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薛崇訓心道:現(xiàn)在朝中四個傾向太子的宰相都被母親趕下臺了,何況一個小小的馮元???如果只是為了爭奪太常寺的權力,確實犯不著殺人。 第十二章 諫言 殿中四人:太平公主母子,還有兩個宰相。除了薛崇訓,其他三人的心情顯然都很好,太平公主威嚴從容,竇懷貞舉止瀟灑,蕭至忠淡定自若。 前段時間太平公主被發(fā)配到蒲州去了,非常委屈,但她回來之后,現(xiàn)在形勢已經(jīng)扭轉。狀況對公主這邊很是有利,支持太子的四個宰相有的被發(fā)配地方、有的被明升暗降,太平公主手里已經(jīng)有了五個宰相,掌握了朝廷的大半權力,勢力極大。太子雖然名義上仍然監(jiān)國,但誰也使喚不動。 “太子那邊動靜如何?哈哈,說來好笑,今日一早有個九品小官叫王琚的,跑到麟德殿說是要謝恩,謝謝太子把他從江湖中撈上來做了官……”竇懷貞說到這里自己先噗哧笑了出來,“結果公主猜猜他怎么著?” 竇懷貞便當即就在殿中表演起來,模樣著話里說的那個王琚,仰起頭挺起腰,雙臂甩得十分夸張,就像皇上駕到了一樣,他就這么滑稽地在地板上來回走了幾步。 眼見竇懷貞插科打諢,公主的臉上也露出了笑意。竇懷貞看見公主高興,心情更好,更加賣力地表演,連腔調(diào)都拿捏起來。這時他忽然弓起身子,作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尖著嗓子道:“干什么呢,殿下還在后邊呢,懂不懂禮數(shù)?” 大家都知道竇懷貞此時模仿的人是一個宦官。然后竇懷貞咳了咳,走到另一邊,馬上仰著頭眼睛居高臨下地向下瞟,拿腔拿調(diào)地說道:“殿下?誰是殿下,您是說鎮(zhèn)國太平公主殿下?當今天下,唯太平公主殿下耳?!?/br> 表演完畢,公主和蕭至忠都呵呵一陣笑,薛崇訓也陪著露出一點微笑,但他的笑容十分難看,臉上是笑了,可眼睛里卻依然心事重重的模樣。 公主笑著說道:“這個王琚,不過是嫌官小,想激一激太子,以圖依附罷了,這種挑撥離間的小人,不是什么好東西?!?/br> 竇懷貞道:“是這么回事,不過我覺得王琚沒說假話啊,如今的朝廷,誰還管太子呢?” 就在這時,蕭至忠捻|著下巴的胡須道:“陽光下隱藏著暴風雨。太子如今是處于下風,但我們也不能因此掉以輕心,臣今日拜會公主,就是為此事而來……”他說罷拿眼看了一下一旁不怎么說話的薛崇訓。 公主見狀說道:“有什么話你就說吧,崇訓是我的兒子,沒什么好顧忌的。” 蕭至忠聽罷便沉聲道:“太子還有一股十分危險的勢力,禁軍!” 公主一聽眉毛輕輕一挑,顯然是有些動容了,她搞過好幾次政變,對那些套路是輕車熟路,當然明白禁軍在極端情況下的重要性。 蕭至忠接著說道:“禁軍‘萬騎’將軍張韋,原來就是個地方豪強,完全是太子一手提拔起來的。毫無疑問張韋就是太子的人,讓這個人呆在禁軍里頭,可是極大的不妥;還有唐隆大事(推翻韋皇后的政變)時追隨太子的幾個中下級將領也還在萬騎里,到時候他們上下一唱一和,萬騎不都得聽太子的了?” 太平公主聽罷說道:“你說得不錯,但我們現(xiàn)在不能太咄咄逼人,宜穩(wěn)不宜急。太子前不久主動上書讓我從蒲州回京,是想主動緩和形勢;我回來之后,也決口不提廢長立幼的事。于是才有今天這樣的大好局面。你們可知為何?” 這時竇懷貞表現(xiàn)心切,便立刻接過話頭說道:“以臣所見,恐怕今上覺得太子功勞太高,實力太強,皇位不甚踏實,所以想用公主殿下制衡太子……去年冊立太子的時候,今上提名了永平郡王(長子李成器),叫大臣們商議,由此可見,早在今上初登大位的時候就預料到了今日的局面。既然今上是這么一個心思,那平衡才是他愿意看到的,如果情勢過于緊張,反而對公主殿下不利?!?/br> 蕭至忠也表示贊同,他點點頭:“臣和竇閣老看法相同,今上一面提防著太子;一面又要設法保護太子,因為他不愿意看到國家再次動蕩,更不愿意則天大圣皇帝的事重演。如果我們鋒芒太露,到了完全可以控制太子的地步,謹防今上以大局為先,為了保持朝廷穩(wěn)定,舍棄自己的權力,直接將太子推上皇位,那時對咱們就大大不利了?!?/br> 蕭至忠又道:“雖然如此,但禁軍萬騎也決不能放在太子手里,那樣對我們太危險了。臣的建議是,穩(wěn)中求勝,設法名正言順地除掉張韋等人?!?/br> 太平公主道:“蕭相公可有妙策了?” “這……”蕭至忠有些尷尬道,“臣一時沒有想到萬全之策?!?/br> 太平公主看向竇懷貞,竇懷貞也道:“今日臣拜見公主殿下,和往常一樣,下值之后就順路來走走,不似蕭閣老一般無事不登三寶殿?!?/br> “無妨,此事原本就應從長計議,先想想辦法再說?!碧焦鞯卣f道。這時她發(fā)現(xiàn)薛崇訓仿佛有話要說的樣子,便停頓了一下,等著聽他有什么意見,但薛崇訓最終還是沒有插話。太平公主便站了起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你們先回家去?!?/br> 于是蕭至忠和竇懷貞便一齊執(zhí)禮道:“臣等告退。” 薛崇訓跟著母親從前殿出來,走到院子里的回廊中時,太平公主忽然停了下來,看著天空道:“好久沒下雨了,今天還沒留心看上一眼呢?!彼贿呎f一邊頭也不回地輕輕揮了揮手,隨從的宦官和奴婢非常知趣地退開,遠遠地侍立。 “你方才在大殿中時,好像有話要說,是不是他們在場不便言語?”太平公主依然看著雨幕。 薛崇訓道:“兩位宰相和母親同進退,原本沒有什么好瞞著他們的,我確實有話要說,猶豫了一下沒說出口是因為舍不得今晚和母親一同晚膳的機會……母親,我都不記得上次和您一起吃飯是什么時候了……”說到這里,薛崇訓的聲音竟然有些異樣。 太平公主感覺到他的情緒,也是有些動容,她問道:“你是不是要說什么讓我不高興的話?” “恐怕是這樣?!毖Τ缬栂肫鹆松洗魏投芤黄饋硪娔赣H的情形,原本那次就應該和母親一起吃晚飯的。這次……不過不同的是,這次他向母親進諫應該不會招來懷疑和責打。 太平公主沉默了片刻,說道:“你說吧,是勸我不要對付太子?”如果薛崇訓是和薛二郎同一樣建議,太平公主也會認為他們的出發(fā)點是不同的。 不料薛崇訓卻說道:“不是。我的建議恰恰相反……殺掉太子!” “喀!”突然天空中一道閃光,隨即響起了一聲驚雷,毫無預兆,太平公主冷不丁被折磨一嚇,肩膀也是一抖,臉色都有些變了。倒是薛崇訓依然面不改色,毫不動容,他沉聲說道:“想盡一切辦法,殺掉太子,其他的事都沒有用,只有殺了他才有用。” 本來薛崇訓想用不擇手段這個詞,最終拿捏了一下,還是改口了。 太平公主轉頭看著他的臉,顯然有些詫異和不解,因為殺掉太子并不容易,太子有東宮六率親衛(wèi)部隊保護,要置之死地恐怕只有發(fā)動宮廷政變。 薛崇訓道:“兩位宰相說要對付張韋,就算把張韋除去了又怎么樣?表面上廟堂和軍隊都在母親手里了,這樣就能高枕無憂了么?當初韋皇后控制了整個朝廷,還有禁軍將軍全部都是她的親信,甚至調(diào)集了六萬府兵進京拱衛(wèi),結果呢,美夢只做了十幾天?!?/br> 倒不是薛崇訓的政治眼光比太平公主強多少,太平公主一生都在干政,經(jīng)驗豐富手段到位,薛崇訓可能是比不上母親的,但是薛崇訓得出這樣的結論,是預知了李隆基的厲害,簡直可以用逆天來形容。 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唐玄宗,前期是相當逆天的人物,他最強的是膽略和胸襟,后來悲劇收場不過是因為年紀大了的人,又享了那么多年太平,斗志和魄力都已經(jīng)消磨得差不多了。 太平公主沒有大發(fā)雷霆,也沒有立刻嗤之以鼻,她低頭沉思。薛崇訓的諫言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要不是之前他處心積慮地做的那些壞事,恐怕太平公主是不會重視的,甚至可能懷疑。 “你的意思是逼急了太子會用非常手段?”太平公主沉吟許久之后說道。 薛崇訓點點頭道:“母親了解太子的為人,有這個可能,這還不是最危險的,因為今上還在皇位上,他出于親情和自身權力的考慮,會在要緊關頭幫助母親,太子狗急跳墻成功的機會也不大。最危險的是一旦太子登基,那時我們真是回天無力,隨時可能死無葬身之地……我不是宰相,沒法參與朝廷議事,但我聽到消息說今上提過讓位的事,因為母親和大臣們太反對,便就此作罷。所以太子很快就能登基,是存在可能的,完全就是今上一個人說了算,更不妙的是今上做事經(jīng)常舉棋不定,咱們可不能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他的身上。” 第十三章 生氣 “如果外祖母在母親現(xiàn)在的位置,她一定會這么做?!毖Τ缬柾蝗粧伋隽诉@么一句話,然后便緘口不言。這一句話,應該比講一百個理由還要管用。 果然太平公主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色,她對武則天的感情可以說是相當復雜的,有愛、有崇拜、有怨恨……等等,或許當初武則天殺了她的丈夫時,她恨過、委屈過、無奈過,但是她又怎么能因此完全仇恨母親呢?早年時武則天對她是多么寵愛!她不僅依賴武則天的愛,而且崇拜得五體投地。薛崇訓正是理解了母親對外祖母的這種崇拜心理,才說這么一句話。 而薛崇訓對自己的外祖母武則天,沒有什么感情,也沒有多少仇恨;她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又怎么樣呢?薛崇訓甚至都不恨外祖母,因為他知道當時武則天殺他的父親時只是政治需要。想來外祖母才是真正為了權力不擇手段,可以為權力犧牲一切的人……薛崇訓反思自己,恐怕他也做不到,他或許會在某些時候不擇手段良心喪盡,但前提是為了求生。 他不想死,為了活下去他能做很多事,但如果只是為了更高的權力,其實是不值得的。 雨,還在下。太平公主的情緒也變得像這雨絲一般,潮|濕而糾纏,砍也砍不斷。她甚至回憶起了少女時的那些心思,那些甜蜜的往事,那些浪漫的邂逅,那個英俊瀟灑出身高貴談吐風雅的男人,就像一只春天的小兔一樣冒冒失失地闖入了她的心扉…… “喀!”又是一聲驚雷,陷入沉思的太平公主一不留神,嚇了一大跳,甚至呼出聲來。她抬頭仰望天空,此情此景,又想起了母親要殺她的丈夫薛紹時,自己也曾這樣仰望天空想讓上天給個答案……她心如刀絞地哭過,苦苦地哀求過,有什么用?一向?qū)λ僖腊夙樀哪赣H變得冷漠無情根本不顧她的感受,殺伐果斷。 她明白了權力的好處,有了權力,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沒有權力,就會有很多無奈的悲傷……但是,有了權力,還會有曾經(jīng)那樣真誠的悲傷嗎? “母親,您沒事吧?”薛崇訓關切的話打斷了太平公主的思緒,她看了薛崇訓一眼,輕輕搖搖頭。 “我見母親臉色不太好,這雨一下,原本開始變暖的天氣又要反彈,母親將息身子。” 太平公主看著薛崇訓的臉,突然說道:“你的臉長得和你父親真有幾分相像……不過就是黑了點,現(xiàn)在還在練武?” 兩人忽然說起了不相干的事,薛崇訓只好順著母親的話答道:“是,我見書上說先古讀書人至少會六藝,我既是士大夫,自然要學習先賢?!?/br> 太平公主贊許地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又說道:“我有件事想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是?!毖Τ缬柕馈?/br> 太平公主道:“前日你的手下殺死了馮元俊,外面?zhèn)餮哉f是因為爭女人,可我覺得不像,你殺人是為了讓我信你?” 母親果然是女強人,一下子就看破了玄機。薛崇訓不太想在母親面前撒謊,便老老實實地說道:“是。馮元俊是高力士唯一的親人,我殺了他,便能讓母親相信我是不可能傾向太子的,然后我今天向母親進言,才足以證明諫言的誠意。只有殺掉太子才是唯一的出路,我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后才對母親說的。” “說得輕巧,讓李隆基死并沒有那么容易?!碧焦鳑]有否決薛崇訓,也沒有贊同,這樣的事她應該需要時間考慮。她又說道:“不過看你這次的表現(xiàn),干脆果斷,倒是有點長進了。” 這應該是贊許,褒獎兒子干壞事犯下命案。 不料薛崇訓沒有高興,反而嘆了一口氣道:“二郎越來越疏遠母親,您可知道為何?” 太平公主眉頭一皺:“這個吃里扒外的孽子,你提他作甚?” 薛崇訓動容道:“小時候母親就不怎么關心我們兄妹,反倒對李三郎特別好。我和meimei倒是習慣了,可二郎心里一直就不是滋味……母親,我們雖然流著皇家的血,可仍然想要親人的噓寒問暖……” 太平公主沒想到兒子會這么說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愣愣地看著薛崇訓道:“我與你舅舅(現(xiàn)在的皇帝李旦)的關系一向很好,關心他的兒子只是因為顧及兄妹之情,這就不是親情了?” 太平公主在別人面前是相當威嚴的,沒有想到兩個兒子都敢挑戰(zhàn)她的威勢,都用這種埋怨的口氣說話。上次薛二郎是這樣,這次薛崇訓還是這樣,薛崇訓也不怕母親生氣,他看起來情緒有些失控,聲音也大了起來:“我為了對你說句話讓你相信我的誠心,竟然要殺人!為什么?母親認為我真的很喜歡做那樣的事?為什么連家人都不相信我?” …… 正如薛二郎故意激怒母親,很可能是出于自保的心理;薛崇訓又用這樣的口吻和母親說話,惹她不高興,也是有預謀的。他想得比較遠:萬一以后太平公主真的獲勝了,那么薛崇訓的幾個兄弟,甚至還有李家的子嗣們,就會爭奪繼承權。薛崇訓先打張感情牌在這里鋪墊著,以后是很有利的……好像今上李旦就很會玩感情牌。 當然如果太平一黨失敗了,大家都得死,今天這一出自然就沒有意義了。反正沒什么壞處。 此時太平公主當然不可能高興,但是薛崇訓如此述說衷情,她應該明白兒子心里是有她這個母親的。 原本薛崇訓就是這么個心思,但是當他說自己也渴望親情的時候,心里真的就泛起了一股子酸楚。是真是假,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薛崇訓有些惱怒地對著自己的母親低吼道:“你不是很喜歡李三郎那小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人家非要置你于死地才高興!最后和你一條心的,不是李三郎,還是自家親生的兒子!” “你……”太平公主面有怒色,“你竟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薛崇訓倔犟地說道:“我是你生的,我心里不舒服,為什么要藏著掖著?你要是覺得生錯了我,現(xiàn)在就下令處死我好了,就像當初外祖母處死父親那樣。我們父子倆走一條路,我也沒什么好留戀的!” 太平公主的情緒徹底被薛崇訓激了起來,她非常惱怒,但又帶著一點其他的情緒,她怒極之下罵道:“你這個不孝的孽子,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看見你,滾!還不滾!” 薛崇訓轉身便走,連告辭都沒有一聲。母子倆就這么不歡而散。 起先說好的晚膳,又沒吃成。 走出鎮(zhèn)國太平公主府時,薛崇訓不僅沒有悲春傷秋的情緒,反而十分的痛快,那種真正的痛快,感覺好極了。和母親吵了一架,感覺很好,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了,以前的那種母子關系,真的很冰冷,很難受。薛崇訓驀然之間發(fā)現(xiàn)自己也需要親情,需要溫暖…… 如果沒有親情,沒有愛情,沒有可以相信的朋友,人生實在無趣,他悲劇地發(fā)現(xiàn),自己這么多年就是那樣過的。 無趣的人生。如果這次能活下來,他再也不想這么過活了。 這時馬夫龐二敲了敲車廂,問道:“郎君,是回府么?” 冰冷的家,那里沒有自己期待的人,也沒有等自己的人……薛崇訓無趣地想了想,隨口說道:“去大秦寺,今兒遇到的那小娘說里面有個悔悟堂,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有。” “好的,大秦寺?!?/br> 大秦寺挨著公主府這邊不遠,沒一會就到。天上的雨還沒停,春天的雨好像就是這樣,下得不大,但一下就沒完沒了。 薛崇訓從馬車上下來之后,頓時微微有些驚訝,因為他發(fā)現(xiàn)下午遇到的那個躲雨的女子還在這里。 那女子也認出了薛崇訓,也是有些驚訝地說道:“你……你怎么又來了?”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說話,這時薛崇訓也在說:“你不是有傘了,已經(jīng)走了嗎?” 女子頓時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很美好很純真。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現(xiàn)在她看見薛崇訓,仿佛就像遇到熟人一般,而實際上連名字都不知道。 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傘,還是薛崇訓給她的那把,帶著歉意地說道:“真沒想到還能遇到你……雨還沒停?!?/br> 薛崇訓現(xiàn)在的心情很好,他發(fā)現(xiàn)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竟然能這么有趣,比廟堂上你死我活的爭斗有趣多了。他笑道:“不是什么要緊的物什,不用還,我還是坐馬車來的。” 女子的聲音清脆猶如黃鶯:“下回我出門,一定要帶兩把,免得還你又沒得傘打了?!?/br> “不必?!毖Τ缬柡芾蠈嵉卮鹆艘痪?,卻不料立刻就招來了女子的笑聲,她的手都放在肚子上了,什么事能這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