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本來沒事啊,你怎地怕成這樣?”宇文孝一本正經(jīng)道。 周彬愕然,皺眉想了想道:“下官未解玄機,望宇文公指點一二……王爺剛從安北回來就過問此事,不是要治我的罪以儆效尤么?” 宇文孝拂了一把下巴的胡須,淡然道:“我說沒事就沒事,起碼沒嚴重到掉腦袋的地步?!?/br> “這……這是何故?”周彬自己都覺得干得太過分,一頭霧水地看著宇文孝。 宇文孝故弄玄虛道:“天機不可泄露,你自己琢磨去。治罪?嗯,你那京兆府少尹的帽子可能保不住了,換個地方繼續(xù)做官,等事情淡了我再提拔你,我不還在親王國走動么,你怕什么?” 周彬聽得這么一通話,感動得眼淚鼻涕齊流。 宇文孝又正色道:“不過你不能把敲打不當一回事,以后上頭沒說,你不能隨便動別人,不然人人自危薛郎的名聲往哪兒擱,你說是這個理兒么?” 周彬忙道:“是,是。” 這時宇文孝忽然閉口不再說話,周彬正納悶,就發(fā)現(xiàn)有個奴仆走到門口來了,他心道:聽說宇文公以前是跑江湖的,趕緊會武功耳聽八方?背后來人了都知道。 那奴仆稟報道:“阿郎,娘子回來了?!?/br> 宇文孝的眉頭一皺,對周彬說道:“我去瞧瞧,她今天跑回來干什么!你且回去把心放肚子里,啥事沒有,我保舉你上來的,能坐視不顧?” 周彬忙千恩萬謝地告辭。 宇文孝疾步走去找宇文姬,他看起來不太高興,一見到宇文姬就問道:“你今天跑回來作甚?” 宇文姬道:“前陣子晉王妃大著肚子,宮里府上都精貴著,我每天都要給她把脈心里牽掛,現(xiàn)在平安了我就回來歇兩天,順便看看后院里種的藥材?!?/br> “你即為人婦,薛郎剛回來你就往娘家跑,不去侍寢,成何體統(tǒng)?” 宇文姬一聽到侍寢臉上一紅,生氣道:“您倒管得真多,這是我家,我想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父親說這種話才成何體統(tǒng)!”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王妃剛剛生了一個郡主,薛郎至今無子,府上的女人心里都有算計,你倒好,干脆往家里跑。今時今日薛家是什么地位,弄不清楚?為父告訴你,你要是有了薛家子嗣,這天下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干什么沒人敢拿你怎么樣……”宇文孝的眼睛里發(fā)亮。 “煩死我了!”宇文姬一跺腳就走,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回頭道,“剛才我見著京兆府的周彬出去,這人不是什么好東西,父親干嘛非得和他來往?” 宇文孝道:“你懂什么?” “他找父親有什么事?”宇文姬不放心地問道。 宇文孝道:“找我救命來的?!?/br> “你救他作甚,死了倒好為民除害?!庇钗募]好氣地說道??磥砟侵鼙蛟陂L安的名聲確實不好,連宇文姬都有所耳聞。 “不是我要救他,他根本就沒性命之憂,我樂得順水推舟討個人情。他在地方害了一家人,被薛郎追究,但那家子本來就有反對太平公主殿下一派的嫌疑……”宇文孝所有所思地說,“地方都站對了,就算做錯了點小事,怎么能送命?” 第五十二章 晚上晉王府內(nèi)宅有家宴,既有祝賀郡主順利降生的意思,又為薛崇訓(xùn)出征回來接風(fēng)洗塵。家宴沒有外人,自然又是滿屋子的女人,就連李妍兒房里剛剛出生的嬰兒也是女的。按照邊關(guān)之地的說法,女人也是爭奪的資源,和糧草一樣重要,薛崇訓(xùn)身邊的一群嬌|娘便證明了他的權(quán)位和能量,當然名義上大明宮的皇帝更厲害,光宮女就有幾萬名。 大家都很高興,席間還讓蒙小雨帶著府上的歌姬進來表演歌舞。不過內(nèi)宅沒有太大的廳堂,人多了跳不開,也就蒙小雨一個人為大家表演新排的舞蹈。晉王府起居生活的這塊地方以前也是衛(wèi)國公府,隨著爵位的提升和人口的增加薛崇訓(xùn)也沒挪地兒,所以還顯得有點小……新建的親王國倒是有寬敞的殿宇。 絲竹之聲不絕于耳,讓薛崇訓(xùn)感覺身在溫柔之鄉(xiāng),眼前紅紅綠綠的嬌|娘晃來晃去,玉一般的肌膚柔韌起伏的身段讓他心里充滿了遐思。燈架上成片的燭光映著紅燭、紫綾、黃鼎,光線五光十色雖比較柔和卻一點也不覺得沉暗,佳肴美酒輕舞艷曲……薛崇訓(xùn)只覺得自己仿佛泡在了華清宮的溫泉里,安全、溫暖,沒有壓力,到處都仿佛盛開了鮮花。然后在這樣放松的心境中,就算有絲竹和美人的笑聲喧囂熱鬧,他也不知不覺睡著了。 女人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正用十分文雅的詞兒說著話,舉止也是盡量優(yōu)雅美觀,不料很快她們就聽到了輕輕的鼾聲……孫氏立刻下令道:“別彈唱了,停?!?/br> 房子里很快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向薛崇訓(xùn)坐的地方看去,只見他已仰在椅子上睡得很香。 “去拿毯子來。薛郎是累著,今晚就到此為止罷?!睂O氏的眼光充滿了憐愛和同情以及其他難以言狀的感情。晉王府的女眷們都得聽她的,沒法子,按規(guī)矩府內(nèi)應(yīng)該是妻子主持,可李妍兒正養(yǎng)著況且她也不管事的,連她也得聽孫氏這個當娘的,于是孫氏就順理成章地掌握了內(nèi)宅的大權(quán)。 一場晚宴正在興頭上,就這么結(jié)束了,蒙小雨帶著歌妓樂工退場,宇文姬不在,程婷就陪著大蠻也回去了。大蠻的身份在晉王府倒是有點奇怪,既沒有妃子的名分,也不是侍妾奴婢,因為她的右手是斷了的,一個殘疾人能安排什么活做?有名分的妃子還有一個,上次孫氏聽薛崇訓(xùn)說是吐谷渾慕容氏的公主,但現(xiàn)在還沒來長安,好像回吐谷渾王城伏俟城去做什么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來。 丫鬟奴婢們進來收拾杯盤殘桌,打掃地板,被孫氏下令輕手輕腳不能打攪了薛崇訓(xùn),她們都默默干著自己的活。 待人都陸續(xù)走完了,還剩一個薛崇訓(xùn)的近侍裴娘,她今晚當值。孫氏道:“薛郎睡得這么香,就別叫醒他,讓他先睡一覺,醒了才送他回房去。這里要有人看著,你去拿些墊的蓋的東西過來在這里守著?!?/br> 裴娘應(yīng)了出去后,偌大的房間里就剩孫氏和睡著的薛崇訓(xùn)了,孫氏見沒別的人,得以有機會湊近了看他。他睡得很香很沉靜。孫氏伸手想摸他的臉,但又怕把他弄醒了,手掌終于沒有接觸。她獨自沉迷其中,對面去這張長得不甚英俊還有點黑的臉沉迷不已。長安有不少英俊瀟灑風(fēng)雅的男子,以前上官婉兒安樂公主她們就爭相收羅美男子,可孫氏卻覺得沒人能比得上這張黑臉,每每都能讓她心里有說不清的感受,就算睡著了也如此讓她迷戀。 過得一會兒,裴娘抱著東西回來了。孫氏沒有了剛才那些奇怪的動作,已表現(xiàn)得很端莊得體,說話也很正常:“好好看著他……真可憐啊,坐著都能睡著?!?/br> 裴娘忙道:“是。” 天色已晚,孫氏回聽雨湖那邊去休息了,一夜竟是輾轉(zhuǎn)難眠,快天亮了才睡著,結(jié)果起來得晚了。這種情況卻不是常事,她平時是在內(nèi)府定了規(guī)矩的,不管有事沒事的不能睡得太遲,否則影響宅院的氣象。 她收拾妥當便去了南邊薛崇訓(xùn)的起居室,正好遇見裴娘,便問道:“薛郎在哪兒?” 裴娘是在常待薛崇訓(xùn)房里的人,年紀不大卻讓府上的大小奴仆丫鬟們在她面去很恭敬,就連宇文姬程婷她們也不會大聲小聲地和她說話,但裴娘見了孫氏還是有點怕。她忙老實回答道:“一大早就出去了……先前前院的管家進來對郎君說朝里的張相公等人送名帖來了,但郎君沒有去見張相公,說要休息三日,叫管家去陪不是回絕,然后郎君出門到北街對面的氤氳齋去了?!?/br> 氤氳齋很小,里面能玩的東西無非就是那蒸汽(桑拿),孫氏聽宇文姬說過,薛崇訓(xùn)這一脈開枝散葉不多也有蒸那東西的關(guān)系,影響生育。她頓時心里就不太高興,想了想又問道:“昨晚薛郎回房睡了么?” 裴娘道:“回去了。” 孫氏問道:“你侍寢了?” 裴娘的臉上頓時紅了一片,答不出話來。 孫氏一看她的臉色已完全明白了,但她也沒理由責(zé)罵,只能裝作若無其事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回答的,薛郎在這家里是男主人,讓你們干什么你也沒法回絕,只是不能成日搔|首弄姿壞了風(fēng)氣!” 裴娘怯生生地說道:“奴婢不敢?!?/br> 孫氏心里添堵,便埋怨道:“神醫(yī)都勸誡他不要再去蒸那東西,他就是聽不進去,把家道延續(xù)當成兒戲。我就不明白,他南征北戰(zhàn)究竟圖個什么,要是打下來的一切無人繼承,那要傳給誰?”孫氏心想傳給薛二郎的兒子?她是萬萬不肯的,雖然他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卻來往甚少,傳給他們家孫氏只覺得薛崇訓(xùn)一輩子都白干了,她也白cao心了,“后人得逞早成材,否則過幾十年薛郎都老了,薛家的小子能坐穩(wěn)位置?有能耐掌握這一切?” 裴娘完全想不到那么遠,她也不想去想,只得唯唯諾諾地說:“夫人為了郎君好,他一定會聽您的。” 孫氏便道:“你出門去,把他給我勸回來!” 裴娘哭喪著臉道:“奴婢……奴婢沒法勸啊,郎君一句話就讓奴婢回來了,奴婢什么身份哪敢頂撞他?” 孫氏沉吟片刻,一跺腳道:“我去叫他回來!” 她說罷便帶著幾個丫鬟往外院走,出了府門,氤氳齋就在斜對面。這安邑坊北街住的人非富即貴,人流量反而不大,如果不是住這邊的人跑來瞎晃悠,可能被懷疑為盜賊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孫氏讓其他丫鬟留在門廳里等著,自己帶著一個近侍小翠進去了。氤氳齋確實是個小院,左右各幾間廂房,北邊的院子中間筑了個臺子,上面那間木屋子就是薛崇訓(xùn)幾年前新修的。木屋的門緊閉著,連窗戶都沒一扇,木板縫隙里溢出一絲絲的白汽,看來薛崇訓(xùn)肯定在里面蒸那玩意了。 她走到門前就“咚咚”重重地敲了幾下,喊著薛崇訓(xùn)。 片刻之后,薛崇訓(xùn)的聲音便道:“岳母大人來啦,推開門就行了,沒閂?!?/br> 孫氏聞聲一掀,果然就掀開了,頓時一股白汽熱浪撲面而來。正當五月間,天氣本來就漸漸越來越熱了,卻非要呆在溫度這么高的地方,孫氏不禁皺起了眉頭。這時薛崇訓(xùn)道:“進來啊,順便把門關(guān)上。” “你穿衣服沒?”孫氏問道。 薛崇訓(xùn)道:“穿了的?!?/br> 她這才跨步進去,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而且很熱,孫氏剛進去兩步就感覺身上一陣燥|熱。就在這時忽然門“嘎吱”一聲關(guān)上了,孫氏由于眼睛看不清便嚇了一跳,剛轉(zhuǎn)身去看,腰間就突然一緊被人抱住了。她忙推了一把:“奴婢們還在外頭等著,你別亂來。” 但隨即她的胸就被一把抓住,薛崇訓(xùn)道:“讓他們等唄。” “不行,要是我過來太久了,誰知道她們會胡思亂想什么?”孫氏掙扎了幾下,“你快穿戴好跟我回去……”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吻住。 孫氏本來一番大道理要勸他,但見面了卻馬上就忘得一干二凈,要說什么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了。好不容易嘴被放開,馬上就忍不住叫|出聲來:“哎呀……你摸哪里……拿開啊!” 很快腰帶也被解開了,孫氏只覺得自己的長裙掉了下去,她十分慌亂:“先別這樣,晚上我悄悄去你那里……昨晚你寧肯找一個丫鬟……這大白天的你倒急了?!?/br> 薛崇訓(xùn)道:“大人不也急嗎,不然追到氤氳齋來?這屋子里孤男寡女,我要是故作把持得住的模樣豈不是很不給您面子?!?/br> 孫氏道:“我過來是想勸你,真不是那個心思,我本來是想勸你什么來著……” “勸我趕緊讓你快活。”薛崇訓(xùn)笑道。 “不是!你快別……啊,你怎么把我的束胸給扯掉了。真不行,讓下面的人胡猜亂想咱們的臉往哪擱?” “管她們的!”薛崇訓(xùn)蠻不講理地說出一句。 “你拿麻繩做什么……” 第五十三章 政見 在氤氳齋和孫氏開了頭,晉王府中還有其他美|妾,薛崇訓(xùn)三日閉門謝客極盡放|縱自不意外。實際上在這個時代要玩樂也沒什么好玩的,無非就是聲色犬馬,鳥蟲賭博之類的玩意薛崇訓(xùn)又完全沒興趣,馬球等又太累人,他剛從安北鎮(zhèn)回來也沒啥心思,呆家里休息除了玩|女人還能有什么?紙醉金迷后人都“虛”了一頭。 但是幾天之后他就不得不收心了,回來后就去大明宮見了一次太平公主,這時還得和朝臣們聯(lián)絡(luò)一下,不然大伙老是見不著人并非好事。 走出家門去隔壁不遠處的親王國,短短的一段路薛崇訓(xùn)只覺得昏昏沉沉的,心思還沒從各種肆|意歡樂的狀態(tài)中收回來,腦子中一片空白,幾乎沒法思考正事。這種狀態(tài)讓他恍惚中回到了前世的學(xué)生時代,放假回去拿起課本總是看不進去的。 不過只要在親王國的前殿里坐兩天,就算不辦什么實事,多看看官吏們送來的公文,心緒就能慢慢寧靜下來,找回狀態(tài)。他是這么想的?!岸g”還沒回來,薛崇訓(xùn)幸好沒和他們一路,不然那千里旅途慢騰騰地走回來真夠無趣的。 天氣越來越熱了,一大早也不覺得涼爽。薛崇訓(xùn)走進處理公事的前殿“風(fēng)滿樓”,穿過二樓的敞殿,進了里面的書房。除非在某些人多的場合,薛崇訓(xùn)基本不呆在敞殿里,那里空間太大一個人坐在那里就跟呆在野地上一樣,沒啥安全感。他在書案前坐下來,發(fā)現(xiàn)旁邊墻壁上借景窗上裝上了一層紗,看外頭的風(fēng)景沒那么清楚了,不過應(yīng)該可以防蚊蟲。 這時有親王國官署的人進來說道:“隴右節(jié)度使杜暹進京述職來了,前日剛到京師,先來了親王國問王爺回來沒有。我告訴他王爺路上走得急,雖然已到京但車馬勞頓要在家歇幾日,讓他今明兩天派人來問問。” “我知道了?!毖Τ缬?xùn)隨口應(yīng)了一句。 等官吏出去后,他靜坐了一會兒,心道:杜暹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叵肫鹪趯惩罗膽?zhàn)場上,杜暹實際上還救了薛崇訓(xùn)一命。當時河隴會戰(zhàn)臨近,杜暹領(lǐng)河西兵往鄯州集結(jié),但薛崇訓(xùn)已先一步輕騎突襲(去搶吐谷渾公主),回來的路上遭遇截擊,神策軍眼看都要賠光了,幸好杜暹援兵趕到才化險為夷。雖然營救主帥是邊將的分內(nèi)事,但如果遇到那種沒意識的人來得太慢哪里趕得上? 所以薛崇訓(xùn)在戰(zhàn)后接見杜暹時多有感激,并讓他出任隴右節(jié)度使處理吐蕃事務(wù),承諾一旦有起色就可以出將為相。 薛崇訓(xùn)回想起河隴的事兒,一琢磨預(yù)感道:杜暹此次回京,難道他對付吐蕃已經(jīng)有效果了? 如果杜暹真的干得不錯,薛崇訓(xùn)真愿意提拔他一把。報相救之情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權(quán)力場不是江湖,要講什么義氣,只要對大局有利忘恩負義算得了什么;主要杜暹有靠攏的意思,這樣一個又會打仗又有政治頭腦的可以獨當一方的人才,薛崇訓(xùn)沒有理由不拉攏。 果然當天上午又聽說杜暹來了,薛崇訓(xùn)便叫人請他進親王國敘話。 過了一會兒,杜暹就到書房門口了,薛崇訓(xùn)雖然沒殿迎接,這時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抱拳與他相見,算是很給面子。只見杜暹身穿西州棉布衫,頭上扎了一塊布巾,一副平民百姓的打扮,倒讓薛崇訓(xùn)感到有些意外。夏天家境殷實的臣民不喜戴帽子,在發(fā)髻上扎塊頭巾也是常見的打扮,不過在正式場合還得戴帽子,比如朝見等場合再熱都得穿戴整齊了。 杜暹的臉照樣白凈富態(tài),君子體胖的樣子,臉型五官也很周正,倒不似一個帶兵的人,不過杜暹本來就是走的文考路子。薛崇訓(xùn)心道:他在西域河隴多年,沒曬黑倒也難得。 “前日剛到長安,還未來得及去朝里,聽說晉王方歸,便順道前來拜訪,不敢穿上官袍怕同僚看見了不太好,衣冠不整拜見晉王還望見諒?!倍佩叽蚬罢f道。 薛崇訓(xùn)心道:你前天不就來過了嗎?還說順道。還有他一回來誰都不見,也不去朝里述職,先穿著一身布衣跑到親王國來,這本身就是攀附權(quán)貴的表現(xiàn)。 不過杜暹畢竟是有修養(yǎng)的體面人,就算在表現(xiàn)自己的態(tài)度時,都能如此不動聲色體體面面,絲毫不會表現(xiàn)出低聲下氣猥|瑣不堪的言行舉止了。薛崇訓(xùn)認為這完全稱得上文人的一項技術(shù)活。 薛崇訓(xùn)笑道:“你我還計較那些小節(jié)作甚?坐下說話,來人,看茶!”過得一會他又問道:“此次杜公進京述職,一定是吐蕃有進展了?你的功勞一定會得到朝廷的認可。” 杜暹道:“不敢居功,一切都在晉王烏海之戰(zhàn)后決定了。我?guī)缀鯖]辦什么事,吐蕃國內(nèi)就自己把自己給弄垮。去年冬天吐蕃丟失大量牛羊輜重后過冬十分困難,人口銳減苦不堪言;加上戰(zhàn)爭失敗把以前被擴張掠奪掩蓋的內(nèi)部矛盾激發(fā),內(nèi)亂加劇。郎氏·梅色出任大論,扶植年幼的赤聰贊普繼承弩器悉弄,指責(zé)末氏東則布害死了前任贊普,欲治其罪;末氏不甘,拒絕前往邏些城。從而變成內(nèi)戰(zhàn),相互搶奪牛羊財產(chǎn)……不過我也在從中起了些無關(guān)決定性的作用,比如拉攏了末氏,并給他出主意,提高佛教的地位,借以獲得那些受苯教眾迫害的部族支持。” 薛崇訓(xùn)頓時點頭道:“佛教對吐蕃是好東西。” 杜暹道:“不過邏些城的實力終究在吐蕃最強,末氏不支,又與大唐隴右有聯(lián)系,所以多番請求投奔大唐,內(nèi)遷避過邏些城的壓力。以前吐蕃的欽陵死后,其族人被冠以謀逆罪,被吐蕃贊普屠殺,余者也內(nèi)遷到了大唐境內(nèi)成為了我們的一個羈州。此次我進京就是向朝里說這事,讓政事堂決定何去何從?!?/br>