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使者沒料到如此順利,慌忙從口袋掏出國書恭敬地遞了上去說道:“昔日我汗王受唐人逼迫實出無奈,唐人要挾如不降便要出兵劫掠我族所有的牛羊,生死存亡之下才出下策暫時與之結盟。兩年中大相無一日敢忘大汗的盟約,只待大汗率群鷹重回此地永結交好……” 墀德隨意看了一下國書便丟在一邊說道:“咱們是有條件的?!?/br> 使者道:“我邦愿意向大汗依照舊例納款,并聽從驅馳與大汗同仇敵愾?!?/br> 墀德與貴族們面面相覷,片刻之后說道:“每年給予的牛羊數(shù)目要增加,稍后我便修書與你們的汗王,如答應條件便叫伏呂大相及其妻子一并前來歃血為盟,化干戈為玉帛。” 使者很快就意識到吐蕃人指名要見的人中慕容嫣有點不合常理,便隨即問道:“公主女流之輩不問國事,何以要她也來?” 果不出吐蕃人所料吐谷渾使者會有疑問,不過墀德祖贊早就準備好借口了,當下便輕松道:“你們的汗王是姓伏呂還是姓慕容?既然要在神明之前結血盟,沒有慕容家的人怎么行?” 使者皺眉道:“我會回稟汗王及大相,由王帳決定?!?/br> 雙方都有和的愿望,談起來就不費勁,只是怎么“和”的問題。吐蕃人收了國書,也隨后修書回復,言明條件等事,叫那幫使者帶回去。 吐蕃扯的那個要慕容家的人參加的借口顯然不怎么高明,明眼人一下就明白其中屈辱了,吐蕃人想干嘛一目了然,不過是要把用心說得委婉點而已:霸占慕容宣的妹子美名其曰“聯(lián)姻”;欲yin|辱慕容嫣叫“與王室結盟”。 ……伏俟城上層得到吐蕃的回復之后,對于牛羊數(shù)目的增加也可以接受,強弱有別就不會有什么公平,條件苛刻點也可以理解;但是讓已經(jīng)出嫁給伏呂大相的慕容嫣去吐蕃營帳顯然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在游牧民族的觀念里妻子受辱比女兒姐妹的清白受|污還不能讓人接受,所以吐蕃人提出要聯(lián)姻讓汗王的妹子慕容冬嫁過去做妾是可以的,但是提出讓慕容嫣身入狼xue就有點過分了。(上次去大唐議和,慕容嫣那是伏呂自己帶去的另當別論;這回是吐蕃人提出的,居心就讓人懷疑。) 就在這時伏呂竟然作出一個爽快得讓人意外的決定:同意帶慕容嫣一塊兒去議和! 所謂什么事兒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當初吐蕃人戰(zhàn)敗跑了之后,伏呂害怕唐兵把老婆帶上去鄯州;這次他害怕吐蕃兵也可以把老婆帶去見墀德祖贊…… 第六十五章 反差 唐朝神策軍已進入鄯州地界,人馬沿著驛道行進連綿數(shù)里地,浩浩蕩蕩旌旗如云。無論步騎軍都騎著馬走,但速度仍然很慢。因為其他幾路調遣到河隴的邊軍還未到達,神策軍只有一萬余人趕過去也很難展開有效的攻勢,所以干脆慢騰騰地邊走邊等了。 石堡城及鄯州、廊州、河州邊界地形險惡,唐朝又有這一帶設立了大量的軍鎮(zhèn)、堡、哨防衛(wèi)體系,就算吐蕃來了大軍,本土暫時也沒什么嚴重的危險;而吐谷渾對于唐朝的作用便是緩沖地帶,作為抵擋延緩吐蕃軍突發(fā)進攻的前頭堡,以便唐軍有時間集結出擊……理想構想下是這樣的狀態(tài)。 目前一切發(fā)展都在國防設想預料之中,唐軍正在向鄯州集結。 中軍騎在馬上的薛崇訓戴頭盔的鐵腦袋上裹著一塊布,讓他看起來十分奇怪;身邊的三娘更夸張頭上包得眼睛都看不到,臉前還遮了一塊當沙的沙幕,好在騎著馬影響一些視線也無所謂了。 沿途是一望無垠的草原,“天邊”的山脈影子遠遠猶如烏云的輪廓一般。偶爾就能看到成群的牛羊,有河流的地方還有成片長勢很好的莊稼。自從唐軍收復石堡城和一系列要地之后,河隴平原已經(jīng)安寧了兩年多,一片生氣盎然的景象,哪里還有戰(zhàn)爭的影子? 雖然犬戎五十萬大軍陳列在西面,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但這里的景象是感覺不出來的,反倒是神策軍這支兵馬顯得有點與和平安寧的牧場農(nóng)田格格不入……眼睛看到的東西有時候真的會騙人。 “太陽底下也冷颼颼的,什么幾|巴鬼天氣!”一個將領罵了一句,“天上的太陽不會是紙糊的樣子貨吧?” 另一個笑道:“這個太陽不就是長安的太陽?越高的地方越冷,你不見遠處的高山都白頂了?上面還下雪呢?!?/br> 眾人說笑著行軍走得又慢,儼然在游山玩水一般。 就在這時兩匹馬反方向向薛崇訓這邊跑了過來,因為隊伍在前行,他們就沒下馬,前頭那個穿盔甲的是唐軍將帥對薛崇訓喊道:“薛郎,這人是送信的使者?!?/br> “哪里來的?”薛崇訓問道。 “伏俟城?!?/br> 薛崇訓聽罷便率眾將離開了驛道讓出路來,跑到草地上見那使者。使者從馬上跳將下來,一面向薛崇訓行禮一面又左右謹慎地觀察了一下。但見其儀仗中有旄牛尾旌節(jié),還有面旗幟上寫著“大唐左衛(wèi)大將軍晉王薛”。 使者遂解開毛皮大衣,從里面掏出慕容家的印信和書信呈上去躬身說道:“汗王密令我前來知會王爺,大相伏呂派使者去見犬戎,恐怕要投降了,請王爺早作打算?!?/br> 眾將一聽頓時嘩然,有人已經(jīng)罵起伏呂墻頭草來。薛崇訓扯開書信看了看幸好寫的是漢語,內(nèi)容主要便如這個使者所言伏呂要投降的事,慕容宣密遣使者過來很顯然王室是不贊同投降吐蕃的,不言自明。薛崇訓看罷便順手遞給了旁邊的王昌齡,讓幕臣傳閱。 大家的反應很激動,倒是薛崇訓看起來還沉得住氣,下令道:“讓使者留下,待晚上扎營我們商議后再作打算。” 大軍又按照原來的速度走了半日,然后上下各級按部就班地各司其職扎下營地修整。剛搭建好中軍大帳,神策軍主要將帥及薛崇訓的幕府官僚便陸續(xù)進了帳篷,開始商議決定目前的應變對策。 剛得知鮮卑人要投降犬戎的時候眾人都很憤慨,但坐下想辦法時大部分還是冷靜下來。王昌齡說道:“我有兩個諫議:其一,應立刻傳令隴右加強戒備,增援石堡城等要地,穩(wěn)固防衛(wèi)陣腳再圖大計;其二,向伏俟城派遣使者對鮮卑人施壓,盡量用優(yōu)于犬戎的條件爭取鮮卑人。待各處援軍到達隴右,再布置與吐蕃軍主力的周旋?!?/br> 王昌齡畢竟年輕威嚴不足,下首立刻有將領反對他:“伏呂決定要投降之前怎會沒考慮到咱們的施壓?現(xiàn)在只用使者幾張嘴想勸他回心轉意無疑癡人說夢,現(xiàn)在不救鮮卑人,不久他們就會從咱們的盟友變成敵人,對手的兵力增加到六十萬,把隴右堵得死死的,咱們想河隴都困難,到頭來只有憑借工事防御,這仗著還有什么味?” “怎么救?”王昌齡沒好氣地看向那個將領反問道。 那人張了張無言以對,只得住了口。 王昌齡又道:“鮮卑人反叛之事證實薛郎的羈州國策合情合理,少民羈州在關鍵時候總是不如漢軍靠得住。當初神策軍從伏俟城撤軍之后,隴右兵力不足便未依照議和條款再行派兵駐扎在吐谷渾,向使現(xiàn)在有數(shù)千兵馬在伏俟城,伏呂怎敢輕易反叛?” 這時座次靠后的地方有個大漢說道:“王爺給咱一支馬隊,在他們接頭的時候殺過去把伏呂那廝擒回來!慕容家不是不想投降么,伏呂死了不就沒事了?” 眾人一聽面露嘲意的笑容,紛紛轉頭看去,只見說話的人有點眼生,這人長得像一堆小山似的壯,兩腮全是黑須,一看就是個猛|男,原來是宦官楊思勖的那干兒子楊猛。 楊思勖罵道:“住口!你好好聽著便是,插什么嘴?” “咱們在這里不就是商量么?”楊猛怏怏說道。 楊思勖道:“諸軍鎮(zhèn)外是鮮卑人的地盤,現(xiàn)在被犬戎控制了大半,鮮卑人又要投降了,你去就是沒頭的蒼蠅,哪里去找他們和談的地方?又如何得知具體時日?別說捉伏呂,先被別人捉去了?!?/br> 張九齡聲音不大地發(fā)了一句言:“何況鮮卑人是降是和不是伏呂一個人的意思,就算伏呂就縛,其他部落頭領也會繼續(xù)干,與大事無多益處。” 眾將帥說了一陣看起來有些沮喪,說話聲也稀疏了,紛紛轉頭看向薛崇訓,可薛崇訓也默然不表態(tài)。 確實現(xiàn)在唐軍兵力有限,很難完成大規(guī)模的戰(zhàn)役目標;可坐等吐谷渾投敵也是一件十分失利的事。 一則此消彼長的道理,吐谷渾投向犬戎,削弱了唐軍陣營的力量而且增強了犬戎的實力;二則唐軍欲有所進取就要野|戰(zhàn),出隴右就是吐谷渾,有熟悉當?shù)氐拿擞押凸萝妸^戰(zhàn)的區(qū)別還是挺大的。 過得許久,薛崇訓總算說話了:“派幾路信使出去,催促朔方河西等地兵馬盡快調攏鄯州,不得有誤!” 眾人一聽這個命令心下也就了然,現(xiàn)在的情況也只能如此,等待十萬大軍聚集之后才能干點正事……心急解決了任何事。 中軍商議之后也沒任何動作,神策軍依然和往常一樣行軍。過得幾天,從鄯州又來了消息,是劉訥的信使。 隴右郡在伏俟城的細作(相當于間諜)打探到了一個重要消息:吐蕃要求伏呂和慕容嫣一起去吐蕃軍歃血為盟,伏呂竟然不顧羞|恥答應,看來是鐵了心要向吐蕃靠攏。 神策軍中軍從劉訥的信使那里得知了這個消息后,伏呂的所作所為自然讓唐人們嘲笑了一通。不料這時薛崇訓的反應十分激|烈,比剛得知鮮卑人要投降時的意外突然情況還要惱怒,倒是讓人十分驚訝,前后態(tài)度反差也太大了。 前幾天薛崇訓還很理智而穩(wěn)重,很沉得住先聽了左右的諫言之后才微微表了個態(tài);不料今日他竟然暴跳如雷,當著眾人的面就破口大罵,將伏呂和墀德祖贊的祖上十八|代都挨個罵了一遍,滿口污言穢|語讓軍中的大老粗都感到自愧不如。 “老子要將墀德祖贊碎|尸萬段!”薛崇訓咬牙切齒地一拍大案喝道,“傳令各軍加速前進,不在鄯州膳城停留,三日內(nèi)出關!” 他震怒之后臉色恢復了冷然,殺氣頓時在大帳中蔓延,比破口大罵的時候還要讓人害怕。連不動聲色站在角落里幾乎要被人遺忘的三娘也不禁轉頭看向薛崇訓,三娘很熟悉薛崇訓的這種殘暴冷血的表現(xiàn),她親眼見過不只一次,不過之前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他這樣了。 “王爺三思!萬萬不可!”好幾個幕僚幾乎異口同聲地勸道。倒是張九齡沒說話,他是剛和薛崇訓共事,還需要在經(jīng)歷應變的大事時觀察一番薛崇訓才能上下磨合。 王昌齡就不用顧忌那么多,他有什么建議都是直說,當下便勸道:“薛郎息怒,三思后才決定大事。吐蕃軍五十萬人馬,而今隴右能機動出戰(zhàn)的也就咱們神策軍一萬二千人,從古到今,未聞在曠野擺開決戰(zhàn)能以一敵五十倍的戰(zhàn)例……” 薛崇訓冷冷地平鋪直敘道:“我現(xiàn)在冷靜得很,作出這個決定并非一時沖動,無論權衡多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帳中的人都瞪大了眼看著他,晉王瘋了? 薛崇訓回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三娘,說道:“我這個近侍以前說過一句話,殺|人重要的不是用什么利器,而是一顆殺|人的心!縱使神策軍只有一萬二千人,我照樣用它斬墀德祖贊!” 第六十六章 熟果 神策軍在鄯州附近時停了下來,薛崇訓下達了一個軍令:出關擊敵,因寡眾懸殊自愿者同往;不愿意者亦不懲罰,留在鄯州等候便可。 薛崇訓這廝喜怒哀樂無常,有時候納諫如流貌似虛心;有時候想做什么事了就剛愎自用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任幕僚如何勸諫也是無用。王昌齡張五郎等人在軍中說話很管用的舊部比較了解他,見此狀況情知多說無益了只得贊成出擊,畢竟軍權在他的手里。 幾乎全部將領都自愿出關,特別是高級將領根本不需要猶豫,哪怕出去是個死也要滿心歡喜地去。他們是薛氏派系的人,不跟薛崇訓意味著被拋棄。相比戰(zhàn)死沙場,被社會和自己人拋棄更加悲慘。因為就算在外域遇到絕境,家鄉(xiāng)總是能記得他們的功勞和榮耀,妻子父母便能受到朝廷庇護。 因將領盡數(shù)擁護,薛崇訓便率主戰(zhàn)兵力前行,將輜重和文職官吏留在鄯州。王昌齡、張九齡等文官書生出身,手無縛雞之力跟著去幫不上忙反而礙事。 鄯州官吏在劉訥的率領下到大道旁迎接文官輜重,同時犒軍送別,神策軍主力不打算進城了。 相互禮節(jié)了一番,薛崇訓便在馬上說道:“我三日之內(nèi)便出鄯州尋犬戎決戰(zhàn),就此別過,待回師再把酒言歡。” 就在這時王昌齡突然喊道:“薛郎留步,我有一事相問?!?/br> “請講?!毖Τ缬柪兆●R頭。 身邊的眾將都看了過來,以為是什么要緊的建議,聽聽也無妨。此時古道上鐵甲如云刀槍如林,道旁許多穿長袍戴轐頭的文官,風沙呼嘯中真真一個壯麗的古風場面。 王昌齡翹首迎風,打拱道:“那日在鳳池(宮廷)薛郎醉吟一首《上江虹》,只唱了上闕便醉倒了,我一直想知道下闕的詞,可一出長安把這茬的忘了?!?/br> “什么《上江虹》?”薛崇訓愣了一下。因宋代的《滿江紅》調子在唐朝是《上江虹》,他一時就沒回過神來,說滿江紅他能馬上想到,猛一下提他不太熟悉的上江虹,就納悶了。 王昌齡一揮袍袖,迎風大聲唱道:“怒發(fā)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同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文官王昌齡的身材比薛崇訓瘦弱得多,嗓門氣勢也小得多,但是他那身長袍配上略帶沙啞悲壯的嗓音,和古之君子的氣質,給滿江紅的唱音帶來完全不同的意境。千軍萬馬在兒郎的歌聲與風沙的呼嘯中不禁肅然起敬。 薛崇訓聽罷“哈哈”大笑,沉吟片刻心下默念:靖康恥……這個靖康是什么意思,要是背將出來不是穿邦是抄襲的嗎?他此時沒心情去琢磨怎么改動歌詞,便隨機應變道:“想知道下闕就在鄯州等我,我戰(zhàn)勝歸來再告訴你?!闭f罷策馬而去。 眾官聽罷以為薛崇訓是在戰(zhàn)前鼓舞士氣而故意不說,都在道旁躬身行禮,目送薛崇訓西去。這時卻聽得他在馬上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br> …… 吐谷渾人送親和談的人馬已經(jīng)出了伏俟城,總共有二百多人,護在中間的一駕寬大華麗馬車正是吐谷渾公主慕容冬的花車,在這次和談結盟中她要充當聯(lián)姻的角色,嫁給吐蕃酋長墀德祖贊為妾。吐谷渾其實很富庶,從這支隊伍中的嫁妝和馬車就可見一斑。他們所居的西海到黃河流域都是水草肥美之地,既有適合農(nóng)耕的肥沃土地也有適合放牧的牧場,加上吐谷渾靠近絲綢之路又善于經(jīng)商,以至他們平時的吃穿用度都很寬裕而且貴族多有金銀珠寶絲帛富得流油。 相比之下吐蕃人雖然軍力強大占據(jù)的地方遼闊,生活卻不如吐谷渾富裕,所以鮮卑女人并不愿意嫁到吐蕃,正如唐人不愿意一樣。只是為了政|治|聯(lián)姻,有時候迫不得已罷了。 慕容冬顯然也不情愿,人之常情,墀德祖贊在伏俟城的名聲并不好。不過她并沒有哭哭啼啼,甚至愁眉苦臉的神色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看著車子外面的連綿草原發(fā)呆,仿佛在喜悅地欣賞著風景一般。 與之同車的還有她的jiejie慕容嫣,伏呂的妻子一起去“議和”的,一路上就陪著冬兒。倒是慕容嫣一臉的傷感,大約是覺得眼睜睜地看meimei身入狼xue而無可奈何以后難以見面的原因,免不得唉聲嘆氣;同時也可能在嘆自己的無奈,女人也很難忍受被迫的屈|辱。 慕容嫣憂傷地看著靠在車簾旁的冬兒,意識到meimei回到王室養(yǎng)了兩年已出落成了一個水靈的大姑娘,女大十八變確實如此。記得冬兒失散剛剛回來時又瘦又小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皮膚還有點黝黑,不料時隔兩載竟然越變越漂亮,不愧為王室的血脈。她的秀發(fā)自然垂在肩膀上,上面編織了一些精細的小辮,烏黑烏黑的泛著光澤,干凈的臉蛋清秀脫俗,一雙眼窩略深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充滿了未來的希望。干凈、芬芳、清純、活力,可惜一朵花兒要插在牛糞上,還不知吐蕃人對她會不會好。 她呆呆地出神,慕容嫣忍不住勸道:“冬兒心里難受就對jiejie說罷……” 冬兒搖搖頭,眨巴著和慕容嫣同樣迷人有神的大眼睛說道:“我一點也不難受,也不知怎么回事,jiejie別擔心啦。” 慕容嫣聽罷面有疑惑,冬兒歪頭想了想道:“我覺得自己不會嫁到吐蕃,就算已經(jīng)在路上總感覺不會那樣……” “唉……”慕容嫣不禁嘆了一口氣。 冬兒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樣,又道:“會有騎著高頭大馬的英雄來救我!” 慕容嫣無語片刻,說道:“吐蕃大軍五十萬陳列在側,王城不是他們的對手,更不敢與之為敵;唐朝的兵馬也還未聚集?,F(xiàn)在我們只能靠自己?!?/br> “不會,他一定會來救我!”冬兒不知來的自信,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慕容嫣皺眉道:“薛崇訓?為什么,他怎么救?” 冬兒點點頭笑道:“因為以前他快要死了,覺得沒有人能救他的時候,我打著一把傘救了他;現(xiàn)在我也到了那種時候,他就一定會來,這是上天注定的?!?/br> 小女孩果然充滿了夢幻啊!慕容嫣對她的理由無言以對,心道讓她活在夢里也好,省得會絕望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