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更何況她現(xiàn)在根基都沒打穩(wěn),就想對付薛崇訓這樣在長安已經(jīng)有不小勢力的人,圖什么??? 薛崇訓思量之下這才稍稍安心,便跟著那宦官往北而行,正走到一輛御輦之旁,宦官躬身道:“此去太腋池畔路途甚遠,王爺本是皇室出身,皇后娘娘便讓咱們用車來接王爺?!?/br> “哦……”薛崇訓微微吃驚了片刻,便裝作無事一樣不動聲色地上了車。 如此狀況看來,高皇后確實沒有要樹敵的意思,恐怕是鐵了心想結(jié)盟,借以穩(wěn)固她的地位……這女人倒是不傻,薛崇訓真怕像武三思那般遇到一些自以為是的蠢|蛋。 眾宮人護著御輦一路來到太腋池南岸時方才停下,薛崇訓下車后又見到了一個熟人:魚立本。 魚立本見到薛崇訓,忙小跑著上來招呼,他看了一眼薛崇訓乘坐的皇帝車駕,說道:“王爺是來見皇后娘娘么?” 薛崇訓點點頭反問道:“魚公公換差事了?” 魚立本忙道:“沒,這不還是內(nèi)給事么……殿下(太平公主)在星樓上,讓玉清道姑照看著,雜家連人都見不著一眼,皇后娘娘便叫我到陛下面前侍候著,陛下平日也沒甚事兒要吩咐雜家,倒是皇后娘娘常常要見?!?/br> 這魚立本跟了太平公主好多年了,高氏讓他到跟前走動,這不明擺著表明態(tài)度么?薛崇訓聽罷很欣慰地說道:“皇后娘娘賞識魚公公的才能,才會如此安排不是。” 魚立本還想說什么,可周圍都是蓬萊殿的宮人,他便沒多說,只道:“王爺要是見皇后,雜家?guī)^去?!?/br> “正是?!毖Τ缬柋愫汪~立本一塊兒上石階。兩人有說有笑,關(guān)系一如既往地親密。 進了正殿,欄桿上方的正榻上沒見著皇帝李守禮,只有高氏坐在哪里。薛崇訓走上前去,納頭便拜:“微臣拜見皇后。” 本來他是郡王,在外頭稱孤寡的派頭,平日見了皇帝也可以不跪,但這時候他想既然高氏多方表態(tài)急切地想結(jié)盟,自己也非常需要新的同盟,何必故作高姿態(tài),不若全力迎合,這盟友關(guān)系不是能迅速如膠似漆了? 高氏欠了欠身,忙道:“薛郎快快請起,不必行此大禮。咱們是親戚,又是平輩,私下里無須如此多繁文縟節(jié)?!?/br> 薛崇訓這才不緊不慢地從灰白的磚石地板上爬了起來,又聽得高氏有模有樣地說道:“薛郎如此年輕,便能在隴右立下奇功大振國威,果真是年少成器。” 她那口氣就如對比自己小的人進行夸贊一般,算起來李守禮比較年長,李家這家子的王爺們以前就得叫聲“汾哥”,那么高氏就是他們的表嫂,對待薛崇訓等奔三的老小子也該是對弟弟一樣的關(guān)系……可是她本身年紀不大,這樣的口氣聽在薛崇訓的耳朵里便覺得分外詭異。 他只是心里這么想,口上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皇后過譽,臣汗顏之至。” “你上前來說話?!备呤系馈?/br> 大明宮各殿中的格局,大殿靠北的地方分成了高低兩層,下面是大臣們呆的地兒;左右有兩副臺階上去,就如一個樓臺一般的空敞地方,邊上還有欄桿。如果是有歌舞宴會的時候,欄桿后面的臺子上就是舞姬們表演節(jié)目的地方?;实鄣挠阍谀桥_子后面,隔得遠遠的,平日里上面除了皇帝皇后,站的都是宮人。 于是薛崇訓聽得高氏的旨意,便從左邊的臺階上走上去,向前走了幾步,便更看得真切了。高氏身作金黃色調(diào)的禮袍,頭戴鳳冠,眉毛畫得很濃,嘴唇也是血一般的紅,手指上還戴著一副又尖又長的珠寶指套,在身后的三面巨大屏風襯托下顯得華貴大氣;只是她那飽滿緊致的天庭和尖尖的下巴卻是顯得有點小家子氣,面相的威嚴程度和太平公主完全沒得比。就近一看,方知高氏身材有些柔弱,寬大的衣裙撐不起來顯得空蕩蕩的……不過呆在臺子下面遠遠一瞧,那般排場打扮卻是能唬得住人的。 高氏屏退左右,侍立的宦官和身后拿玉扇的宮女退下,只剩了魚立本還站在御座前側(cè)。欄桿下面還有一些宮人,不過遠遠的就聽不清上面說話的內(nèi)容了。 高氏用音量不大的聲音說道:“昨日政事堂的竇相公來蓬萊殿見了我,說朝廷要調(diào)兵出關(guān)平息李三郎作亂,但程相公和張相公各執(zhí)一詞爭執(zhí)不下,政事堂拿不定主意是要調(diào)衛(wèi)軍還是官健。但朝廷不能對叛亂坐視不顧,應(yīng)盡早拿出決斷,左相在宣政殿見了陛下拿主意,可陛下只讓相公們商議……所以竇相公來見我,是想讓我拿個主意?!?/br> 薛崇訓一聽馬上就明白了竇懷貞那貨的算盤,無非是要在新主子面前套近乎了……聯(lián)系到竇懷貞以前那些丑事,為了巴結(jié)韋皇后娶了人家七老八十的奶|娘,他的那點心思薛崇訓就太容易猜到了。 薛崇訓不動聲色道:“如今長安流言四起,平叛之事確實是拖不得了,當此關(guān)頭,皇后何不拿個主意?” 高氏皺眉沉吟道:“聽說政事堂七個相公都拿不了主意,此事牽涉甚多,而我只是后宮之人,如若貿(mào)然對朝政指手畫腳,倒給人婦人干政的口實了……我是想幫諸公也無能為力?!?/br> 她這番話雖然說得簡簡單單,語調(diào)不驕不躁的,卻是大有玄機:前面是她意識到了參政的困難和阻力(所以才要拉攏盟友),后面那句“想幫也無能為力”卻是暗示自己有那個心思。 薛崇訓聽罷大為受用,對自己這個新盟友的水準十分滿意,當下便趁熱打鐵道:“皇后憂慮,臣心不安,微臣倒是有個辦法以解皇后之憂?!?/br> 高氏忙道:“請薛郎明言?!?/br> 薛崇訓道:“政事堂無法口說一詞,皇后出面定策本是于國有利之舉,并無不妥。但您要是在張、程二人中選擇,卻是要無故牽連進外朝的紛爭之中,豈不有損皇后的尊貴?皇后如若信得過微臣的能耐,不如讓左相提案讓微臣帶兵討伐如何?”薛崇訓怕高氏年齡太小思路不寬,又更明白地暗示道,“皇后出面定論,是微臣的進諫;誰要說您干政,不也是說薛某人胡亂進言?” 其實他很想說咱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可如今這場和,卻不能太過粗鄙了。 第二十二章 兵權(quán) 陸象先被高氏召見后回到政事堂,對另外六個大臣說道:“皇后讓老夫上奏舉薦河東王為討逆主將率軍平叛。” 這么一句話在寬敞的土夯板筑房子里沒引起什么反應(yīng),眾人就像沒聽到一樣沒吱聲,或許事兒太突然,他們尚需時候思量一會。不過這情形讓陸象先感到有些尷尬,他搖頭嘆息道:“等這件事過去了,咱們得上書提醒今上早立太子才是?!?/br> “左相所言極是?!北娙诉@才紛紛附和起來,這話倒是讓大部分人都很贊同。雖然現(xiàn)在沒辦法了要讓皇后出面,可大伙實在不太想再看見個女人出來把持朝政……汾哥不理朝政,可他有兒子啊,立個太子來監(jiān)國不一樣可以維持正常運作? 自武則天開了頭之后,李唐宮廷的女人對權(quán)力好像上了癮一樣,什么韋皇后、安樂公主、上官婉兒之流紛紛上臺表演來趟這潭渾水,太平公主更是權(quán)重幾朝,難道現(xiàn)在又要眼巴巴地弄出個高皇后來?聽說外國使臣私下里都在議論唐朝陰盛陽衰了……無可爭辯地現(xiàn)在依然是父系社會,眾官僚并不愿意讓那些女人來摻和正事,不過是形勢所迫之時沒辦法而已。 所以陸象先這個提議深得大家的心思,趁那高皇后羽翼未滿,敦促皇帝立太子監(jiān)國才是正道。雖然皇權(quán)和相權(quán)是此消彼長,從古到今都在博弈爭奪,但兩者又并不是完全對立的關(guān)系,也有相互依存的道理,現(xiàn)在宰相們就對李守禮的完全放權(quán)感到十分無奈。 見諸公有了反應(yīng),陸象先才覺得沒那么尷尬了,便坐回自己的公案前慢吞吞地辦自個的事兒。 不過他一進門說的那句話才是眼前最要緊的。一張臉長得像馬臉的張說沒過一會便打破沉默嘀咕道:“薛郎……去年他帶幾百南衙兵就敢去打石堡城,帶兵打仗的道行我實在不敢恭維啊?!?/br> 他雖然沒說什么好話,但口氣確實很平和,看樣子也不是太過反對。張說激烈反對程千里帶兵,主要是怕曾經(jīng)呆自己手下的程千里風頭太甚,高出一頭以后就不要相處面對了。對于讓薛崇訓出頭,他倒不是很介懷,反倒覺得是一種折中的辦法。 程千里也和張說差不多的心思,聽罷便接過話頭說道:“上回薛郎不是讓張相公發(fā)文調(diào)神策軍入京拱衛(wèi)了?還有伏俟城的張五郎也會回來,薛郎估計要等這些人到京之后協(xié)助他調(diào)兵打仗罷。薛郎手下那幾個戰(zhàn)將倒還有點修為的,去年與吐蕃大戰(zhàn),張五郎守備膳城,憑借數(shù)千兵馬抵擋吐谷渾部眾近十萬人,守了好幾個月。” 陸象先道:“隴右那股人馬到京還得一些時日,正事兒倒有得耽擱了?!?/br> 人緣挺好的陸象先今兒仿佛變成了冷場王一般,他一說話,大伙兒又沉默下來。 此事真是沒辦法,權(quán)力中樞要相互妥協(xié),只能耗著耽擱日子,不然也沒個強人出來鎮(zhèn)住,有啥辦法? 長安的內(nèi)耗最得利的自然是洛陽那邊,西面沒動靜,時間拖得越久越對李隆基有利。剛剛秋收完,關(guān)東大半州縣的賦稅糧秣才運抵黃河大倉,尚未西調(diào),正好便宜了造反的李隆基,他奪了黃河大倉之后是肥得流油,每天都在迅速發(fā)展壯大。有糧就有兵,只需假以時日便能收復四周郡縣,征發(fā)府兵壯大實力。 這么拖下去等長安派出大軍征討的時候,也不知道李三郎擁兵幾何了。 不過在武力上政事堂倒并不虛,京畿地區(qū)有大量精銳部隊,邊軍李隆基暫時也動不了;國內(nèi)的折沖府分布也是很不均衡的,唐朝的戰(zhàn)略是以關(guān)中地區(qū)控天下,故關(guān)中道的府兵數(shù)目就比其他十五道的總和都要多。只要在經(jīng)濟補給拖垮之前對陣洛陽,長安的武力有絕對優(yōu)勢。 陸象先和眾人商量了一上午,對于讓薛崇訓領(lǐng)兵的提案沒什么人反對,他便擬好折子提上去讓“皇帝”批復。 這事兒運作起來多費周折挺麻煩……本來就是高皇后召陸象先去說的事,現(xiàn)在陸象先又要遞奏章讓人批復,和脫了放屁一樣。可程序就是這么弄的,宰相才有權(quán)提出策略,宮中只有同意或是否決的權(quán)力,一般情況下皇帝是不會自己說要做什么事的,都是宰相要辦事然后設(shè)法讓皇帝同意。 …… 薛崇訓得到了授以兵權(quán)的圣旨,反倒不慌了,他一面慢吞吞地讓兵部預算軍費,一面又要估算沿途各郡縣應(yīng)該準備的糧秣數(shù)目,說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實際上正如程千里所料,他是在等隴右的嫡系人馬到京。 自己在兵事上的修為有幾斤幾兩薛崇訓還是清楚的,他雖然不修兵法,但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要找信得過又有才能的人幫忙。至少比那些自以為是的將帥要好不是,比如幾十年前大非川之戰(zhàn)的副將,本身就沒多少水準,還不聽主將薛仁貴的軍令,導致一敗涂地全軍覆沒,豈不悲劇? 他記得《資治通鑒》上還記載了個唐朝的將領(lǐng)打仗很搞笑,引用上古戰(zhàn)例,想用火牛沖陣,結(jié)果不戰(zhàn)自亂,敵軍還沒來就自己潰敗了。薛崇訓沒看到戰(zhàn)役結(jié)果之前,還覺得那人挺有想法的……可見自己率領(lǐng)小股人馬械斗還成,要是指揮大戰(zhàn),勝負恐怕只有碰運氣了。 薛崇訓這么磨磨蹭蹭的,反倒忙里得閑,一日天還沒黑就回家了。這段時間他忙著跑大明宮,又常常和朝臣來往,卻是很少有這樣歇口氣兒的機會。 這幾天難得薛崇訓回家趕上吃完飯的時候,廚娘“不托西施”做了好幾道菜,比平時要豐盛一些。正巧薛崇訓碰見了他的岳母孫氏,便叫她一塊兒吃完飯,于是薛崇訓夫婦加上岳母一家子圍坐在餐桌旁,就有些家的氣氛了。 但和薛崇訓坐一桌的孫氏并沒有多少長輩的模樣,主要因為太年輕,孫氏還不到三十歲,只比薛崇訓大一兩歲的樣子,又是前王妃平日沒做多少家務(wù)粗活的,保養(yǎng)得當,看起來絲毫沒有該做外婆的樣子。她除了顴骨有點高之外,眼睛鼻子嘴巴都和李妍兒有些相像,大大的水靈眼睛,小鼻子小嘴,下巴顯得比較秀氣。身材不胖,依舊婀娜玲瓏,胸部把上衫撐得高高的十分飽滿,手腕、脖頸等裸|露在外的肌膚又白又|滑,尚不到三十的貴婦根本就沒有任何衰老的跡象。 薛崇訓默默地吃著飯,不經(jīng)意間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李妍兒……老婆就更扯淡了,成親一年了還是個處|女……去年剛成親那會她才十三歲,身體都沒發(fā)|育多少,薛崇訓一時心慈便手軟了,沒多久他又去隴右就職,把李妍兒撂家里沒顧得上;今年回京之后,一開始忙著應(yīng)付他的幾個正當年輕的情人和妾室,然后就遇到了太平公主生病,薛崇訓頓失閑情逸趣,哪還顧得上家里的女人? 今年十四歲的李妍兒正是青春亮麗的時候,從柔滑光澤的頭發(fā)到穿著潔白如雪襪子的玉|足都充滿了活力。身段也是漸漸地長開了,隱隱地開始展現(xiàn)出女性的線條來,特別是開得較低的抹胸下面已露豐腴之象。 薛崇訓吃完飯喝了一碗湯便放下碗,對旁邊的倆女人說道:“朝里給了兵權(quán),再過半月左右我又得出京一趟,岳母大人費心多照看府內(nèi)?!彼唤淮鷮O氏,因為老婆年紀尚小又沒歷練出人情世故來,實在幫不上啥忙。 孫氏問道:“薛郎是去平叛?” 薛崇訓點點頭,驀然之間想到家里這岳母和正妻其實都是李隆基那邊的人,她們和李隆基的親戚關(guān)系可是要近得多……孫氏的先夫李妍兒的先父李成器便是李隆基的親兄弟,一個爹媽生的。 他便脫口問道:“我去和李三郎打仗,愛妃希望誰贏?” 孫氏一聽怔了怔,剛開口說話時,薛崇訓忽然很沒尊敬態(tài)度地打斷了她的話,看著李妍兒的臉道,“沒關(guān)系,你就說實話便成。咱們在家里也不談朝政,不管三郎在做什么事,他始終是你的叔父,我是講道理的?!?/br> 不僅是叔父,而且以前李隆基很慣這個長兄的女兒,對她千依百順要什么給什么,李妍兒那些驕蠻的性子多半不是她父母慣的,卻是那幾個伯叔給寵的。 果然李妍兒有些犯難了,不知該怎么回答……她倒不是傻,女孩子長大了變化很快,今年的李妍兒比去年又懂事多了;可李妍兒比起孫氏來卻是單純多了,她平日很難口是心非地說謊,一時叫她說點好聽的假話,還真開不了口。 短暫的沉默之后,薛崇訓的心下一陣犯涼。他口上雖然說沒關(guān)系,可心里卻是控制不住的難受,這都養(yǎng)了一年,還沒養(yǎng)家,難道胳膊肘還得向外拐? 他難受之下心道:雖然自己并不認為李隆基這次有多大的勝算,但假設(shè)他贏了,重回長安掌權(quán)執(zhí)政,自己作為失敗者之后……恐怕李隆基會將薛家武家的幾兄弟全部趕盡殺絕,然后把李妍兒改嫁了…… 唐朝可不興婦人守節(jié)那一套,別說亡夫改嫁,離婚的都有。李妍兒是皇室宗親,再嫁一點問題都沒有。 薛崇訓心下郁悶,自己為什么要問這樣一個自找沒趣的問題?或許是這幾日精神太過緊張,與人相處時有些失常了。他強自露出一個笑容,故作輕松道:“愛妃不愿意回答便罷了,就當我沒問便是?!?/br> 李妍兒無多心機,聽罷也是神色一松,露出笑容眼睛瞇成了月亮彎一般可愛的樣子來,點頭道:“嗯!我真不知道怎么說呢,郎君不問最好啦!” 一旁的孫氏神色頓失黯然,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李妍兒,默默地埋頭繼續(xù)吃飯。 薛崇訓起身道:“我還有一些公務(wù)要去隔壁找王昌齡商議,你們慢慢用膳,我先告辭了?!?/br> 孫氏柔聲道:“你還沒在長安呆多久又要出京,車馬勞頓很虧身體,趁還有些時日多休息調(diào)養(yǎng),晚上早些回家罷?!?/br> 薛崇訓抱拳道:“是?!?/br> 雖然孫氏現(xiàn)在無權(quán)無勢,完全仰仗薛府的庇護,但薛崇訓看在李妍兒是正室一家子的份上,平日對她仍然以禮相待,頗為尊重。 薛崇訓從房里出來,沿著長廊往南邊的洞門口走,秋風一吹讓他頓感有些凄涼,大約是與心境有關(guān)。此時他有些想念起母親來了,感嘆什么親戚也比不上一家人的親情那般實心。 他出門之后果真去找王昌齡說話,倒不是真有什么正事,而是因王昌齡一直忠心耿耿兢兢業(yè)業(yè)地留守王府官邸,薛崇訓便趁空去噓寒問暖兩句。這兩天他反倒空閑下來了,要做的只是等待張五郎殷辭他們到京。 薛崇訓不需要擅長打仗或是擅長某事,只要弄得明白,誰有什么能耐誰靠得住,然后把那些人用到適當?shù)奈恢蒙媳憧伞?/br> 第二十三章 教說 薛崇訓到隔壁的王府官邸見了王昌齡之后,天色已晚,他便叫王昌齡不必留在府上,回家去看看。薛崇訓自己也回家準備歇息了,回到宅中,只見屋檐下道路旁都點著燈籠……王府夜色中輝煌的燈火和往來的丫鬟奴仆,是他現(xiàn)在富貴得志的體現(xiàn)。 內(nèi)宅的瑣事他從來不過問,徑直便往自己住的那片建筑群走,從連通內(nèi)外府的一道偏門進去,正好在長廊旁邊,雨天走這邊連傘都不用打。沿著長廊走到盡頭,薛崇訓的起居之處便在那片高低錯落的建筑里。 他走到門口,待一個丫鬟拉開門,便走了進去,毫無忌憚地喊道:“裴娘、董氏?今天誰當值,打水進來我洗腳?!弊鳛檫@處府邸的主人,他愛怎么喊就怎么喊,想添加什么毀壞什么全由他作主。 可喊了一聲不見動靜,不知道侍候的人跑哪去了。 …… 暖閣里的孫氏聽得薛崇訓的聲音,頓時回過神來,對李妍兒說道:“不知不覺天色已晚晚,我得回去了,妍兒要聽話,照娘教你的說,明白么?” 李妍兒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母親點點頭,現(xiàn)在她仿佛更加懂事。 孫氏剛站起身來要往外走,忽然又站定,沉吟道:“薛郎要是見我和你說話到現(xiàn)在,肯定能想到什么都是我教的……這可如何是好?” 她皺眉遲疑片刻,看了一眼東面的一個書架,低聲道:“大晚上的他肯定不會到書架后邊去瞧,我先過去躲躲別讓他瞧見,一會等人睡熟了,妍兒再陪我回去。” 孫氏說罷忙疾步走過去,側(cè)身躲到了書架后面。過得一會兒,薛崇訓便從屏風前面繞進了暖閣,見到李妍兒便說道:“愛妃怎地沒去聽雨湖那邊陪你|母親?” 孫氏一聽他的口氣有些許冷漠,心道:他果然對吃飯那會的事兒介懷,兒郎們讀書明理在外頭做大事,可也不是什么都看得通透;就算明白理兒,也是愛聽暖心的話。家務(wù)事可不是認死理的,兒郎和婦人一樣也需要哄著……妍兒這孩子就是不通人情世故,當時能說兩句好聽的會掉塊rou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