好歹疑慮消了大半，我看看垃圾桶，再看看他，一種說不清是甜蜜還是難過的情愫掌控了我的臉部。

    “過來寶貝?！彼麤_我招招手。

    我夢游似的走過去，他攬住我，用下巴磨蹭我的頭發(fā)，一邊低聲安慰我。我慢慢閉上眼睛，緊繃的肌rou在他低沉沙啞的嗓音中逐漸放松。

    “要給你放點熱水嗎？”他問，昨天他買了個浴缸，白色的，簡單漂亮。我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錢。

    我低聲問，“那個浴缸……你哪兒來的錢？”

    “我賺的?！彼^也不回地說，去扭水龍頭。

    我走過去，從身后拉住他的襯衫，從長褲里拉出來。蒸騰的熱氣從浴缸里冒出來，萊斯的身體一僵。我看不到他寬闊的胸膛，但我的手能感受他腹/部那些蜷曲柔軟的絨毛。

    他像雕塑一樣立在原地，手上抓著淋雨噴頭。

    “這個浴缸我去商場看過了?！蔽业吐曊f，“要三千塊，我們沒有那么多錢?！?/br>
    他手臂上的肌rou漸漸放松，他用噴頭清理了一下浴缸的內(nèi)/側(cè)，若無其事地說，“哦是嗎，上周我不是賺了一萬塊嗎？”

    “……萊斯，你忘了嗎，那一萬塊你是放在我這兒的?！?/br>
    他沉默，水無力地從花灑中散落，涼涼地噴濺到我們腳邊。

    “你真的去做了那種事吧?！蔽艺f，“所以你才能輕易從酒吧里脫身，你現(xiàn)在和你前老板是合作關(guān)系，你和布克聯(lián)系上了對嗎？”

    良久，萊斯輕輕笑了，“你在說什么，上個月我剩下了兩千塊，后來去銀行貸款了?！?/br>
    “萊斯，你根本沒有銀行賬戶。”

    他轉(zhuǎn)過頭，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圈有點紅。

    “你……你會瞧不起我嗎？”他沙啞地問。

    “我知道你不需要浴缸，你以前洗澡都是用酒館里的水?！蔽艺f，“那個浴缸是給我買的。”

    “我只是想讓你跟著我不要那么辛苦。”他柔聲說。

    “我永遠也不會瞧不起你?！蔽艺f，眼淚在我的眼眶里聚集，我松開手，站在他的正面，萊斯定定地望著我。我低下頭，從懷里掏出那個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