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進的闖軍迂回到這一小批新軍的兩翼，把他們包圍起來，他們的人數(shù)急劇地減少，終于，隨著為首軍官倒下，明軍的抵抗終于被瓦解。隊官陣亡后，失去了大部分軍官的的新軍再也支撐不住，掉頭向山頂跑回去。

    “挨上自己人兩炮，總比冒著對方的齊射沖鋒強。”李來亨把染血的劍插回鞘中，他無力也不打算追擊敗退的新軍，反正來自這一側(cè)的威脅已經(jīng)消除了，他急著要帶隊返回中央戰(zhàn)線。不等他擦去臉上的血汗，一個傳令兵跑到他的身邊，急切地報告聲傳入耳中：“李少校，營官他陣亡了?！?/br>
    現(xiàn)在整個野雞崗戰(zhàn)場都被籠罩在nongnong的硝煙下，裝甲營的營官為了觀察戰(zhàn)場不得不跑到第一線去，被流彈擊中當場死亡，本應(yīng)接替他的營副早于之前同樣死于戰(zhàn)場觀察中，李來亨是目前第一順位的繼承指揮官。

    接過全營指揮權(quán)后，李來亨和幾個營參謀聚在炮兵陣地前討論戰(zhàn)局：“目前明軍在兩翼占優(yōu)，而我們在中央占優(yōu)，只要我們奪回中央山頭，明軍就無法統(tǒng)一指揮，只能后退?！?/br>
    李來亨看看在炮兵陣地后列隊的兩百多名士兵，斷然下令道：“把他們都拉上去，在中央發(fā)起反擊，我們要把山頭奪回來?！?/br>
    “可是，這是我們最后的一點步兵了?！币粋€參謀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們再也沒有預(yù)備隊了?！?/br>
    這兩百名士兵還是剛剛抵達戰(zhàn)場的，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喘一口氣，也是裝甲營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步兵，尾隨在裝甲營后的是新成立的前衛(wèi)營。在許平的原計劃中，此時野雞崗不會遭到太猛烈的攻擊，前衛(wèi)營的新兵足以協(xié)助裝甲營鞏固陣地，他并不打算把闖營的精銳部隊使用在這種防御戰(zhàn)上。

    即使是不滿編的前衛(wèi)營的這些新兵，估計也不會在半個時辰之內(nèi)到達，所以參謀說這兩百裝甲營的步兵已經(jīng)是他們手中最后的預(yù)備隊，參謀們勸阻李來亨道：“大人，如果我們動用他們反擊，那一旦任何戰(zhàn)線出現(xiàn)問題，我們的防線都會崩潰，官兵會橫掃我們的陣地，我們甚至沒有部隊來掩護炮兵后撤，或是拖延時間讓我們前方的士兵退下來。”

    “我知道那就意味著全營覆滅，可如果我們不能在這里拖延時間，可我們的大軍現(xiàn)在還是一字長蛇陣，他們會在行進間被官兵逐個擊破，那就是全軍覆滅?！崩顏砗啻蠼幸宦暎骸皺M豎是死，現(xiàn)在不拼，什么時候拼？”

    又是兩百名闖軍的投入，讓已經(jīng)處于劣勢的明軍中央部隊變得更加吃力，戰(zhàn)線加倍快速地被推回山頂。此時吳忠正在西面觀察戰(zhàn)場，他的臉已經(jīng)被硝煙熏得漆黑，眉毛上也滿是塵土，吳忠的左手上包著的白布早變成花布，上面還不斷地有鮮血滲出來——剛才在觀察戰(zhàn)場的時候，一發(fā)流彈擊中了吳忠的左手，將他的小拇指和無名指打得不知去向，吳忠就在戰(zhàn)場上簡單包扎一下，仍瞪大眼睛向著北面觀望，斟酌著如何使用最后的八百名步兵——將他們投入戰(zhàn)場的何處。

    ……

    “長青營那里打得看起來挺激烈?！?/br>
    遠處的選鋒營營官顧彌勒對身邊的參謀長張彪說道。

    “許平的風格，”張彪哼了一聲：“每次都要搶風頭，一點兒也不顧惜士兵的傷亡，為了搶功什么都不在乎?！?/br>
    新軍中長青營的關(guān)系和其他幾個營一直不太好，尤其是經(jīng)歷過山東之戰(zhàn)后，長青營上下對把戰(zhàn)敗的責任統(tǒng)統(tǒng)歸罪于他們一直憤憤不平。雖然營官吳忠承認是許平的責任，但此事仍然是一個敏感話題，為此鬧過很多次不痛快。

    第二次出兵山東的時候，長青營在賀寶刀指揮下表現(xiàn)得非常活躍，屢次長驅(qū)直入攻擊季退思的部隊，他們每次取得勝利后都會顯得很得意，覺得算是給那些看輕本營的人一個有力的回答。由于長青營上下充滿著這種洗雪恥辱的心情，在山東他們的戰(zhàn)績比救火、磐石兩營還要出色。而新軍中普遍的看法就是：長青營這種驕狂作風遲早要讓他們再次倒霉。

    不過這種預(yù)言并沒有成為現(xiàn)實，看到長青營拒不吸取教訓(xùn)，更毫無痛改前非的意思后，其他各營對他們的反感也是與日俱增。

    “剛才赤灼營已經(jīng)通報了，有好幾千甚至可能上萬闖賊在南面，子玉也太莽撞了?！鳖檹浝湛跉庵型瑯语@得很不滿：“現(xiàn)在我們到底管是不管？”

    “大人，卑職覺得我們最好不管，”張彪說道：“大帥給我們的命令是讓我們準備側(cè)翼迂回，吳將軍擅自行動，我們可不能這樣?！?/br>
    “嗯?！鳖檹浝拯c點頭，之前山東之戰(zhàn)關(guān)于長青營的通報他已經(jīng)看到，看到長青營爭功擅自修改計劃，對后方偵查馬虎從事時，顧彌勒也很生氣。今天看到長青營又是如此，顧彌勒心里更是不快：“看來山東不是許賊一個人問題，整個長青營都有問題?！?/br>
    第四十三節(jié) 退卻

    鉛彈嗖嗖地從長青營軍官團的頭頂和身側(cè)飛過，他們四周都傳來兩軍士兵的殺喊聲。

    “我們的中央頂不住了?！贝負碓趨侵疑磉呉黄鹩^察戰(zhàn)場的參謀中，有一個人焦急地叫道：“大人，我們需要投入更多的部隊?！?/br>
    又是一發(fā)鉛彈飛來，這名參謀話音未落就頭部中彈，悶哼一聲撲到在吳忠腳邊死去。旁邊的苻天俊向吳忠靠攏過來，填補上死者的空隙，繼續(xù)喊叫著向長官提出建議：“讓一個步隊頂上中央，另一個繞過來從打擊闖賊的右翼，逼迫他們從中央回撤。”

    吳忠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立刻表態(tài)。

    另外的幾個參謀則大喊著表示反對：“我們只有這兩個隊的預(yù)備隊了，如果現(xiàn)在就動用他們，那我們就失去了應(yīng)變的能力?！?/br>
    長青營最后兩個還沒有動用的步隊仍停留在野雞崗的南山腳下，排著整整齊齊的隊形，安靜地等待著參戰(zhàn)的命令。

    主張反擊的苻天俊仍不放棄，對吳忠叫道：“大人，如果我們不立刻反擊的話，我們就會失去野雞崗?！?/br>
    “誰知道下面還有多少闖賊？”另一個參謀指著被濃密硝煙遮蓋而不可見的野雞崗北山腳，那里仍不時地傳來大炮的轟鳴聲：“如果我們沒有了預(yù)備隊，那闖賊一旦突破戰(zhàn)線，我們不僅會失去野雞崗，還會失去我們的營。”

    苻天俊飛快地回頭揮舞了一下手臂：“我們背后還有好幾個營，他們可以掩護我們。”

    “他們？”反駁的參謀叫起來，對那些作壁上觀的新軍各營嗤了一聲：“他們一直討厭我們。”

    “不至于此，他們只是穩(wěn)妥罷了，是服從大帥的命令?！眳侵医K于開口說話，塔抬起頭向東方望去，旭日的金光被戰(zhàn)場騰起的黑色煙塵擋住，變成夕陽般的血紅色，搖搖頭道：“不過今天的大戰(zhàn)才剛剛開始，我們營不能一下子就打光了?！?/br>
    闖軍已經(jīng)差不多奪回了中央山頭，吳忠無法指揮被割成兩半的全營，他下令長青營從同時從兩翼收縮，出動預(yù)備隊防備闖軍的突襲，以掩護部隊安全地退回南坡。作出這個艱難的決定后，吳忠第一次收回始終望著北方的目光，把視線轉(zhuǎn)向背后的地面，徒勞地尋找著自己失去的兩根手指，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這種無益的嘗試，帶著參謀們匆匆向南方撤去。

    “指揮官和軍官的主動，會給我軍帶來勝利?！眳侵蚁肫甬斈暝S平和其他各營爭論時的一句話，許平也是一直按照這個思路來訓(xùn)練長青營的軍官的，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月，但是他訓(xùn)練出來的軍官現(xiàn)在掌握著長青營，所以難怪其他人說這個營充滿了許平的烙印。吳忠也記得當時其他營官對此的反駁，說自從長生軍興，堅決執(zhí)行鎮(zhèn)東侯的命令才是制勝的法寶。

    “若是制勝了還好，若是失敗了，這就會成為罪名，成為其他人的替罪羊?！眳侵易呦律綅彆r心中這樣思索著：“即便一直勝利，也會讓那些預(yù)言我們會失敗的同僚不快，好吧，下次我也明白了，我也按兵不動?！?/br>
    退到山腳下時，失去了兩根手指的左手火辣辣地疼，吳忠環(huán)顧著周圍死傷慘重的部下，心里突然充滿了悲涼和對自己的怨恨：“這確實是許平的風格，野雞崗又不是我營負責堅守的，我沒事去出什么風頭呢？這么多部下都戰(zhàn)死了，毫無意義?！?/br>
    吳忠這一退，就直接退回到赤灼營的戰(zhàn)線后，估計有數(shù)百的長青營士兵陣亡，負傷不計其數(shù)，好幾個隊官下落不明。

    “要是當年張大人和許平不去救山嵐營，我們長青營就不會損失那么大，張大人不會死，許平不會背黑鍋，我真傻，我為什么不老實執(zhí)行命令，去講求什么軍官的主動精神？”吳忠想起那次事變的經(jīng)過，自己在參謀司的要求下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許平，以致無法面對部下們的抗議。還有那個周洞天拿給自己過目的，張承業(yè)寫給鎮(zhèn)東侯的信，當時吳忠嚇得連忙威脅部下不準說出去，還嚴令周洞天立刻把這封信燒了，沒想到他出了營帳就逃走了?，F(xiàn)在昔日的同僚、朋友、部下就站在對面，戰(zhàn)爭的勝負還未可知：“或許就像他們說的，這是針對我們長青營的陰謀，他們早就看我們不順眼了，當初我為什么要聽金大人的？為什么要陷害自己的同僚？要是我當時頂住壓力，何至于有今日之禍？”

    ……

    野雞崗上的槍炮聲和火光一直吸引著明軍其他各部的視線，在楊致遠老營的營門前，黃希文緊握著望遠鏡密切關(guān)注著那里的戰(zhàn)事，當看到闖軍的旗幟又一次飄揚在野雞崗山頭上時，他長嘆一聲放下望遠鏡，不滿地自言自語道：“吳忠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一個營都拿不下野雞崗？”

    這時年輕軍官背后的營門被撩開，明軍統(tǒng)帥楊致遠從里面走出，他腳還沒有跨出營門，就急迫地詢問道：“野雞崗怎么了？”

    黃希文回過頭，目光下垂落在楊致遠那仍捂在腰上的左手：“大帥，您好些了么？”

    “好多了。”楊致遠點點頭，剛才發(fā)生戰(zhàn)斗的消息才剛剛傳來，他就感到腹痛如絞，人幾乎休克過去，掙扎著回到自己的營房內(nèi)，楊致遠用劍柄拼命地頂在自己腹部痛出，好不容易才沒有痛昏過去，現(xiàn)在他的額頭上還全是黃豆般大的冷汗。過了這么長的時間，如潮的劇痛總算稍稍輕些，楊致遠急忙出營詢問軍情，結(jié)果正好聽到那聲埋怨。

    “闖賊一下子來了上萬兵馬，賀飛豹失去偵查，只在野雞崗部署了三百兵，被闖賊一個照面就趕下山了?！?/br>
    “哦？”楊致遠從年輕軍官手中接過望遠鏡，向野雞崗那里望去：“為什么是長青營在反擊？赤灼營在干什么？”

    “赤灼營還沒有準備好迎戰(zhàn)上萬闖賊，吳忠太驕傲了，帶著長青營救沖上去了，可是倉促攻擊那么多闖賊，當然打不下來了。長青營急急忙忙地被拉上去了，可是又被闖賊轟下來了?！秉S希文報告道：“吳忠就是不聽勸，赤灼營說了至少有好幾千，他說什么也不信，非說只有幾百，現(xiàn)在估計長青已經(jīng)損失慘重了?！?/br>
    楊致遠接著又轉(zhuǎn)向其他幾個明軍的營，問道：“他們怎么也開始將部隊展開了？”

    “雖然是闖賊，但是畢竟他們成千上萬，敵情不明各營不再以行軍縱隊前進，或多或少都展開一些步隊，防范闖賊突然沖出，打擊我們沒有防備的縱隊。”

    “原來如此?！睏钪逻h嘴上應(yīng)了一聲，又把視線轉(zhuǎn)回野雞崗山頭，凝視片刻后突然說道：“他們沒有把炮拉上來?！?/br>
    說完楊致遠就又問道：“你說闖賊曾奪下過山頭，那他們可曾把大炮拉上來過？”

    “不曾。”

    “唉，那敵情還能有什么不明的，他們攻下山頭卻連大炮都不敢拉上來?！睏钪逻h長嘆一口氣，放下望遠鏡招手叫過傳令兵：“命令各營立刻恢復(fù)行軍縱隊，繞過野雞崗向南進發(fā)，長青營不必繼續(xù)強攻了，叫吳將軍整頓部隊，闖賊撤退時如果有機可乘就進行追擊?！?/br>
    “小侄已經(jīng)下令磐石營和選鋒營迂回到位，立刻就能發(fā)起進攻。”黃希文進一步匯報道：“剛才又擔心長青營真的沖下來，把闖賊嚇跑。”

    “立刻進攻吧，我猜闖賊也沒有多少。”楊致遠不再多說，幾個傳令兵領(lǐng)命而去后，楊致遠轉(zhuǎn)身喝令牽馬，還稱贊道：“賢侄做的不錯，早早把部隊調(diào)遣到位，不過下次及早進攻，敵軍如此謹慎，必然是兵力薄弱?！?/br>
    “小侄明白了。”

    翻身上馬的時候，楊致遠腹間又是一陣劇痛，讓他不禁皺了一下眉，黃希文看在眼里，叫道：“大帥也不帶個醫(yī)生來。”

    “有勞賢侄掛念了，藥我都帶著了。”

    “總是有個醫(yī)生隨行最好，”年輕人固執(zhí)地說道：“說不定哪天就看出問題所在，藥到病除?！?/br>
    “呵呵，總之是脾虛癥，多少名醫(yī)看了都說是如此，再說說道醫(yī)術(shù)，這世上還有能比得過你父親的嗎？”

    聽到這話后黃希文連忙追問：“家嚴他怎么說？”

    楊致遠嘿嘿一笑：“你父親說他不知道?！?/br>
    其實這話卻是謊言，幾個月前發(fā)病后，多少醫(yī)生來給看過，包括皇上派來的御醫(yī)都說是脾虛癥，但多少藥吃下去都是無效，最近病越發(fā)加重，楊致遠的體重已經(jīng)減了很多，腹部的不適也變成日復(fù)一日的劇痛。鎮(zhèn)東侯本人也曾到楊家看望過他，因為鎮(zhèn)東侯一舉清除了肆虐千年的天花瘟疫，還極大緩解了泛濫于南方的血吸蟲病，所以無論是楊致遠本人，還是楊家上下都對鎮(zhèn)東侯抱有極大的期望。

    可黃石詳細問過包括楊致遠的體重、食欲、腹痛等病癥后，卻搖頭說他完全不知道。其他人只是大失所望，但楊致遠跟隨黃石多年還是察覺到對方那竭力隱藏的絕望之情，等四下無人后，楊致遠就對黃石直接了當?shù)卣f道：“大人，請不要瞞我，我這到底是什么?。俊?/br>
    黃石斟酌一番后終于直言相告：“我看十有八九是肝癌。”

    “不是脾病，而是肝??？”

    “唉，食道潰瘍，食道癌、胃潰瘍、胃癌、肝炎、肝癌，他們都說是脾虛癥，醫(yī)生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病，到底是什么地方有病。”

    “也就是說大人您知道是什么病了?！碑敃r楊致遠雖然也聽不懂鎮(zhèn)東侯說的都是什么病，但不禁騰起一陣希望：“這癌又是什么東西？”

    黃石沉吟片刻，嘆息道：“一種不治之癥。”

    “沒有任何辦法治么？”

    黃石又是一番猶豫：“除非手術(shù)，就是用刀將病根從肝上切去?！?/br>
    如果是其他醫(yī)生這么說，楊致遠一定勃然大怒，認為對方是在胡言亂語。剖腹割肝，這和殺人有何區(qū)別？但聽到黃石這么講，楊致遠反倒喜出望外：“那就請大人用刀吧。”

    “可是我不會?！秉S石看著楊致遠，沉痛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任何人會，楊兄弟，如果我有一線的機會，哪怕只有萬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幫你?！?/br>
    兩個人沉默片刻，楊致遠又問道：“這病會殺了我了。”

    “會的?！?/br>
    “多久？”

    “半年，或許幾個月?！?/br>
    最后楊致遠又問一句：“大人，若是我不在了，您能替我照顧妻兒嗎？”

    黃石搶上一步，握著楊致遠的手：“放心吧，楊兄弟?！?/br>
    正是這句應(yīng)承讓楊致遠徹底絕望了，他知道以前賀寶刀曾經(jīng)提出過類似的要求，那是在一場兇險異常的戰(zhàn)斗前，但黃石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賀寶刀，楊致遠知道黃石一定已經(jīng)認定自己沒有任何幸存的機會了，才會這么答應(yīng)自己的這種要求。打那以后，楊致遠對病情也就不再太在乎了，家里人還在不停地給他找醫(yī)生，之前楊致遠還擔心會有庸醫(yī)耽誤病情，但從此他就沒有了這個顧慮，誰來看都說好，給什么藥都吃。

    ……

    接到前方傳回的緊急軍情后，許平身邊的參謀們無不面色大變，許平跳下馬就在路邊展開地圖：“野雞崗不可能守住，裝甲營勢單力薄，雖然他們說會盡力阻擊，但新軍一旦開始從兩翼繞過，他們也只有撤退一途，這還是最好的情況，我們不妨假設(shè)裝甲營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擊潰了，新軍正在攻擊前衛(wèi)營的前哨?！?/br>
    “那么前衛(wèi)營也會迅速崩潰?！?/br>
    “是的，但如果我們?nèi)ゾ鹊脑?，我軍就會一個營一個營地遭遇上新軍主力，被反卷、被擊潰，所以我們要立刻停止前進，組成一道防線?！?/br>
    周洞天問道：“一下子放棄兩個營么？”

    “裝甲營的浴血奮戰(zhàn)，就是為了給我們爭取這個時間，去送死反倒才是對不起那些死戰(zhàn)不退的弟兄?！痹S平心里已經(jīng)有了打算，河南畢竟是闖營經(jīng)營良久的地盤，許平對周圍的地理了如指掌，他飛快地在地圖上選出了一片區(qū)域：“我們前出到這里進行防御，阻擊追擊的官兵，掩護裝甲營和前衛(wèi)營的敗退下來的兄弟?！?/br>
    參謀們幫著許平把各營分配部署到防御區(qū)的各個位置，把新的命令傳達下去，許平對前去傳令的士兵親口x交代道：“務(wù)必告訴各位將軍，緊密相接不要留出任何空隙?！?/br>
    “遵命，大人。”

    “第一步兵翼跟我來?！痹S平又縱身跳上馬，大聲喝令道：“急行軍，我們要搶先阻擊，讓各營有時間完成部署?！?/br>
    許平騎在馬上，已經(jīng)從新軍的角度設(shè)想了幾個側(cè)翼攻擊點，因為手中兵力有限，他會帶著第一步兵翼首先趕到他判斷的新軍最先會嘗試進攻的地點，“如果裝甲營阻擊得力的話，新軍會嘗試迂回，他們的兵力無法一下子到位，肯定是試探性攻擊，遇到第一步兵翼的有力抵抗就會暫停等待后援?！痹S平估計新軍也擔心冒進被闖軍反擊，所以挫敗最危險位置的試探進攻后，立刻后退向主力靠攏：“讓新軍誤以為我們兵力已經(jīng)齊備，爭取時間?！?/br>
    ……

    發(fā)現(xiàn)新軍有迂回企圖后，第五步兵翼毫不猶豫地開始撤退，楊致遠命令長青和赤灼營尾隨追擊，兩翼的磐石營和選鋒營則平行追擊。如果闖軍停下來抵抗的話，這兩個營就穿插他們的后方。

    顧米勒的選鋒營首先遇上第一步兵翼的抵抗，看到對面的老對手后，選鋒營的前衛(wèi)部隊嘗試攻擊一番就停下來，讓營主力向自己的位置快速靠攏。

    “近衛(wèi)營是許賊的主力?！鳖櫭桌兆龀鲞@樣的判斷：“既然他們在這里，那另一側(cè)必然空虛，我們等待左翼迂回到位以求把他們?nèi)繗灉缱影∵@里吧?！?/br>
    和選鋒營稍一接觸，許平就下令部隊準備撤出戰(zhàn)場，等擊退前衛(wèi)的試探進攻后，第一步兵翼就同時后退。

    等楊致遠接到報告說選鋒營和磐石營都先后與近衛(wèi)營遭遇的報告后，周圍的參謀們臉上都有迷惑之色：“許平把近衛(wèi)營拆開來使用了？”

    “他手里沒有兵力了，所以才這么干。”楊致遠立刻做出判斷：“他在爭取時間，好像是不讓我們迂回，其實是阻止我們快速推進，嗯，他大概想爭取時間部署防線吧?！?/br>
    裝甲營此時還在且戰(zhàn)且退，奉命尾隨追擊的長青和赤灼營報告闖軍看到他們難以脫身后，連寶貴的大炮都炸毀拋棄了。

    “顯然如此，許平甚至沒有兵力增援掩護他的敗退部隊?！睏钪逻h意識到新軍此刻仍然具有優(yōu)勢，掌握著主動權(quán)：“全面進攻，我不信他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調(diào)整好戰(zhàn)線，讓我們無隙可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