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帥，卑職反對撤軍?！睆埍胪蝗淮蠼衅饋?，他是選鋒營殘余中的最高軍官，因此今天也和其他各營的指揮官一起來開會，他激動地叫道：“難道我們要放棄開封的山嵐?fàn)I么？賈帥還等著我們?nèi)ソ鈬?，顧大人的仇，還等著我們?nèi)竽??！睆埍胗靡环N絕望的語氣，向在座的將領(lǐng)們呼喊著：“難道諸位大人不想為選鋒營報仇了么？”

    張彪的話引起一片唏噓之聲，黃希文默默無語，而那些被張彪看到的指揮官中，有些避開他的目光，有些則顯得動容。

    吳忠是一個避開張彪注視的人，黃希文之前已經(jīng)說過楊致遠(yuǎn)的最后命令，既然是楊致遠(yuǎn)的命令，那吳忠覺得肯定是道理的。

    “楊大人要我們撤軍?！?/br>
    不知道是誰吐出了這句話，吳忠聞言把頭低下靜靜地旁聽著，并沒有抬頭望向那個說話的人或是更進(jìn)一步出聲附和。

    “大帥是這么說的，不過……”

    吳忠聽到一個低聲的嘟囔聲，

    “大帥那個時候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這句話引起了其他一些細(xì)微的贊同聲，而另外一個指揮官，好像是泰山營的指揮同知，則毫不掩飾地表示支持張彪，質(zhì)問那個復(fù)述楊致遠(yuǎn)遺命的同僚：“難道你是建議少帥拋棄同僚么？”

    “我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钡谝粋€人連忙為自己分辨道。

    吳忠仍然沒有出聲，他心里又閃過在山東時的一幕，許平向張承業(yè)提議拋棄傷兵全速撤退：“這是許平后來的幾大罪狀之一，在場的這些家伙們，當(dāng)年都罵得義憤填膺，罵得慷慨激昂，罵得聲色俱烈，甚至連我，還有故張大人都跟著一起倒霉了?！逼叫亩?，吳忠認(rèn)為那次如果不拋棄傷兵逃走，結(jié)果肯定是長青、山嵐兩營全軍覆滅，不過吳忠每次為此被人指責(zé)時、每次看到別人痛心疾首地責(zé)問自己：為什么吳忠你竟然不會據(jù)理力爭，竟然會破壞鎮(zhèn)東侯留下的傳統(tǒng)時。吳忠都會跟著一起罵道：攤上許平真是倒霉，自己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孽，張承業(yè)不知道忘記給那路神佛燒香，長青營那些傷員不知道前世怎么惹上了這個魔頭。

    雖然吳忠不打算主動說話，但還是有人問到了他的頭上：“吳大人，您怎么說？”

    聽聲音這是細(xì)柳營的副官，吳忠循著聲音望回去，看到無數(shù)人的眼光都向自己投過來，吳忠平心靜氣地答道：“當(dāng)然不能拋下山嵐?fàn)I不管，這還用說么？”

    “賢侄說得好！”

    一個長輩送來一句大聲的表揚(yáng)。

    “吳大人說的好?！?/br>
    幾個平輩的、在其他營充任副官的年輕人朗聲響應(yīng)。

    “許賊有什么了不起的？”

    又是一個激昂的聲音傳來，這句話同樣引起熱情的附和聲：“就會使用詭計，若是堂堂一戰(zhàn)，必能大破許平?！?/br>
    吳忠發(fā)現(xiàn)隨著自己剛才說了一句話，已經(jīng)處在風(fēng)尖浪口，馬上就有人再次問他有什么看法。

    “許賊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他相處多時，知道他最是大話炎炎?！眳侵掖舐曊f道。

    “少帥，我們要直搗開封，給賈帥和山嵐?fàn)I的兄弟解圍，”不少人向黃希文請求道：“少帥，這才是楊大人的遺志啊?！?/br>
    “是啊，少帥，楊大人最后的話當(dāng)不得真的。”

    “開封，”吳忠在心里想著：“就是楊大人生前也絕不肯踏近那里，所以才要把許平設(shè)法引出來交戰(zhàn)，若是楊大人有把握的話，又何必這么麻煩，這幾天又怎么會一籌莫展，如此焦慮呢？”

    不過在一片激昂的請命聲中，吳忠說出口的是：“沒錯，少帥，我們應(yīng)該化悲痛為力量，完成楊大人的遺志?！?/br>
    期間黃希文一直沒有說話，不過他想到的不是這些，而是賀寶刀、楊致遠(yuǎn)他們曾經(jīng)跟自己提到過的一些關(guān)于父親的往事。黃希文記得父親馳騁遼東的時候，差不多也是在自己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父親的部下多半都比父親要年長、從軍的時間還要長，但賀寶刀他們都說過，在父親面前，不要說這些部下，就是賀寶刀這樣的而世代將門、吳忠的父親吳穆那樣代表著朝廷權(quán)威的監(jiān)軍，還有楊致遠(yuǎn)、金求德那樣的心腹親信，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父親說東他們不敢往西，父親說進(jìn)他們不敢言退。

    “沒有人會在這樣對著父親大呼小叫，所有人都是這么說的：只要父親拿定了主意，大家都會堅定地執(zhí)行，從來不會有疑問。”黃希文聽著周圍的一偏嘈雜，感到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從腹間升起，彌漫在胸膛中：“這些日子來楊叔叔一直讓我努力表現(xiàn)，在軍事上對我言傳身教，幫我樹立威信，不過他們心里還是看不起我的，覺得我太年輕，除非我能像父親一樣，立下讓人無話可說的功績，否則他們不會服氣的……”

    “少帥，您倒是說句話啊?！?/br>
    見黃希文始終一言不發(fā)，有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難道少帥您一定要退兵么？”

    催促聲變成了充滿懷疑的問話。

    “胡說，少帥怎么會退兵，”一個替黃希文辯解的聲音響起：“少帥身上留著的可是侯爺?shù)难！?/br>
    “是的，”黃希文感到這句話非常有力：“我體內(nèi)留著著的是父親的血，我父親是戰(zhàn)無不勝的名將，我怎么可以丟他老人家的臉，我又怎么會打不過那個許平，就是楊叔叔都對我極力稱贊的，說我有父親年輕時的風(fēng)范?！?/br>
    “我們當(dāng)然不會退兵。”黃希文緩緩說道：“只是如何打敗許平，我還需要與諸君商議。”

    ……

    “新軍沒有立刻退兵，”聽說楊致遠(yuǎn)去世后，許平就讓陳哲親自負(fù)責(zé)對新軍的情報收集工作，現(xiàn)在他正在闖營眾將前匯報他的心得：“而且看起來似乎也沒有退兵的打算?！?/br>
    “沒有退兵的打算？”許平立刻問道：“他們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他們在等什么？或許是等左良玉打敗闖王，或者是另有盤算，反正我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向退路上派出偵查、探馬，無論南面還是東面都沒有，”許平打算等新軍退兵的時候?qū)C(jī)追擊，陳哲向新軍可能選擇的道路上派出了斥候和偵探，但他們站穩(wěn)了腳跟后，仍沒有發(fā)現(xiàn)官兵那邊的同行：“如果新軍打算退兵的話，我覺得這一定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一次糟糕的行軍?！标愓艽竽懙靥岢隽艘粋€建議：“大將軍，我覺得他們是決心打到底，強(qiáng)行給開封解圍的，我們不妨假裝退兵，然后在開封附近迎戰(zhàn)他們?！?/br>
    “說不定小侯爺就在等我們這么做，”若是新軍真的來追擊當(dāng)然最好不過，越是靠近開封，許平的力量就能越好地得到發(fā)揮，但他覺得這樣未免也太過輕視敵手了：“嗯，說不定小侯爺就是打算故意示強(qiáng)，讓我們產(chǎn)生這樣的誤會，然后等我們退兵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撤回山東?！?/br>
    “我卻是不信，”陳哲搖頭道：“黃小侯爺之前一直在晉軍中，我猜晉軍將領(lǐng)對他多半會極力巴結(jié)，聽說在楊大人的軍中，若是小侯爺發(fā)話，楊大人都從來不當(dāng)面反駁的。小侯爺和金小將軍是一類人，一直活在奉承聲中，從來就不知道什么叫不行，這么一個傲氣十足的人，還這么年輕，他會有這種謀略？”陳哲又是劇烈地一通搖頭：“黃侯當(dāng)年狡計百出，那是因為黃侯是要過飯的，能忍人所不能忍，黃小侯爺是他兒子不假，但我不信他也能這樣?！?/br>
    “侯爺……”許平突然想起黃子君說過的一些往事，關(guān)于鎮(zhèn)東侯培養(yǎng)兒子的方法和心態(tài)，他仍然不同意陳哲的大膽建議：“我們不退兵，不要弄巧成拙了?！?/br>
    “既然如此，”李定國提出一個建議：“我們不妨詐敗兩場，黃希文年輕氣盛，見我們敗了就會輕視我們，把他引向北方。”

    許平沉吟片刻，新軍的驕狂他是很清楚的，就比如兩次敗給近衛(wèi)營的選鋒營吧，他們并沒有變得畏敵如虎，而是生出了一種愈挫愈勇的勁頭來。許平知道新軍對自己一直很不服氣，總覺得許平是利用各種各樣的不公平，僥幸取得了勝利，固然新軍高層如此宣傳是為了振作士氣，但它確實迎合了新軍將官的普遍心態(tài)，讓他們始終無法正視闖營的實力。

    “在戰(zhàn)場上時，”李定國分析道：“新軍總是左右搖擺，他們總是擔(dān)心會遇到我們的埋伏，在情報偵查不順時顯得束手縛腳，但是正面作戰(zhàn)時，又顯得過于自信。”

    “確實如此，不過詐敗就不必了?！辈恢雷约菏遣皇浅錾砉俦?、受教于鎮(zhèn)東侯的原因，雖然許平也總是想利用謀略來影響敵軍實力的發(fā)揮、或是更好地發(fā)揮自己這邊的軍力，但他總是更傾向于用正面決戰(zhàn)來一錘定音，對李定國那種因為長期流動作戰(zhàn)而形成的作戰(zhàn)風(fēng)格不是很感興趣：“在新軍面前，最好還是不要耍太多花招，詐敗、詐敗，還是要敗的，而敗就會有風(fēng)險，萬一沒詐好變成兵敗如山倒就麻煩了?！?/br>
    見李定國和陳哲臉上都有不樂之色，許平加重語氣說道：“何況，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正面擊敗新軍的實力，就不必自找麻煩了，我還是打算等新軍退兵。新軍不趁此時退兵是錯誤，我們抓住它就夠了，不要節(jié)外生枝給的敵人抓我們的錯誤的機(jī)會。”許平相信李自成一定能擊敗左良玉，時間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新軍的：“郁董根本不用管，新軍不退我們不要刺激他們，發(fā)現(xiàn)敵人可能會犯大錯的時候，靜觀其變是最好的，不要改變會讓敵人犯錯的局面，不要提醒他們。”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耐心是軍人的美德，是美德，”許平微微一笑。

    第五節(jié) 責(zé)任

    一連數(shù)日，無論新軍如何百般挑戰(zhàn)，許平仍堅壁不出。

    對此新軍倒不是完全沒有預(yù)料，黃希文策劃了幾個佯動，比如分出部分兵力做出增援左良玉的態(tài)勢，但看破新軍意圖的許平按兵不動，分出去的三營新軍覺得主力危險，不得不又老老實實的返回。

    昨天吳忠奉命做出迂回闖營側(cè)后的舉動，和主力分開一天后，側(cè)翼發(fā)現(xiàn)了李定國部，正面則遇到了裝甲營的偵查部隊，發(fā)現(xiàn)被分割的危險后，吳忠只得迅速原路返回。

    長青營一路提心吊膽的趕回，倒是沒有遇到任何阻擊，磐石、泰山兩營已經(jīng)做好馳援的準(zhǔn)備，不過闖營沒有出擊，他們就和長青營一起無功而返。

    看到大營已經(jīng)遙遙在望，苻天俊抱怨道：“徒勞無功，而且總是要冒險，真不知道有何益處？”

    “已經(jīng)好幾天了，少帥也該冷靜下來了，我們就是拿許平?jīng)]有辦法，無論說什么豪言壯語，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痹谌姂?zhàn)意盈溢的時候，吳忠一直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他估計現(xiàn)在新軍同僚也都看清楚了，他們得不到到任何野戰(zhàn)并戰(zhàn)勝許平的機(jī)會。

    ……

    在許平營中，陳哲對許平如此保守有些意見：“這次長青營孤軍深入，我們白白放過了?！?/br>
    “我們出擊頂多是殲滅長青營而已，”對新軍的動向許平一直了如指掌，只是他不滿足于單單重創(chuàng)一個新軍營，他承認(rèn)或許新軍的再一次失敗會更加刺激黃希文和其他新軍營官，但同樣會有讓他們冷靜下來的風(fēng)險：“若是新軍醒悟過來，拋下長青營撤并，我們大軍在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逃走了?！?/br>
    這時闖王的一個傳令兵來到許平帳中，大聲向他報喜：“大將軍，朱仙鎮(zhèn)大捷，我軍大破楚軍，左良玉帶著輕騎逃走，扔下二十多萬部下，闖王追亡逐北，斬獲無數(shù)?。　?/br>
    許平笑道：“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總是親耳聽到才能安心。來人啊，準(zhǔn)備酒rou，讓這位兄弟好好吃一頓?！?/br>
    營內(nèi)眾將被許平全部召來，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后，大家也都很高興：“闖王、曹大王很快就會移師來與我們合營，到時候新軍若是不走就是甕中之鱉了?！?/br>
    “怎么可能不走？”許平笑起來，新軍耽誤了幾天寶貴的時間，遲疑不覺讓他們的選擇余地變得越來越小了：“闖王那里清掃戰(zhàn)場，追擊楚軍，怎么也得花上三天工夫，再移師來與我們合營，又得花上兩天。我估計明天，最晚不過后天他們肯定也會收到這個消息，他們有五天的時間離開險境。”

    “在河南境內(nèi)，他們走不快?！?/br>
    “是的，如果他們想把所有東西都帶走，我們就尾隨他們，不斷sao擾他們，直到闖王追上來與我們一起包圍他們?！苯?jīng)過幾天來的分析，闖營認(rèn)為新軍最好的退兵路線就是亳州方向，只要緊緊貼上去，新軍就會被拖在河南，這種貼身追擊固然會付出一些代價，但只要能拖到李自成趕到，那么就值得了?！俺弥萝娺€沒有得到消息，我們今天就做好出兵準(zhǔn)備?！?/br>
    “要擔(dān)心的就是新軍會拋棄輜重撤退?！睆倪@里到亳州的官道目前還在新軍的控制下，周洞天認(rèn)為新軍有可能會前輕后重，交替退向亳州。但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就是，新軍拋棄大部分輜重，沿著大道全速向亳州撤退。許平若是銜尾追擊的話，可能只能留下新軍后衛(wèi)的一個或兩個營。

    “如果真這樣的話，”許平指著地圖上的官道，對周圍人說道：“新軍必定走大路退兵，他們不知道這里有一條近路?！痹S平所謂的近路，是由一系列小道組成的交通體系，參謀們已經(jīng)制定好了行軍計劃，能夠充分利用這些道路的通過能力，讓闖營的大軍走更少的路途趕到新軍前面去。

    唯一的問題是，要想用這些小道運(yùn)輸大軍，許平就不可能攜帶太多的輜重，如果這樣的話每個士兵都得自備五天的干糧，而其他的輜重則留在原地：“我們只會在發(fā)現(xiàn)新軍有拋棄輜重全速撤軍時才會這樣行動，若是他們不需要輜重，那我們也不需要?！?/br>
    ……

    得知左良玉戰(zhàn)敗的消息后，新軍營內(nèi)再次爆發(fā)一陣激烈的爭論，黃希文最后一次送戰(zhàn)書給許平，但仍遭到拒絕。接著就有探馬送來急報，部分闖營已經(jīng)離開他們堅固的大營向東進(jìn)發(fā)，看起來似乎是預(yù)先進(jìn)行平行追擊。

    “許賊的大營現(xiàn)在空虛了不少，少帥，我們猛攻他的大營，然后一鼓作氣給開封解圍吧?！睆埍脒€在努力地勸說黃希文出兵，只是今天附和他的人少了很多：“少帥，卑職愿意帶著選鋒營打頭陣，一定能攻破許賊的大營?！?/br>
    仍然沒有人贊同張彪的提議，在左良玉戰(zhàn)敗之前，黃希文就發(fā)急信讓郁董報告自己的位置，并迅速來與自己會師。但直到今天，郁董仍語焉不詳，在唯一一封的回信里仍含含糊糊，不肯做出任何實質(zhì)性的承諾。

    “如果郁帥退兵的話，我們就會有大麻煩了?！闭蔡旌捞鰜碜鰫喝耍骸拔覀冞€是從長計議吧?！?/br>
    “從長計議就是拋棄開封，”張彪已經(jīng)完全不顧軍儀了，大喊大叫道：“詹大人是要學(xué)許平，放棄賈帥和山嵐?fàn)I嗎？”

    詹天豪沉默地看著張彪，緩緩點頭：“如果你認(rèn)為我和許平一路貨色，那也隨你，反正現(xiàn)在我們最好先退兵?！?/br>
    “詹大人你堂堂大丈夫，為何自甘墮落要和許賊一般？”張彪大喊起來。

    “住嘴?！秉S希文喝道：“張兄弟你太不成體統(tǒng)了?！?/br>
    “那我們的傷兵呢，是不是也要一起扔掉?！笨瓷先埍胍呀?jīng)開始失控。

    “至少大炮是不能帶了?！眳侵彝蝗徊遄斓溃桓艺f應(yīng)該拋棄傷兵：“若果要帶走我們的傷兵，那就不能讓大炮占著馬車?！?/br>
    “那許賊追上來怎么辦？我們沒有大炮怎么迎戰(zhàn)？”吉星輝問道。

    吳忠頓時又把嘴閉上，在心里念叨著：“本來就不該在險地耽擱，這些傷兵不是我害的，幾天前就該走了，可是沒有一個人肯挑頭出來承擔(dān)責(zé)任?！?/br>
    “聽說許平對俘虜還不錯?！?/br>
    一個人冷不丁說了句話。

    “胡扯，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拋棄傷兵。”張彪向著那個人怒目而視，竟然破口大罵起來：“……”

    黃希文幾次喝止不住，讓衛(wèi)兵把張彪架了出去。

    “許平對俘虜還是不錯的?！?/br>
    張彪被轟出去后，又有一個人重復(fù)了這句話，接著又是一個，漸漸營帳中越來越多的人重復(fù)起這句話。

    吳忠看大部分都發(fā)言后，也跟著嘟囔了一句，從黃希文的表情上看，他似乎也下定了決心。

    正在這時，一個衛(wèi)兵急急忙忙的沖進(jìn)來：“少帥，大事不好！”

    衛(wèi)兵惶急地報告道：張彪離開營帳后，竟然跑到軍中放聲大哭，說黃希文和各營長官打算放棄傷兵逃跑，說完后就在士兵的圍觀中伏劍自盡。

    營中的人無不大驚失色，連忙趕去現(xiàn)場，張彪的尸體旁，一些選鋒營的殘兵正撫尸痛哭，而傷兵營中也是哭聲四起。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到處都是議論紛紛。

    好不容易安撫了軍心后，黃希文身心俱疲地繼續(xù)開會，剛才他已經(jīng)在軍隊面前賭咒發(fā)誓不會拋棄傷兵。

    回到營帳中后，黃希文環(huán)顧各營指揮官：“我們要帶著傷兵一起撤退，誰肯斷后？”

    每一個被黃希文目光掃到的將領(lǐng)都避開了他的眼睛，吳忠沒有躲避，而是大聲說道：“少帥，長青營損失很大，恐怕承擔(dān)不了這樣的重任?！?/br>
    最后各營決定，炸毀火炮，放棄不必要的輜重，然后一同輕裝返回亳州。

    回到長青營中，吳忠和苻天俊說起今天的會議內(nèi)容，感嘆道：“若是我軍中還有一個許平那樣的人，何止于此？”

    苻天俊心中也是緊張，不過要說讓長青營殿后，那他也是不甘心的：“一直是我們長青營浴血奮戰(zhàn)，若是還讓我們殿后那也太不公平了。”

    “是啊，所以我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少帥，我們營有心無力。”吳忠哼了一聲：“反正我是不會提出說讓某個營斷后的，免得少帥趁機(jī)把這個擔(dān)子丟給我們?！?/br>
    “許平對傷兵確實不錯，”苻天俊艱難地說道：“怎么好不帶大炮，要是真拋棄大炮、少帶輜重的話，那就更不能帶傷兵了，我們要盡快脫離險境，不能讓闖賊有機(jī)會追上我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